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時已經是傍晚,天還亮著,星光卻已經起來了,稀稀拉拉地點綴在空中。閱讀
宋初將寬大的紅色方巾在下巴下系了個結,兩地沿途只有小型客機,宋初在上面幾個小時人都是縮著的,腰酸背痛,面色也不大好。
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
晚風拂過方巾,將一抹艷麗的紅向後拉扯延申,與殘照夕陽融合為一,宋初在原地站著,漂亮得像一副油畫。
毫無疑問的,季亦安的那一番話在宋初久無波瀾的心底終於砸下了一枚石子,可是這動靜有些大,小漣漪成了驚濤巨浪,讓宋初難以招架,於是索性扔掉一切,回到最初的狀態。
反正,季亦安如今已經被那新型毒品纏住了腳步。
他在這的臥底身份可以緩一緩,也可能直接取消任務,反正他從來沒束縛在這裡。
反正。
他們除了兩顆一不小心跌跌撞撞越出軌的心,也沒有其他再多的關聯。
宋初的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成排的計程車行列中,又沉默地收回,抬腳朝那個方向走去,整個人都沉浸在最初那種冷硬的氣質中。
她拉開車門坐進去,給司機報了個地名就繼續閉目養神。
暖紅色的滾燙光線落在她眼皮上,熟悉的溫度讓她想起季亦安手心的溫度、胸膛的溫度、鼻息的溫度。
她深深閉了閉眼,在眼尾掐出一道凌厲的褶皺,再次把所有莫名其妙的心緒全數鎖進了深淵底下。
再見就再見吧。
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宋初天不怕地不怕,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瀟灑利索,沒什麼大不了的。
***
雲南,總部公安局。
「季隊,我們已經對陳裕固進行了全方位的鎖定監控,一旦他對『藍太陽』採取任何進一步措施我們都會第一時間接到情報。」蕭岩操作著計算機,「我們需不需要放點消息出去?」
季亦安目光頓了下,難得走神,又很快反應過來,說:「讓底下人把消息透出去,讓陳裕固懷疑呂賈不是為了躲警察帶走『藍太陽』,而是為了自身利益。等著他露出馬腳。」
蕭岩勾唇笑了下:「知道。」
季亦安又補充:「消息散得小心點,別太刻意了。」
說完,他起身,又一次拿出手機撥通了最近聯繫人的第一欄,幾秒鐘後,還是熟悉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蕭岩問:「頭兒,你這是在給誰打電話一直不接?」
「宋初。」
蕭岩哽了下。
季亦安皺著眉,把手機遞過去:「你幫我查一下她的號碼最後登陸地點。」
蕭岩:「……」
奈何這是隊長的命令,蕭岩不敢違抗,只曖昧的笑了下,一邊將宋初的號碼輸入電腦,一邊戲謔:「季隊,你們倆這是假結婚結出情況來了啊。」
季亦安斜睨他一眼,沒說話,倒也沒否認。
蕭岩正心裡嘀咕著難不成真有情況,定位畫面跳出來。
最後登陸地點,機場。
蕭岩不用回頭看都能感受到他隊長身上那風雨欲來的怒意,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跳動:「你先別急,我查查她的機票信息。」
一分鐘後。
金三角區域。
「她先回去了?」蕭岩有些捉摸不清情況。
季亦安目不轉睛地盯著機票信息,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
「她這是逃了。」
他還真是高估宋初了。
***
宋初在離住處不遠處下了車。
路邊兩排路燈亮起來,街邊的樹仍然鬱鬱蔥蔥,抽條拔節,開枝散葉。
花壇邊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路,宋初穿著黑色高跟鞋,鞋跟敲在石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雙手揣兜,自己跟自己玩似的走了一路。
走了一段,她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從機場出來後手機還沒開機。
屏幕乍亮,而後是瞬間轟炸的未接電話。
全部來自季亦安。
宋初輕輕揚眉,沒理會,重新塞進兜里。
而後彎進了一旁的一家便利店,她懶得再去餐館買吃食,只順路買了幾包零食,幾瓶啤酒,便拎著購物籃到收銀台付錢。
她頓了頓,突然問:「這兒有玉溪煙嗎?」
她看過季亦安抽過這個牌子的煙。
「欸,初初姐。」收營員笑著,操一口不太純正的中文,「沒有哦,不過我們有……」
宋初打斷她的推銷,挑了包銀色包裝的煙,直接撕開包裝殼取出一支,嫻熟地點火燃上,才把煙盒重新丟進簍子裡讓她繼續算錢。
宋初懶散地半倚在牆上,一口接著一口,直接過肺,青白煙霧下讓她產生更加難以靠近的疏離感。
她透過煙霧看向門外。
路燈底下坐著個流浪漢,蓬頭垢面,衣著破破爛爛,靠著燈柱,眼睛半眯不睜,不知是在打盹還是本身眼睛小。
宋初看了一會兒,扭頭:「幫我拿個那雞腿便當。」
「好。」收營員從身後的貨櫃裡拿了一盒出來,「需要加熱嗎?」
「要。」
幾分鐘後,宋初拎著一袋零食,手裡一盒便當走出來。
她彎腰把便當放到流浪漢腳邊,她原以為流浪漢正打瞌睡,卻瞬間猛地接住便當,仰頭拿他那渾濁的瞳孔看著宋初,高興極了,嘰里咕嚕不知拿哪地語言說了一通感謝的話。
宋初只聽懂了個大概,也沒多大反應,抽著煙吞雲吐霧地走了。
***
直到走近公寓樓,宋初才看見樓道口坐著幾個還算眼熟的男人。
脖子上紋著黑蛇標誌。
伽蘇的人?
看不出來這蠢貨還有點人格魅力,沒有到一死就兄弟群散的地步,倒還剩了幾個敢為他們大哥抱不平的「忠心腸子」。
宋初算算自己離開金三角也已經好幾天了,這些人大概是也在這堵了她好幾天,都閒散到在樓梯上橫七豎八的睡覺的地步了。
今天算是撞到槍口了。
宋初正巧心情不好。
***
她溜達著在那幾個男人前站定,抬腿在他們腰上踹了腳。
「躺這堵什麼路,別人還走不走了?」
男人們惺忪轉醒,在看到宋初的瞬間還沒反應過來,而後才一點點睜大了眼睛。
逆光站在眼前的女人,眉眼間儘是不耐,沒了平日裡的嫵媚偽裝,多了冷漠與戾氣。
「宋二小姐!我們可終於等到你了!」
宋初抱胸:「等我幹什麼?」
「你設計殺了我們大哥,我們怎麼可能不找你報仇,你倒還敢回來。」
宋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幾天的離開讓他們以為自己是畏「罪」潛逃,她倒是許久沒有聽到這種小嘍囉敢跟她這樣呵五呵六的了,頗為新奇地掏了掏耳朵。
她兩手一攤:「哦,你們想怎麼報仇。」
這話倒讓他們找回了出走已久的理智。
是啊,怎麼報仇。
他們對這位宋二小姐的路數全然不知,只聽沒人能在她手下完好無損地回去,功夫邪門的很。
「算了。」宋初拍拍手,朝他們勾了下食指,「你們要不打算報仇了,我就先上樓了。」
她說完,便抬腳走上樓梯。
不想在她穿過他們時卻被一隻手狠狠捏住了肩膀,往回猛的一扯。
宋初雖然的確邪門歪道功夫不錯,可整個身子都驕矜得很,平時不小心磕著碰著都得青好幾天,剛才那一下幾乎把她骨頭給捏碎。
宋初目光瞬間凌厲。
也巧,那她就借他們散散火吧。
她手上速度快得幾乎成了一道殘影,食指與中指貼合,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中間還夾了層薄薄的刀片。
男人甚至沒察覺危險靠近就登時慘叫出聲,手腕上好像被扎破了的氣球,涼颼颼的空氣往外散。
「啊啊啊啊!」男人驚懼,「我手斷了!」
宋初把被血染污的刀片在他衣服上擦拭一圈,翻了個白眼:「斷什麼斷,剌了個口子而已。」
他們對宋初的恐懼過於根深蒂固,對她的功夫也已經妖魔化,受了點兒傷就驚懼不已以為自己要丟性命。
其他人也瑟縮著衝上前,讓宋初慶幸的是他們都沒有帶槍,砍刀和匕首一類她尚且還能應付。
她敏捷地側身躲過一刀,就這慣性,抬起手肘狠狠朝那人的手腕砸下去,「咔」一聲,他手一軟,握著的砍刀筆直掉落,眼見著就要朝他的腳劈下去。
宋初不知是怕場面過於血腥噁心還是什麼,她屈指將刀片一揮,穩穩地砸在刀柄上,砍刀偏了一個弧度,刀背砸腳。
***
宋初拎著完好無損的零食與啤酒回了公寓。
季亦安的東西還在客房,她估摸著等他解決了新型毒品的案子以後可能會來那一趟,也可能就直接扔在這了。
剛才的打鬥宋初還是有分寸的,除了那一處下意識割傷了那人的手腕,其他人都沒見血。
還真是越來越往「普通人」的方向走了。
可惜,普通人根本連遇上這檔子事的機會都沒有。
宋初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吃零食一邊仰頭灌幾口啤酒,目光落在屋外黑沉一片的夜空中。
手機已經安靜了許久了。
季亦安沒再打電話過來。
應該已經知道她回金三角了吧。
生氣了嗎?
應該會生氣吧,完全把他當猴兒耍了。
填飽肚子後,她又連抽了三四根煙,人都懶得動,直接把菸灰磕在地板上,到最後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直到火苗燒到菸蒂燙到了手指,宋初才醒過來,手一抖,煙落在地上。
她倦怠地搓了把臉,沒急著收拾地板,而是趿著拖鞋進屋睡覺。
這一覺睡的不沉,卻斷斷續續地睡了許久,她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宋初從床上坐起來,腦袋鏽頓地很,掌根貼在眼上,倦怠地眨了眨眼,而後進浴室洗了個澡,又翻出一身紅裙。
她不打算出門,酒吧也已經好久沒去,可她還是畫了個極其精緻艷麗的妝,黑眉紅唇,眼尾延展出的色彩勾人心魂。
宋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而自嘲勾唇,慢悠悠地踱步到客廳,從酒櫃裡翻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半杯。
漂亮的酒紅色液體沿著杯壁下滑。
宋初輕捻高腳杯,側躺在單人沙發,腿彎搭在扶手上。
她慢悠悠地晃著酒杯,思緒早飄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直到門口突然響起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她才扭頭朝門邊看去,動作慢鏡頭似的,冷眼旁觀門後的動靜。
門被打開。
季亦安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鑰匙。
他只穿了件襯衣,袖口捲起,小臂線條分明又優美。
走道上只一點還未落的殘陽,火燒雲燃燒大半個天際,也燒紅了宋初那顆好不容易才涼下去的真心。
宋初一襲貼身紅裙,領口偏低,胸線隱約,她吸了吸鼻子,垂在沙發邊的腿慢悠悠晃蕩。
四目相觸。
宋初在季亦安朝自己走來時聽到了自己活躍的心跳,聽到自己的塵封內心開始土崩瓦解,讓所有委屈與傷疤都匯成血流,涓涓而出。
季亦安眉心緊皺,在宋初面前站定,抓住那隻冰涼細白的手腕。
宋初聲音都有些抖:「你……怎麼來了?」
季亦安冷笑,聲音已是風雨欲來:「不是結婚了麼,也該儘儘夫妻義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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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這個追妻路非常短,後面就甜甜甜啦!
預告一下12月月初會日萬五天~
最近大家是都在考試嘛評論好少呀qaq(懂我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