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些什麼,但容辭努力睜大眼睛,豎起耳朵卻一個字也聽不見,只能聽見耳中無比混亂的嘈雜聲。Google搜索
她靠在謝懷章的懷裡用力的擺了擺頭,想要弄清楚狀況,到最後卻只能感受到謝懷章抓著她手臂的力量越來越重。
下一刻,謝懷章握著她的雙肩向她快速的說著什麼,她卻迷茫的幾乎無法思考,只能木愣愣的看著他充斥著焦急的雙眼。
男人看著她的神色明白了什麼,也不再急著解釋,而是直接拉著她快步朝門外去,一路不顧容辭反射性的掙扎直把她帶到殿門外,攬著她的肩膀強硬且不容反抗的將她推到了聞訊趕來的趙繼達身前。
「你照顧好夫人,沒有朕的准許,不許她靠近殿內一步!」
趙繼達一愣,雖弄不清原因,但謝懷章的命令他是無條件執行的,馬上聽命的拉住了容辭。
謝懷章站在容辭面前,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道:「你乖乖在外面等著,別讓我擔心。」
說完後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後退回了殿內,眼看著就要關上大門。
容辭眨了眨眼,這時候才終於恢復了正常的神志,看著面前正在合攏的大門瞬間反應了過來他的意思,立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脫了趙繼達沖了過去,直直的撲到門上:「二哥,等等!你放我進去!」
謝懷章不為所動,繼續關門。
眼看殿門即將關閉,只剩下寸許的縫隙,容辭重重的喘息了一聲,連猶豫也沒有就直接將手伸入門縫,想要以此阻擋大門的關閉。
謝懷章登時大驚,可殿門不算輕,慣性讓它以不容阻止的勢頭閉攏,眼看就要夾住容辭脆弱的手指。
千鈞一髮之際,旁邊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捉住容辭的手臂將她的手指擦著門框拉了回來,下一刻,殿門便完全合攏了起來,它沉重的聲音顯示著若是剛才容辭沒有及時抽手,女子那柔弱似是無骨的手指說不定就會被夾得傷筋斷骨。
動作的人是顧宗霖,他方才一直守在殿門口看著他們,直到容辭險些受傷才按捺不住出手救了人。
殿門馬上重新打開,謝懷章飛快的將容辭的手搶過來:「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顧宗霖的手微抬,卻只能空落落的停在半空中,那一刻他像是丟失了重要的東西一般,手指無謂的微微收攏,虛虛一攥,卻是什麼也沒抓到。
他緩緩抬起頭,面前的兩人極其親近的站在一處,影子都合成了一個,誰也沒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
容辭的手被門框重重的蹭了一下,手背紅了一片,掌指關節的地方有多處破損,看的謝懷章很是心疼,容辭卻沒有絲毫在意,她用力的推拒著謝懷章的胸膛,急的眼淚流出:「你讓開,我要進去!」
謝懷章卻沒動:「你聽見御醫說的了嗎?太子很可能是見喜了,你還沒出過痘,很容易被染上,就先在外面等消息,我親自照顧他,一定……」
容辭卻流著淚搖頭,一邊掙扎一邊道:「你別說了,我不走,圓圓病的那樣重,我怎麼能不在他身邊?」
謝懷章很輕易就能制住她,「你……」
「嗚……夫人你在哪兒!」
圓圓沙啞又聲嘶力竭的哭聲從殿內傳來,一聲聲的喚著容辭,讓她的情緒更加激動,她的手指緊緊抓住了謝懷章前襟的衣服:「你聽見了嗎?孩子在叫我!他在哭著叫我啊!!」
「陛下,陛下!殿下已經醒了,哭著正在找端陽夫人……」這是太醫焦急的聲音。
謝懷章沒有做出回應,而是將容辭緊緊鎖在懷裡:「你聽話……」
「夫人……嗚嗚……娘,娘!圓圓疼……嗚……」
容辭用力的搖頭,聽著裡面圓圓的聲音越哭越無力,開始還記得叫夫人,後來難受的緊了就一聲聲的喊著娘親,那聲音讓容辭想起了他還是個嬰孩的時候,時時粘著自己,每次見不到人也會又哭又喊,吵著找她。
可那時候圓圓的聲音是中氣十足的,吵得人耳朵疼,現在他生了重病,本能的想找最為依賴的母親陪伴,卻連哭喊都透著虛弱與沙啞,她身為母親與他只有短短數尺之隔,可偏偏被攔在門外連面都不能見,這種痛苦真是與剜心無異。
容辭的臉被迫貼在謝懷章胸前,全身都動彈不得,只得緊抓著他的衣裳哭著哀求道:「二哥……二哥……我求你了,放我進去吧,兒子在叫我……我就看一眼……」
謝懷章此時便如同鐵石心腸一般,對兒子的哭聲和容辭的哀求充耳不聞,只是用再堅定不過的語氣重複:「阿顏聽話,先離開這裡,咱們的孩子會好起來的……」
自己的孩子奄奄一息,容辭怎麼可能聽話,她用盡全力掙扎無果,眼淚卻已經將謝懷章的衣襟弄濕,她的努力在謝懷章這裡沒有半點效果,漸漸便控制不住情緒,一邊痛哭一邊像瘋了一般掙扎,雙手握拳在他胸前胡亂的捶打:「謝睦你放開我!你聽見沒有!讓我去看看他,你走開啊!!」
她失去理智,情急之下喊出的竟是兩人初見時他所用的化名,謝懷章的眼睛瞬間泛紅,好似是有水光閃過,但面上仍然如舊,像是絲毫不為所動。
謝懷章將她死死地摁在身前,容辭便在他的肩頭用力咬下,他剛剛一直在圓圓溫暖如春的房間裡,只穿了一件家常的長衫,即使出來也沒來得及添衣,容辭惱恨之下並沒有留力,不過一會兒就嘗到了血腥味,可謝懷章就像沒有知覺似的紋絲不動,就這樣任她打罵呵斥。
反倒是容辭察覺到咬傷了他,怔怔的鬆了口,渾身像是癱軟了一般失去了掙扎的力氣,接著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謝懷章心中又何曾好受半分,他開始還頂的住,後來察覺到懷裡的女子雖不再掙扎,卻哭得越來越凶,最後像是上不來氣一般全身打起了擺子,開始劇烈的喘息了起來,他的臉色便狠狠一變,當即在容辭後頸的某處一按。
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瞬間渾身一軟結結實實的倒在他手臂間,謝懷章將她打橫抱起,聽著室內圓圓微弱的哭喊聲,還是狠了狠心,抱著容辭去了正殿。
剛才的一切被顧宗霖一絲不落的看在眼內,他低垂著頭顱,腦子裡混亂成一團,前世今生就像是一場荒誕無比的夢,讓他渾身透著徹骨的寒冷,他想著容辭對皇帝那有些耳熟的稱呼,想著兩人緊緊相擁時的自然,直到想著她對太子宛如親生一般的疼惜愛護時,不知怎麼的就回憶起了他即使重活一世都不忍回想的前塵往事。
——他的妻子竟然這樣喜愛孩子嗎?他為什麼從未察覺過?
——對了,是因為她從未在他面前與任何一個孩童相處過,明明……明明他們之間也曾有過屬於自己的孩子……
可那孩子又在哪兒呢……
謝懷章將容辭抱去了自己所居的寢殿,這裡離圓圓的房間隔得不算遠,但又不至於近的能傳染病氣,他將她安置在龍榻上,對緊跟而來的趙繼達道:「你留在這裡照顧好她。」
趙繼達已經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是最清楚容辭在謝懷章心裡有不亞於皇太子地位的人,也知道看護好許夫人,與治癒太子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一般無二,便恭敬的應了是。
謝懷章又環視了殿內的眾女官內侍,冷聲道:「你們好好伺候端陽夫人,但絕不許她踏出此處,若是看護不利……她走出寢殿一步你們就要領十板子,兩步就是二十板子,若你們這麼多人看不住她一人,由著她跑出去見到了太子,便直接打死算完,朕再另挑聽得懂話的人與夫人使!」
謝懷章不會故意嚇唬人,從來都是言出必行,他這話一點不像玩笑,嚇得包括趙繼達在內的人出了一身冷汗,都忙不迭的跪在地下道:「謹遵聖諭!」
皇帝勉強放心,最後碰了碰容辭的臉,便去偏殿守著孩子去了。
謝懷章下手自然有數,正正好能令容辭睡上一晚又不傷身體,第二天容辭滿頭是汗的從噩夢中睜眼,首先入目的就是滿眼的明黃色,身下的床能容六七人,被子上繡著再顯眼不過的五爪金龍。
容辭從這風格鮮明的裝飾中馬上明白了自己身處何地,她捂著胸口深吸了幾口氣,掀開被子下床就要往外走。
這時候天剛蒙蒙亮,宮人們沒想到容辭這麼早就醒了,見這情景紛紛上前來,其中一個女官道:「夫人,奴婢替您梳妝吧?」
容辭哪有心情打扮,她身子還沒站穩就一邊快步往外一邊道:「太子怎麼樣了?」
她走一步宮人們就跟一步:「小爺那邊還沒消息,陛下親自守了一夜,想來沒有大礙……」
眼見容辭三步並作兩步走,眨眼就越過了屏風,眾人都急了:「夫人!夫人且慢!陛下有旨,不許您踏出寢殿一步!」
容辭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腳步都沒停一下,這下所有人都嚇得肝膽俱裂,也顧不得規矩,幾步搶在容辭前面,跪在她跟前擋住去路,幾個女官拉著容辭的腿說什麼也不讓她走,苦苦哀求道:「求夫人饒命,陛下說要是您出去,就將奴婢們統統處死……」
容辭頓住,看著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的臉上儘是恐懼,登時心亂如麻,趙繼達端著茶杯走了進來,見此情景將托盤隨意一扔,將幾個小太監踢開,跪行至容辭身前,「夫人,奴婢們賤命死不足惜,可是太子安危為重啊!」
他先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抬起時額上已經紅腫了一片:「奴婢死罪!便說句不好的……若是太子得得真是天花,陛下幼年曾得過一次是沒有危險的,可您卻不一定,萬一在照顧小爺時也……那您不僅沒法看顧小爺還也有了性命之危,若是陛下是那等只顧子嗣的男子也就罷了,可這個您是再清楚不過的——他絕不是那樣的人!您說他是先顧哪一頭好呢?母親病重,父親又沒法全心照料,這對小爺也沒半分好處,求夫人三思吧!」
若是平時,容辭可能早就想到這些了,可眼下親生骨肉疑似感染了天花,眼看九死一生,說不定就要天人永隔,有多少冷靜也不夠用的,現在聽了趙繼達的一番話,總算找回了幾分理智。
容辭閉了閉眼,心中掙扎了一番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慢慢的退了回去。
宮人們鬆了一口氣,紛紛上前伺候她梳洗,又忙著擺早膳,可惜容辭沒有半分胃口,原樣又端回了御膳房。
作者有話要說:天花是是使人聞之色變的重症,且很容易傳人,在未確診之前,謝懷章就下令將紫宸殿隔離,所有人無詔不得靠近,他親自照顧太子,連朝會都暫時取消,所有政事移交內閣處置。
容辭就在這忐忑不安中等待了整整兩天兩夜,多虧每隔兩個時辰便有人來送信傳遞消息,讓她知道圓圓的病情並未加重,否則她可能早就在這封閉的殿閣中急的崩潰了。
這兩天她除了被勸的喝了兩口水,一粒米都沒吃進去,連硬塞進一口菜都會嘔吐出來,嚇得宮人們不敢再勸。
直到第三天清晨,謝懷章大步踏進房內,還沒等容辭反應便握住她的手,用低啞的聲音說了一句:「不是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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