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騰地一下站起來,眼前就是一黑,伸手扶住了椅背才站穩。Google搜索
「你說什麼?」
趙繼達看著容辭變得煞白的臉,慌忙使勁往自己臉上扇了個耳光,一邊上前扶住她一邊道:「是奴婢該死,沒說清楚,小爺只是發熱,您千萬不要著急。」
容辭抓緊了他的手:「只是發熱?多長時間了?」
其實太子已經燒了快一天了,但容辭這個表情讓趙繼達不敢說出實情,便低頭支吾道:「這個……小爺現在難受的緊,吵著讓您去看看呢。」
容辭沒有二話,先對還摸不著頭腦的溫氏道:「娘,太子殿下怕是病了,我得趕著去看看,現在就叫溫平送您回去……」
溫氏雖不明白為什麼太子病了還要自己女兒進宮,但她能看出容辭額頭上已經急得冒汗了,自然知道這是重要的事,也不囉嗦,握了握容辭的手權當安慰,接著就出門了。
容辭立即要進宮,趙繼達見她穿著一身薄襖就要出門,又著急忙慌的去攔:「外頭還下著雪呢,小爺還沒好,再把您給凍病了了,奴婢就算有十個頭都不夠陛下砍的,」說著招呼丫鬟:「舉荷姑娘,你這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夫人進宮穿的冬衣拿來!」
等舉荷將冬日裡穿的正裝捧過來,容辭早就等的不耐煩了,拿起披上就帶著趙繼達一道乘著車進了宮。
容辭的身份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又有大內總管隨從,便連車都沒下,直接從右銀台門長驅直入,直達紫宸殿。
殿門口圍了幾個並非紫宸殿的宮女還有身穿官服的大臣,正各占一邊在低聲交談,突然見到明顯不是宮制的馬車停在台階下,都有些錯愕,又見皇帝身邊的大內總管先跳下來,之後恭敬的伸出手親自攙扶了一位女子下了車。
眾人齊齊震動,都認識這是皇帝親封的端陽夫人,雖然也知道她的伯父甚至已經被封為承恩伯,陛下的用意很是引人深思,可怎麼也沒想到她竟能在宮中乘車,甚至平時眼高於頂的趙內官也對她這樣恭敬,此等恩寵實在引人側目。
況且……官員們不約而同的斜了斜眼睛,不動聲色的觀察起了站在旁邊的某個同僚……
容辭扶著趙繼達的手下了車,並沒注意到旁邊有什麼人在場,迫不及待的就要進殿,可剛剛上了台階,還沒等進門檻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容辭一驚,用力將手甩開,這才看清楚剛剛拉著自己的人竟然是顧宗霖。
「你怎麼在這裡?」
顧宗霖臉皮緊繃,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眼神極為凌厲:「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趙繼達湊到容辭耳邊道:「龔毅侯在北境辦完了差事,今日剛剛回京便進宮述職,陛下今天一直在看顧太子便沒時間去前殿,連召見臣工都要抽空召他們到後殿來,這才……」
容辭現在急著去看孩子,一時沒什麼心思管顧宗霖,聞言點點頭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進了殿門。
顧宗霖為趙繼達對她熟稔的態度而抿緊了嘴唇,可手臂剛剛有動作就被留在這裡的趙繼達擋住了。
明明顧宗霖比他高大許多,趙繼達也絲毫不懼,反而牢牢的擋在他身前,似笑非笑道:「顧侯爺,陛下還沒宣召,請您還是在殿外等候罷。」
顧宗霖的手驟然攥緊成拳,盯著這高大的殿門許久,才沉默著退回了原處。
這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中,他們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對這個官運亨通,不久前又高升一次的侯爵既幸災樂禍又不免同情。
說實在的,要是換了他們,剛剛和離了的妻子轉眼間就被皇帝陛下看中,即將入宮為妃——甚至為後,是個男人都會接受不了,這頭上的草都能壓得人抬不起頭來了。
這顧大人未免也太倒霉了些,休妻也能休到未來的娘娘身上,嘖嘖,市面上最不靠譜的話本都沒這麼敢扯。
圓圓被安置在偏殿,容辭徑直走進去,沒想到卻正好見到幾個妃子也在,看到她紛紛一愣,韋修儀先開口道:「端陽夫人是奉旨過來看望太子的嗎?」
容辭縱然心急如焚,也只得匆匆行禮,嘴巴剛張開要回答,就聽見床上圓圓帶著哭腔的喚聲:「夫人、夫人快來,我好疼啊!」
容辭臉色一變,當即什麼都想不起來,快步從眾妃身前走過撲到床邊:「太子,你怎麼了?是哪裡痛?」
太醫們跪了一地,謝懷章坐在床邊摟著圓圓,將他略微扶起了些,露出了孩童被燒的通紅的臉,容辭一看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了下來,一邊試了試圓圓滾燙的額頭,一邊看向謝懷章急問道:「二……陛下,太子是怎麼了?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謝懷章照顧了圓圓一天,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從活蹦亂跳到虛弱的坐不起來,心裡也很焦急:「昨天傍晚又像是上次一樣,短暫的發了一次熱,也是很快好轉了,但這都是第二次了,我不敢掉以輕心,親自帶著他睡了一晚,結果早上又燒了起來,到現在也不見消褪……」
圓圓含著淚委屈巴巴的瞅著容辭,無力的向她張開雙臂,聲音十分沙啞:「圓圓的頭好痛,背也痛。」
容辭這時也顧不上有多少外人在看著了,她將孩子從謝懷章身上抱過來,讓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心神不定的捂住他的額頭,喃喃道:「怎麼這麼燙,為什麼這麼燙?」
「嗚……夫人,好疼好疼……」圓圓本來還咬著牙撐著,現在見了容辭登時繃不住了,揪著她的衣袖閉著眼請斷斷續續的哭得說不出話來。
容辭怎麼受得了孩子在自己懷裡這樣痛苦,也禁不住掉下淚來,偏嘴裡還要哄他:「圓圓不哭,咱、咱們堅強一點……」
謝懷章看她們母子二人這樣,也是心如刀絞,只是他是男子又是一國之君,只能盡力保持冷靜,對著一眾太醫忍怒道:「太子究竟是怎麼染得病?你們說是風寒化熱,好,那為何藥也服了,針灸也做過了卻全不見效!?」
太醫們滿臉的汗流下來都要匯成溪了,戰戰兢兢地一個勁兒的磕頭,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陛下……臣等無能……」
李太醫已經因為診治無力被杖責了五板子,刑罰雖不重,對他這個年紀來說也算是受了一些罪,可這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小事,心裡的不安才讓他驚懼不已。
他是太醫院的院判,既是經驗最豐富的也是醫術最強的,比其他大夫想的多一些,但他只是隱約有所預感,卻萬萬不敢隨意開口,只得磕著頭道:「陛下,藥物不起效,就說明辯證不對,可這麼多太醫都沒辨對,如今之計就只有等待,等……殿下會不會出現新的、新的症狀。」
容辭本能的覺得他這話不對,聞言淚也顧不得擦,抬起頭問:「……新的症狀,李太醫,你這是何意?」
李太醫死死的低下頭不敢看她:「請夫人再等等……」
謝懷章沉下臉,把已經空了的藥碗拂到地上,呵斥道:「再等等?太子年幼,又燒的這麼厲害,我跟夫人等的起,他一個小孩子也等的起麼?」
呂昭儀看著謝懷章和容辭兩人守在太子身邊,就如同天底下最普通不過的父母擔憂自己的兒女,他們倒是像極了一家三口,自己這些正經妃嬪反像是局外人一般被排斥在外,半點插不上手,便忍不住插言:「陛下不必擔心,小孩子嬌嫩,但生了病很快就會好……」
之後的話就被謝懷章含有隱怒的目光嚇得說不下去了。
謝懷章這才發現這些妃子竟然還沒走,現在也沒工夫跟她們糾纏,不耐煩道:「你們來看望太子的心意朕領了,且退下吧。」
這些人其實都察覺到皇帝此刻心情差到了一定程度,就像一座輒待噴發的火山,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將近前的人燒的一乾二淨,實在不是個獻殷勤的好時機,便一句話不敢說,乖乖的依次向後退去,只有呂昭儀尚還不甘心,非要添一句:「那端陽……啊!」
韋修儀狠狠地掐了她一把打斷了話頭,「呂昭儀是說,請端陽夫人多費心,一定能照看好太子的。」
謝懷章因呂氏而陰沉的臉略微放鬆,他點頭擺了一下手腕,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德妃退出殿前最後回頭望了一眼,之間剛才怒氣衝天的皇帝正站在許氏身後,手輕輕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彎下腰像是在安慰她,表情憂愁又帶著滿滿的、將要溢出的溫柔。
她收回視線低下頭跨出了紫宸殿,輕輕將門閉上。
太醫一籌莫展,想不出辦法來,謝懷章只得按他們說的繼續等待,涼水不斷地送進來,將圓圓額頭上的帕子重新浸濕,再由容辭不厭其煩的換上另外一塊。
圓圓已經昏睡了過去,又過了一會兒,容辭握著他的手感覺到他的體溫像是下降了一點,剛要高興,眼神卻猛地一凝,慢慢的鬆開了那稚嫩的手腕……
只見白嫩的小臂上端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了兩個紅色的疹子。
容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太醫近前來,二哥,你來看看,圓圓身上這是什麼?」
幾個太醫和謝懷章同時上前,看清那疹子的一瞬太醫們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七手八腳的把圓圓的手臂抬起來仔細查看。
謝懷章心裡咯噔一聲,用力握緊了容辭的手,這對父母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恐慌。
「二哥……」容辭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阿顏不怕……」謝懷章將腿軟的幾乎站不住的容辭緊緊抱在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安慰她也安慰著自己:「圓圓不會有事的,就算真的……他福大命大,也會好起來的。」
容辭聽著他的話好不容易止住了顫抖,但即使再怎麼安慰自己,當她看到眾多太醫全都跪在面前,每人都是如出一轍的如喪考妣時,還是禁不住倒退了一步,眼睛有一瞬間像是失明了一般,好半天才能看清東西……
頂鍋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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