宋初不受控地指節用力,在皮質沙發上抓出兩道抓痕。
她心跳鼓譟得厲害,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揚起下巴,黑葡萄似的一雙眼冷靜地看著季亦安。
「哦?」宋初揚眉,「你說,怎麼盡義務?」
季亦安在一片寂靜中捏著宋初的下頜骨俯身,手上力氣不小,宋初痛得蹙起眉,張口要罵,就被他的唇舌占據了口腔。
季亦安的接吻技術很好。
宋初第二次意識到這一點。
她又不受控地犯了病。
宋初呼吸不穩地厲害,紅唇被封緘,因為劇烈起伏的情緒與窒息感分泌出生理淚水,眼淚沾濕了睫毛,濕漉漉地被分成一綹一綹,神色卻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淡。
像是分離出兩個靈魂。
一個全身心投入滾滾紅塵,另一個在一旁過分克制的冷眼旁觀。
意識飄遠,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季亦安突然吃痛地「嘶」一聲,宋初才驟然轉醒。
指尖已經濕膩一片,血腥味瀰漫開來,宋初垂眸,血是從季亦安手心流下來的。
她無意識地朝季亦安下了刀,她茫然地眨眨眼,終於在那一層冰封防護中產生了一絲裂隙。
「你的手……」
「宋初,下手挺狠啊。」
季亦安眼底黑沉,但這一刀似乎把他原本的火氣都給消弭而盡,手上的動作沒了方才的狠意,轉而輕柔又繾綣。
「我幫你處理……」
宋初話還沒說完,就再次被季亦安俯身靠近,封住了唇。
他將她未出口的話語與咕噥聲全部拆吃入腹。
到後來,宋初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這事情的走向似乎越來越不對勁了。
宋初雙腿纏住季亦安的腰,他未受傷的左手托著她的臀,右手按在她腰間,血液已經濡濕了宋初的紅裙,色彩更加艷麗。
季亦安抱著小姑娘,含住她偏薄的下唇。
宋初的領口歪歪扭扭大大敞開,裡面的光景一眼便知,卻是瞬間能勾動天雷地火,季亦安只瞥了一眼就移開視線,眸色深得可怕。
他一邊親著一邊踢開宋初的房門,床上衣物七零八落,酒瓶子倒在床頭。
季亦安皺了下眉,下一秒就使壞地重重咬了下宋初的嘴唇,在她吃痛前又萬分克制地鬆了勁兒。
主臥房門被重新關上。
隔壁客房房門打開。
宋初被放倒在季亦安的床上。
屋內沒開燈,吞噬兩人糾纏的身影。
宋初覺得自己的腳腕被一雙溫熱的大手環繞,帶點粗糲的摩挲感,讓她全身都不由戰慄。
她不斷下沉,跌入灰暗的、浮沉的情/欲之中。
鏡花水月,吉光片羽。
***
檯燈按鈕被旋轉半圈,暖黃色的燈光破開漫無邊際的黑暗。
季亦安快步走進浴室,不一會兒水聲從裡面傳出來,他足足沖了五分鐘的冷水澡才堪堪平復下來。
宋初的確是切著他致命弱點投下了情蠱,一舉一動都輕易在他身上點起火。
剛才就要做到最後一步,季亦安才算是拿出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才從宋初身上起來。
他說過要教宋初普通人的戀愛是什麼樣的,就不能在兩人連關係都沒確立的情況下要了她。
他不能這麼做,也心疼宋初。
***
他出來時宋初躺在床上,已經點起了一支煙,一條長腿屈起,裙子往上滑,只隱約擋住了大腿根。
「把煙給我掐了。」季亦安說。
他頭髮都是濕的,脖子上掛了根毛巾,上身赤露,腰間的弧度引人遐想。
宋初的視線在他身上搜尋一圈,拿煙的手垂著一邊,似笑非笑的看他:「我也需要壓壓火啊。」
季亦安懶得理她,直接過去把她的煙給搶了。
宋初順從地任由他拿走煙,拍拍手,攏了攏頭髮。
「我給你處理下手吧。」
她赤著腳跳下床,又被季亦安扯著胳膊拎了回去:「把拖鞋穿上。」
宋初笑了聲,趿上拖鞋,去把醫藥箱拿了回來,她朝屋內的椅子抬了下下巴:「去那坐著。」
季亦安手心上的刀傷還挺深的,原先的血跡已經被沖洗掉,傷口周圍滲出紅紫的血絲渣子,宋初心口一抽,剛才下手的確是重了。
「疼嗎?」她問。
季亦安垂眼:「你說呢。」
宋初嘆了口氣:「我那時候失控了。」
「我知道。」季亦安說,「你可捨不得這麼弄傷我。」
「要點臉吧。」宋初笑起來,掀了他一眼。
宋初拿棉花蘸了蘸酒精,捏著季亦安的手指,輕輕在上面擦拭。
季亦安在這時突然輕聲說:「宋初,你膽子這麼大,為什麼就是不敢承認自己喜歡我?怕受傷嗎,嗯?」
宋初毫無預兆地手下用力。
季亦安「嘶」一聲,往後抽了下手,輕聲罵道:「小王八蛋兒,輕點塗。」
宋初抬眼看他,朝他手心吹了口氣。
後來宋初都沒有得寸進尺故意撩撥,規規矩矩地幫他消毒完傷口。
「沒紗布了,只有繃帶。」宋初翻了翻醫藥箱。
「那就別弄了。」
「我來。」宋初重新抓起他的手,拿繃帶纏繞,一圈又一圈,在手背系了個精緻的結。
季亦安向來不喜一點傷口就包得嚴嚴實實,以往隊友說他也沒法,偏偏落在宋初手裡就乖乖讓她包紮。
***
宋初起身,挨著床邊坐下,兩條長腿又細又白,綢緞似的。
「我要是現在回自己房間,是不是有些混蛋?」宋初說。
季亦安坐對面,手臂擱著扶手,神色挺冷淡,但眼底不冷。
他反問:「你還知道自己混蛋?」
宋初自覺理虧,扯了扯緊緊貼合身子的紅裙,季亦安的血留在了上面,剛才兩人在床上打滾時又蹭髒了床單。
她瞥了眼,挑眉,莫名臉頰發燙。
還挺讓人想入非非的。
「給我件你的衣服吧。」
季亦安抬眼:「?」
「我這個髒了,穿著難受。」
「回你房間拿去。」
「我說了,我今天不出你房間。」
季亦安看著她,半晌後懶痞地笑了,他起身從衣櫃裡挑了一件寬鬆的t恤丟到床上。
宋初拿起,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洗滌劑味道,像是薰衣草味,她直接抬手就要脫裙子。
季亦安瞥一眼,迅速回身,重新關上衣櫃門,關上後也沒回頭,身後宋初窸窸窣窣的脫衣換衣的聲音。
宋初聲音輕挑:「你摸都摸遍了,還不敢看了?」
季亦安面對柜子,單手插兜,下巴仰著,懶散地站著,他抬手摸了下鼻子。
「宋初,你就非得把關係往炮友上引嗎。」
「……」
她噤聲,換完衣服,季亦安的t恤很長,正好能裹住她的臀部,寬寬大大的顯不出什麼身材,只兩條白花花的長腿更加吸睛。
「行了,轉過來吧。」
季亦安回頭,在她腿上看了眼。
「炮友不好嗎?」宋初這才反問。
季亦安笑了下:「可我貪心,不止要這個。」
「你要的我給不了。」宋初第一次直面這個問題,語氣也冷了幾分。
「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殺過人,季隊長,你是不是忘了……」
「宋初。」季亦安乾脆利落地打斷她,表情嚴肅,「我不相信你殺過人,當初那些人綁了你你也能分寸得當的避開所有致命點,我不相信你能衝動到直接要了人性命。」
說到底,她心底還是有良知的,儘管對面是毫無良知的毒販。
宋初咬了下嘴唇:「可你也知道我犯起病來連你也傷。」
「我很高興。」季亦安無所謂地聳肩,「至少你心裡是不想傷我的。」
「那你要求可真低。」宋初諷刺。
「我向來容易滿足。」季亦安食指挑起宋初的下巴,「所以對你要求也不高,59分還是100分都無所謂,是你就行。」
宋初看著他,忽而深深閉上了眼睛,過了會兒嘆息似的吐出口氣:「可我要是真殺過人呢?」
季亦安心尖一跳,沒有回答。
「之前跟你說過我和那位『顧老師』的事吧,其實我還有一些事沒告訴你。」
她忽然涼薄地勾唇笑了下,「怕你害怕,就不敢理我了。」
「你應該知道,墨西哥的毒梟有過培養未成年人組成類似於『敢死隊』的事例,我後來大學時還特地研究過這方面的問題,嗯,從學術理論上來說,一個人從小接觸的經歷、情感、遭遇、知識都會對她往後的世界觀人生觀產生或大或小的影響,這種影響,是永遠無法磨滅的。」
「所以,毒梟在挑選未成年人時,也是有選擇的,往往去挑那些更往『人性本惡』方向發展的小孩進行培育,那樣的孩子更容易控制,也更容易被洗腦,他們利用成人的同情心與憐憫心去幹壞事時毫無內疚和自責,他們只為自己擁有超乎其他同齡人的權力和本領而沾沾自喜、自鳴得意。」
「你們做警察的,肯定會下意識保護弱勢群體的,老人、殘疾人、孕婦、孩子。可這些孩子只會毫不猶豫地發出能取了你們性命的子彈。」
「而你們被殺得措手不及,避無可避。」
宋初說著,將臉埋進掌心,重重搓了一把,抬頭朝季亦安笑了下:「挺不可救藥的,是吧?」
季亦安沒說話,唇線緊繃,下顎收緊。
他有些猜到宋初要說什麼了。
他無聲得摸了摸她的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宋初深呼吸了幾下,繼續說:「我後來看過關於毒梟培訓未成年的手段,和顧老師教我練刀時的是一樣的。」
「反覆練習,以自己的頻繁受傷來塑化未成年人心底對這件事的漠視感;從小動物入手泯滅孩子對生命的敬意;系統地培育未成年人對『老師』的敬仰,奉之如神的心理;灌輸相關的思想與心理暗示,隔絕未成年與其他普通孩子的情感紐帶。」
當初的琛琛,或許是顧老師的第二個目標,但顯然,琛琛不屬於「那一類」未成年行列,所以,顧老師對她用毒,想藉此控制她,也藉此堵住她的嘴。
最後琛琛不堪重負,自殺身亡。
「如果不是琛琛的死引來了警察,我現在或許就是顧老師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宋初看著他說,眼眶泛紅,「季隊長,我從那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正常了,你覺得你就能讓我改變嗎?」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季亦安蹲在她身前,仰頭看她,捏著她的手心。
「可是你當初對我說你想要我,不就是希望我能把你從這片沼澤地里拉出來嗎?」
「現在你又反悔,什麼都不管不顧地逃回了這裡。」季亦安低頭,飛快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我能理解成,你這是太喜歡我了,所以不願意把我拖下水嗎?」
宋初在沉默好一會兒後,終於愉快笑出聲。
「我發現你這人還真是挺不要臉的啊。」
可他說的的確是沒錯。
宋初自己都覺得是奇蹟,她空曠荒蕪了26年的人生,居然在遇到季亦安後燃起燎原之火。
她,居然真的有了喜歡的人。
「不是麼。」
「是。」宋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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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崩海嘯。
脈搏心跳。
尋了小半輩子的救贖,
如今季亦安一笑。
她就看到看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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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雖……雖然是輛假車,但是至少是甜甜甜的啊!
頂鍋蓋逃走
逃走前再留一句:車是會有的,不能省略的劇情車,到時候走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