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在客廳聊了會兒天,宴母笑著起身,打算親手做個小蛋糕來當下午茶。
宴喬也跟著站起來,親昵地摟住宴母胳膊說要去幫忙。
快走到廚房時,宴喬扭頭朝宴歡眨了下眼,「姐姐,你要一起嘛?」
宴喬自小就比宴歡嘴甜會撒嬌,不然也不會哄得爸媽同意自己追尋真愛,讓親姐去當替身。
要是俞少殸沒在場,宴歡肯定當沒看見也沒聽見。
不過他就在身邊,宴歡不想崩了替身人設,於是學著小白花的樣子也眨了下眼,三年的演技磨鍊,她的「眨眼殺」早已爐火純青,睫毛微動,就能帶出一圈晃蕩的瀲灩水光。
「可是妹妹,做蛋糕那麼難,姐姐手好笨的……」
她的語氣比小白花還要小白花,簡直就是一杯芬芳馥郁的綠茶。
不僅宴喬愣了一秒,連楚秋澤也晃了晃神。
他和宴喬在一起一年多,早聽說她有個雙胞胎姐姐,今天頭一回見,不僅是長相,就連神態語氣幾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要是在路上遇到了,楚秋澤都不敢保證能認對人……
而另一邊,宴歡卻像沒事人似的,繼續窩在沙發里,歪著頭貼在俞少殸肩上,膩膩歪歪的。
俞少殸不動聲色遞給她一個意味難明的眼神,眸底忽然多了分笑意。
手笨?
真敢說。
不過這只是個不咸不淡的小插曲,宴父乾咳了兩聲,繼續和俞少殸談起生意上的事兒。
他們男人間談的東西太無聊,宴歡聽了兩耳朵實在提不起興趣,只好一邊拿俞少殸當靠枕,一邊悄悄摸出手機刷朋友圈。
她朋友圈裡的名媛貴婦很多,每天的朋友圈都堪比一場京州市茶藝大比拼,看得宴歡樂不可支。
往下刷了一會兒,她刷到了林曉音昨晚九點發的一條。
「深夜無聊一個人來君茂喝酒,沒想到居然碰到了法國留學的好朋友,真是太幸運啦!」
下面還配了張自拍照。
照片是林曉音懟臉拍的,那張單手托腮笑容綠茶的大臉幾乎占了照片的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是半張若隱若現的男人正臉。
男人眼窩深邃鼻樑高挺,不是昨晚的混血美男還能有誰!!
深夜無聊?法國留學??好朋友???
他喵的比男人的嘴還能扯淡!!
宴歡在心裡怒罵了聲「MMP」,氣得她直接點開照片放大,把混血美男半張臉截圖保存下來,準備去質問林曉音這個重色賣友的狗東西!
她沒注意到,在她截圖的那刻,身邊的俞少殸忽然壓低聲音輕嗤了聲。
「他挺帥的吧?」
「當然啊。」
宴歡的注意力完全在林曉音的朋友圈上,一時間腦子沒轉過來是誰問她,便隨口應了聲。
可應完她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俞少殸身周的空氣仿佛冷了好幾度,宴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奪走手機,摁熄屏幕揣進了自己口袋。
宴歡手裡一空,剛想撒個嬌要回來,卻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在靜茗公館,前頭宴父還在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倆。
宴歡稍稍坐直身子,「哎呀」了聲摟住俞少殸胳膊,仰起頭看著他的臉,眼裡閃著光,就像那是自己的蓋世英雄一樣。
「他是怕玩手機傷我眼睛啦。」宴歡嘴角掛在甜蜜的笑,補充道:「我老公他很體貼的。」
當著宴良文的面,俞少殸懶得戳穿她。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昨夜他給的教訓還不夠,既然有些事在這兒不能做,回家肯定是要補上的!
「姐夫對姐姐可真好,我也要學學學姐夫,在細節上多體貼喬喬。」
楚秋澤羨慕地接話,喬喬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裹了奶油一樣,又甜又膩。
他的本意是想在宴家人面前秀秀恩愛,順便拍一拍俞少殸馬屁,殊不知這一拍差點拍到馬蹄上。
俞少殸聽到那聲稱呼,臉色微沉,淡淡地睨過去,腔調也是冰冷的,「過獎。」
他的壓迫感和疏離感太強,楚秋澤尬笑了聲,接不住話。
反倒宴歡甜美一笑,故作驚訝問楚秋澤:「你和我妹妹談了這麼久的戀愛,連體貼女孩的小細節都要和別人學呀?」
楚秋澤哪裡是這個意思,他剛想解釋,正巧宴喬從廚房過來,臉上還沾著點麵粉,不過瞧上去非但不狼狽,還有點稚氣的可愛。
「秋澤,抽張濕巾幫我擦一下。」宴喬站到楚秋澤身前,嗓音軟軟的,夾雜著些委屈:「太久沒做蛋糕了,手生啦……」
楚秋澤趕緊抽濕巾,動作輕柔地幫宴喬擦臉,心裡眼裡滿是寵溺。
「謝謝啦。」宴喬巴掌大的小臉被濕巾擦過後帶著薄薄的紅暈,她轉身,視線掃過宴歡時,嘴角柔柔弱弱勾起。
「姐姐,我和媽媽做了你最喜歡的草莓蛋糕哦!」
如果宴歡手頭有蛋糕的話,一定會選擇先把他倆的臉給糊上。
秀恩愛什麼時候不能秀?偏要當著俞少殸面?
白月光和別的男人這麼親昵,他能有好臉色嗎?
更別說每次見完宴喬,俞少殸回到家都會折騰她到深夜,到頭來累得還是她。
為了不讓他繼續受刺激,也為了自己晚上少受點苦,宴歡主動拉起他手,晃了兩晃,「陪我去園子裡看花好不好?」
俞少殸同意了,兩人手牽著手出去,看得宴良文一陣欣慰。
可他永遠也想不到,剛到花園,俞少殸就丟開了宴歡的手,眉目逐漸冷淡。
「你學她學得再像,終究比不上她。」
聽聽聽聽,在靜茗公館就他倆的時候,這狗男人多稀罕她楚楚可憐小白花的人設,可一見到本尊,瞬間就變成這副嫌棄嘴臉。
宴歡摘了朵藍色矢車菊遞至鼻尖輕嗅了口,這才眨著眼,委屈地說:「可這不是你讓我學的嘛?」
想了想,她像是自我安慰般,低了低嗓音:「沒事,也就一個月了。」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點失落和感傷。
可幾分真幾分假?
俞少殸輕嗤了聲,沒再說話,雙手揣在西褲中,視線挪遠。
他望著千溪園屋頂仿古的檐角,想到一個月後合約結束,體內莫名被勾出一股子煩躁。
靜茗公館也有個小院子,但太小了,宴歡又懶,就沒打理過,只定期叫人來除除草,一年到頭也看不到別的顏色,哪像千溪園這般花團錦簇的。
宴歡在園子裡摘了好些花,等她紮成花束回過神時,俞少殸已經不在園子裡了。
他不會獨自回別墅的。
宴歡四處找了一圈,最後在門口車旁找到了他。
俞少殸靠著保時捷的車門,長腿交疊著。
宴歡看到他從一個裝飾著琺瑯彩的銀制古董煙盒裡取出一支煙,但並沒有急著送進口中,而是掐在指尖把玩。
他每次心情煩躁時都會抽根煙,也從不會避著宴歡。
眼下猶豫著不抽,大概率是因為宴喬不喜歡煙味。
宴歡其實也不喜歡,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她拎著自製的花束上前,打開車門把花放進了后座。
她放完花沒急著走,而是學著俞少殸的樣子靠在車門上,低頭看著腳尖,姿態裝得恬靜體貼。
俞少殸掀眸看她一眼,沉默了半晌,忽然沉聲說:「如果我說合約不作數……」
話沒說完,宴歡抬起臉看向他,歪頭笑了笑,「不可能的哦!」
俞少殸把煙遞進口中,用牙齒輕輕咬著,那股煩躁的心情又充斥了胸腔。
他聲音含混,「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哪有啦!」宴歡伸手奪去他口裡的煙,依舊是乖巧小白花的模樣,「人家還要陪你一個月呢!」
於是俞少殸更氣了。
他報復似的攬住宴歡的腰,粗糲的指腹在她腰窩用力按了一把,聲音低啞,「行,那你今晚最好是好好陪。」
宴歡:……又要來?!
恰在這時,門口探出宴喬的腦袋,她揮揮手,甜甜地喊:「姐姐姐夫,快來吃蛋糕啦!」
俞少殸若無其事地抽開手,先一步離開。
宴歡憤憤地揉了揉生疼的腰窩,把那根從狗男人嘴裡奪來的煙扔到地上,用高跟鞋狠狠碾了碾。
回到客廳,宴喬正在分蛋糕,她是學藝術出身的,蛋糕上的草莓被她點綴得像一顆顆耀眼的紅寶石。
她給所有人都切了一片,但蛋糕實在小了點,切完後,自己卻沒有了。
「喬喬吃我的吧。」
楚秋澤幫她把銀制小勺放好,貼心地遞給她。
但沒等宴喬去接,俞少殸忽然把自己那片推過去給她,淡淡地說:「我不愛吃甜食。」
宴喬看看楚秋澤又看看俞少殸,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既不想讓楚秋澤嘗不到她的手藝,又不好意思拿俞少殸的。
猶豫了幾秒,她對俞少殸輕聲說了句「謝謝姐夫」,剛想伸手去拿,卻被一隻細嫩白皙的手搶先一步。
宴歡把蛋糕拿到手裡嘗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
「這麼好吃的蛋糕老公你居然不愛吃,那人家就勉為其難幫你吃了吧!」
宴喬訕訕收手,俞少殸的臉當場又沉了幾分。
宴歡不甚在意地用小勺吃著蛋糕,心想:
反正晚上都要有一場大戰了,多吃他一個蛋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