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沈煥的首站攝影展北京站正式拉開帷幕,前期宣傳已經炒足了熱度,提前開售的門票也早已經售罄。
金三角——本就是蒙著一層神秘色彩的地方。
它遠離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仿佛隔著好幾個次元,它是懸浮於日常疲憊工作以外一個充滿神秘與罪惡幻想的「聖地」,滿足任何無邊際的幻想。
攝影展在下午一點半開始。
大家在會聚於親戚好友家吃過新年第一餐之後,又和二、三好友結伴而行,既是感受了藝術薰陶,也滿足了自己好奇心,都想知道金三角到底是什麼樣的。
可等他們真正走進展廳,融入那一幅幅表面平靜背後洶湧的作品時,又都沉默下來,整個展廳都安靜極了。
宋初在兩點時來到展廳。
沈煥正跟一個舉著攝像機的媒體人員低聲交談著,看見她到了就抬手沖她打了個招呼,迅速跟身邊人囑咐了幾句,便朝宋初走過去。
「寶貝兒,你這眼睛是怎麼了?」
昨晚哭得太專心,今早起來整個眼睛都是腫的,眼圈泛紅的厲害。
在季亦安面前哭了倒無所謂,宋初不想讓別人也知道這事,坐在梳妝檯消了好一會兒腫,又拿遮瑕蓋了兩層,好不容易才不太明顯了才出門。
大概真要歸功於沈煥那雙攝影師的眼睛,這都能一眼看出。
宋初笑著眨了眨眼:「剛過來時被迷了下眼,這霧霾也太嚴重了!」
「哦……」沈煥半信半疑地盯了她一會兒,又說,「展廳挺熱的,你把圍巾手套摘了吧。」
「嗯。」
宋初摘下圍巾,交給一旁的工作人員,沒摘手套——為了擋那下面纏著紗布的手。
***
這次的攝影展,比宋初想像的更好。
她先前就看過沈煥相機里的底圖,那時就已經覺得震撼,可當那些攝影放大,框在牆上,安安靜靜的供人欣賞時又完全是不一樣的。
金三角的燒烤攤夜市、擁擠混亂的菜市、部落里的異國小孩、滿山的罌粟花、山上被砍斷了手姿勢怪異的農人、酒吧里正在吸毒的人們、粗獷男人身上的紋身。
每一張照片都靜悄悄的,仿佛能說話,只需你精心聆聽。
你就能聽到那裡的山呼海嘯、那裡的亂世獵奇、那裡的平靜和衝突,以及,那裡的鮮血與守護。
宋初看得很認真,仿佛全身心沉浸在攝影作品中。
她和其他觀展的人都不一樣,她是真正生活在那片地方的,現在看著這照片倒有一種上帝視角的感覺。
她一張張看下去,快走到底時被沈煥扯了一把。
宋初轉過去看他。
「怎麼了?」
「馬上就到上次問你的那張照片了。」
上個月沈煥篩選展覽照片時問過宋初,那一張照片有宋初的背影,色調非常漂亮,沈煥想徵求她同意放到攝影展上,宋初答應了。
宋初愣了下後反應過來,笑道:「放心,我現在病情挺正常。」
她扭頭看去,那一張照,被擺在正中央的地方,是整個攝影展的核心。
作品名是——《曙光》。
照片是那天宋初和沈煥一起去部落里找素材時拍的,拍下這一張也是偶然,沈煥正舉著相機準備拍一個孩子,宋初就直直地沖了過去。
她的紅裙還未來得及聚焦就衝進了鏡頭,拉出一道長長的色彩。
那天,宋初犯了病,還跌下了山腳。
標題《曙光》底下還有一排小字:
「這個孩子是當地農人的小孩兒,正在吸毒,沒有人教他們是非觀念。
這個姑娘是我在當地認識的華裔,非常漂亮,她打掉了孩子手裡的毒品,後來被孩子推搡下跌破了腿。
抵製毒品,我們要做的還有很多。」
好幾人圍在照片前拍照,由於這次攝影展是以金三角和毒品為主題,展廳沒有禁止觀覽者拍照,沈煥想要通過大家的力量一起去宣傳,一起去抵制。
宋初就這麼遙遙站在那副照片前,目光專注。
「宋初,認識你真的非常高興。」沈煥站在她旁邊說。
宋初笑了下:「我也是。」
「喲!」
「……」宋初翻了個白眼,「我能收回嗎?」
她其實真的很感謝沈煥,這次展覽的門票是不收費的,而是憑人品搶票,這些照片也拍得非常認真,每一張背後都有意義所在。
他也在用自己的方法去抵製毒品。
展廳中的大家內心頗受感觸,他們看著這一張張描寫金三角生活的照片,為那裡的生活感到悲哀。
而在那裡,始終有人從不放棄任何希望地去拼搏。
***
此時的季亦安和岑晗正跟著蚯蚓和他的手下走進一個庫房。
蚯蚓嘴裡叼著一隻煙,牙齒黑黃:「你們在這等一會兒。」
「嗯。」季亦安應了一聲。
蚯蚓把煙扔地上,拿腳踩滅,從兜里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隔間的門,沒過一會兒就從裡面拿出一個可以帶上飛機的小行李箱。
「給。」他手一用勁,行李箱朝季亦安滾過去。
季亦安扶住,拎起來掂量了一下,沒什麼分量,問:「裡面有多少。」
「之前說的二分之一。」
季亦安擰眉,盯著他看。
蚯蚓又抽了一根煙點上,深吸了兩口,從鼻子裡呼出煙霧:「你們要求提前的,目前就只能準備這一點,總之真能把這貨給我處理乾淨了,以後的利益少不了你的。」
「下次交貨,我要求把這二分之一補齊了。」
蚯蚓點點頭:「可以。」
季亦安朝負責翻譯的小弟瞥了眼,對他說:「你去外面看著點門,我要驗個貨。」
男人點點頭,把腰間別著的槍拿在手裡走出庫房。
季亦安跟岑晗對視一眼,將行李箱放倒在地上,裡面有二十五盒「藍太陽」,一盒中16粒,一共400粒,按五萬一粒的市場價,這小小一箱就是兩千萬。
資本論說,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會蠢蠢欲動;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資本就會冒險;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資本就敢於冒絞首的危險;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就敢於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藍太陽」的利潤已經遠高於百分之三百。
檢查完,季亦安把箱子重新蓋上。
「好,定金已經付給你了,後續的利潤分配我們就按說好的三七分來算。」
季亦安拿三,蚯蚓拿七。
「行。」
他們正打算往外走,突然門口傳來一聲槍響!
季亦安立馬反應過來,他利落拿槍,一把將行李箱拉到身後,抬眼卻看到蚯蚓也是一臉震驚的模樣。
不是蚯蚓的人,警方也並不打算在這次就出手。
那麼開槍的人是誰?
季亦安朝岑晗使了個眼色,岑晗拉著行李箱藏到角落,手/槍舉在耳邊,她透過窗戶向外看,眉心一跳。
剛才那個男人已經倒在門口的血泊中了。
剛才那一聲槍響是為了殺他。
「季哥。」岑晗看著他,拿手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季亦安一個翻身滾到門邊,剛想伸手開門一顆子彈就打穿門板,他飛快地撤手,凌厲的眼尾瞬間逼出幾分殺氣。
他們和蚯蚓溝通的那名「翻譯」已經在死在門外,雙方無法溝通,好在蚯蚓本身也是個狠角色,倒不用分神顧及他。
看蚯蚓那副氣急的模樣,他大概也能猜出幾分。
「藍太陽」的研製,對蚯蚓所在的毒品集團而言是能壟斷市場的關鍵,可對其他這片地上大大小小的毒販而言,很有可能從此就被奪去了生意。
生死存亡的時候,現在消息傳出去了,誰都想破壞他們的交易。
他們敢來,還敢貿然開槍,肯定已經把倉庫包圍了。
季亦安:「來不及了,這局勢我們不可能能衝出去。」
「Wait!」蚯蚓用英語制止他們,重新打開隔間的門,沒一會兒拉了一箱子武器出來。
季亦安:「……」
岑晗:「……」
早說啊。
有武器就足夠了。
現在季亦安基本可以百分十九十五確定,蚯蚓背後的頭目就是弩古!
只有弩古販毒集團有如此充足、先進的武器裝備。
季亦安抄起一把HK416F—C步|槍,他手法利落,將全息鏡穩穩扣在右側,而岑晗則是一把M99式半自動狙擊步|槍,射程遠,重量輕,岑晗最擅長的便是遠程狙擊。
三人分別占據三個角。
果然已經被全部包圍了。
季亦安單手持槍,架在肩膀,微微眯起眼,瞄準。
「Boom.」
在一片混亂中,季亦安似笑非笑地勾起半邊唇角,近乎無情地發出了殘忍的哨音。
他流暢又迅速地按下扳機,眼神瞬間染上狠色,神色平靜卻鋒利,像是將所有驚濤駭浪都鎖在平靜里。
季亦安和岑晗槍法都是在警校里一步步練上來的,而蚯蚓的槍法更是用來保命的技能。
砰!
砰!
砰!
他們這邊的炮火集中的厲害,也讓對面根本沒辦法靠近,幾乎一有人妄圖衝出來就就會被他們擊斃。
帶沙的風從窗戶中卷進來,擦過乾燥緊繃的臉頰,拉扯出痛意。
***
宋初沒有在展廳多待。
這次攝影展由於具有社會教育作用,政府方面也派了相關官媒前來拍攝,很快沈煥就被叫去接受採訪了。
從攝影展出來後,宋初便回家補覺。
昨晚上跟季亦安通過電話後她倒睡得挺好,可惜今天早上很早就被外頭的吵嚷聲給吵醒了。
她回來後很少主動聯繫季亦安,怕會打擾他出任務。
她等著季亦安忙完來找她,天天這樣,宋初倒也不覺得難受,一直以來她一個人都習慣了,自己待著好幾天都不會覺得無聊。
何況季亦安帶給她的安心,是只要想到他就足夠的。
儘管宋初現在就非常想見他。
***
她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華燈初上了。
家裡煮飯的阿姨過來敲她房門,問她現在要吃飯嗎?
宋初揉揉眼睛:「我爸呢?」
「剛才接了一個電話就出去了,說不吃了。」阿姨說,「他讓我等你醒了以後給你做頓晚飯。」
「是發生什麼事了?」宋初問。
「欸,這我哪兒清楚。」煮飯阿姨笑著,滿臉憨態。
宋初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掀開被子起身,說:「隨便燒點吧,您也別太忙了。」
她進浴室沖了個澡又卸了妝,重新在手心上纏了一圈紗布,不想被家裡人看到傷口,又戴了副薄手套。
宋初撈起手機下樓,飯菜已經做好了。
儘管她說隨便燒點就可以,可阿姨還是燒了一桌子菜。
「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隨便做了點家常菜。」
宋初笑了笑,招呼她一起坐下吃,阿姨忙擺著手拒絕,大概真坐下來兩人都拘束,宋初也沒強求。
她一邊小口小口吃著飯,右手受傷拿筷子還有些疼,左手捏著手機刷朋友圈。
頓了頓,她又看了眼時間,忍不住給季亦安發了條信息:任務結束了嗎?
沒有馬上回復,宋初也不急,不緊不慢地吃完一頓飯,幫著阿姨一起收了碗筷後走出來。手機忽然亮了亮。
宋初連忙快步走去。
隊長:想見我嗎?
宋初一愣,心中有了預兆,呼吸都有些急促,她迅速回覆:你在哪?
季亦安發來一個位置定位:北京公安部總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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