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障湖的一艘畫舫之上,藥師默默佇立在船頭,放眼眺望湖邊被晨霧籠罩的綠樹小橋,和優哉游哉在岸邊踱步的老叟小童,幾個月來一直沉鬱的心情略微放鬆了一些。
自從他和羅娘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與河東節度使王宰、魏博節度使何進濤以及宣武軍節度使盧鈞弘三大勢力結盟,妖神宗在揚州的活動範圍不再限制於黃山會館。
在武盟勢力和薛青衣、聶隱娘都集結於蘇州之際,他終於可以在揚州保障湖上欣賞一下人間的景致,呼吸一下清晨湖上的空氣,讓自己煉妖煉得七葷八素的腦子回復一下清醒。
饕餮實在不愧是上古四大凶獸之一,一旦成型便會出現大因果,所以在煉化之時,藥師屢次因為即將出現天變而不得不立刻放棄。他已經做了各種各樣消除因果的嘗試,擺設法陣,製造結界,將煉妖之所藏於地下,還做了很多為農田行雲布雨,為流民廣施粥飯的恩德。
他甚至發動了妖神宗的弟子們到各地廣施恩惠,好好一個左道旁門都快成善堂了。
然而一旦煉妖到了關鍵時刻,仍然還會有黑雲聚集,雷霆隱隱。
藥師並沒有煉製妖獸的經驗,所以他是把鎮妖葫蘆直接放到煉寶爐中煉製,頗有點像雷長夜和吳道子煉製巫神天吳的方法。但是,雷長夜煉製的是三品的降妖葫蘆,只需要將其煉成四品鎮妖葫蘆即可讓天吳升品。
而藥師則是要把四品鎮妖葫蘆煉到准五品,這需要消耗的寶材量是異常巨大的。尤其是在煉寶條件並不優越,同時缺乏三品煉寶爐和高階煉寶師的形勢之下,寶材量的消耗,令藥師這樣心理素質強悍的人都有點承受不了。
而一到關鍵時刻就會有天變的徵兆,又逼得藥師頻頻放棄即將成功的煉寶進程。這樣損失的寶材量就更讓他難以承受。可以說,每一次煉製都是對他的靈魂和意志的摧殘。
不過在他計賺饕餮仔之後,他就算到命中必有這一番煎熬。只是他沒想到,這一番煎熬持續的時間,會如此長久。
晨風吹面,風中帶著水氣的清冽,今天的江南,會有杏花雨。
藥師深吸一口氣,盡情享受著這碌碌浮生中片刻的寧謐和清新:揚州之風流,卻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雷長夜竟然真的被你迷惑?」藥師終於開口。
在他身後的船艙內,蘇妲己伏地跪拜,恭聲道:「正是。」
「我本以為江湖小一輩之中,雷長夜也算箇中翹楚。沒想到英雄終是難過美人關啊。」藥師微笑著說。
「他最終也不過是個情竇未開的小男人。」蘇妲己狠狠地說。能在背後損損雷長夜都是好的。
「他看上你什麼呢?」藥師淡淡地問。
「弟子歌舞絲竹之藝俱都臻至化境,尤其是宗主傳承的天狐舞,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抵擋這入骨三分的魅惑之力。」蘇妲己沉聲說。
「據說你是隨崔鈺回的飛魚大娘船,身為他人侍妾,卻向雷長夜獻天狐舞,難道飛魚大娘船上其他人不疑心嗎?」藥師問。
「雷長夜獨斷專行,自有主張,在飛魚大娘船上擁有絕對權威。」蘇妲己低頭道。
「我並沒說他權力不高,我只是說他聽得進去別人的意見。他之所以下江南,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查宣劍鴻滅門。換句話說,他這一次是為了宣家姐弟而來。宣錦此人據傳在巴蜀一戰中威望極高,被雷長夜引為臂助。你要魅惑雷長夜,總要先過她這一關吧?」藥師側頭望向蘇妲己。
「她沒意見啊。」蘇妲己脫口而出。
「雷長夜搶崔鈺的侍妾,與崔鈺鬧僵,影響到宣錦和宣秀繼承節度使之位,她會沒意見?」藥師步步緊逼。
「這個……」
「哼,雷長夜此人智慧高超,言語風趣,深謀遠慮,才華橫溢,傳聞聶鶯鶯、薛青衣都對他另眼相看。莫非,你被他迷住了,想要來賺我上船?」藥師身上殺氣暴漲。
「哈,我會喜歡他?藥師,我特麼早就看你不順眼。姑娘我不香嗎?你把我當工具人當了三年,就沒喜歡過我?」蘇妲己突然瞪眼說。
「庸脂俗粉,我見猶嫌!」藥師冷笑著一拂袖。
「呸,氣死我了!」蘇妲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屍橫就地。
「嗯?」藥師嚇了一跳,他還想要多審蘇妲己幾句,沒想到她死得這麼幹脆。雷長夜手段如此犀利,竟然能讓妖神宗的弟子成為他的死士?他轉過身來,朝著蘇妲己的屍體走了幾步……
晨風吹面,風中帶著水氣的清冽,今天的江南,會有杏花雨。
藥師深吸一口氣,盡情享受著這碌碌浮生中片刻的寧謐和清新:揚州之風流,卻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雷長夜竟然真的被你的媚術迷惑?」藥師終於開口。
在他身後的船艙內,蘇妲己伏地跪拜,恭聲道:「正是。」
「我本以為……」藥師微微一笑。
「啟稟宮主,雷長夜本來看出我想要借崔鈺接近他,將計就計想要把我擒住,但是卻被我及時以情蠱制住!」蘇妲己連忙說。
「是嗎?」藥師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如果他到現在還猜不出羅娘就是他師娘花蘿茵的大師姐夜蘿婷,也是情蠱的繼承者,那他就太令我失望了。」
「我怎麼把這個忘了。」蘇妲己氣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天靈蓋上,氣絕身亡。
晨風吹面,風中帶著水氣的清冽,今天的江南,會有杏花雨。
藥師深吸一口氣,盡情享受著這碌碌浮生中片刻的寧謐和清新:揚州之風流,卻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雷長夜竟然真的被你的迷惑?」藥師終於開口。
在他身後的船艙內,蘇妲己伏地跪拜,恭聲道:「正是。」
「我本以為……」
「雷長夜看我被崔鈺逼迫,又誓死不從,仗義出手把我救下。我假裝不堪受辱要跳船,趁他想要救我的時候施展媚術,他猝不及防……」
「是嗎?」藥師微微一笑,「你主動跟崔鈺回船,卻又在船上誓死不從,雷長夜就一點不起疑心?」
「我……切!」蘇妲己一巴掌拍在腦殼上,一頭栽倒。
晨風吹面,風中帶著水氣的清冽,今天的江南,會有杏花雨。
藥師深吸一口氣,盡情享受著這碌碌浮生中片刻的寧謐和清新:揚州之風流,卻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你看起來有點疲憊呀,月兒?」藥師轉頭望著背後跪伏在地的蘇妲己。
「弟子還能挺住。」蘇妲己有氣無力地說。
「所以……雷長夜竟然真的被你的媚術迷惑?」藥師淡淡地問。
「是。」蘇妲己老實巴交地說。
「我本以為……」
「我其實也迷上了他……的雷公戲。」蘇妲己坦然道。
「哦?」藥師來了興趣。
「我一上船就被雷公戲迷住了,沉迷遊戲不能自拔,崔鈺來拉我都拉不動,就要對我動粗,雷長夜出現救了我。」蘇妲己低頭說。
「這倒有趣。你怕是也把自己的使命忘了吧?」藥師冷笑著問。
「雷公戲太好玩了,我一時沉迷忘了一切。」蘇妲己一臉羞愧地說。
「各有所痴,這也是無可奈何。」藥師似乎想到了什麼,感懷地嘆息一聲,「後來呢?」
「後來我一直纏著他問雷公戲的要訣,他一開始並不想理我。但是我持之以恆地纏著他,問的都是最讓他自傲的關鍵問題,他盡心回答,還親自指導我如何入戲,如何作戰,如何布局,一來二去,就對我有了感情。」蘇妲己顫聲道。
「那我看你就在船上繼續玩他的雷公戲不就好了,回來幹嘛?」藥師冷冷地問。
「雷長夜無意中透露出一個細節。他在雷公戲裡的靈寵煉製,是基於他真正的煉妖經驗。我在想,宮主正在苦煉饕餮仔,毫無進展,也許宮主去飛魚大娘船上看看他的雷公戲,能看出一些靈感。」蘇妲己忙說。
「你是要讓我去雷長夜的飛魚大娘船玩玩他的雷公戲?」藥師眉梢一挑。
「真的,可好玩了,我已經發動了咱們宗內好多弟子去玩。」蘇妲己老實地說。
「你好大的膽子。如何不知雷長夜乃是我們在江南最大的對手。這麼多人跑到他的地盤上去,萬一有任何人露出馬腳,必會陷我妖神宗於被動!」藥師森然道。
「雷長夜卻沒有把妖神宗當成對手。他的心思全在江南大營上。他對我說,八都兵才是心腹大患。」蘇妲己直言不諱。
「哦?他居然如此看輕妖神宗?」藥師有些驚訝。
「而且他說了宮主拐賣人口案,認為宮主只是占了點小便宜,卻並沒作什麼大惡,不值得他花精力對付。他是武盟之主,想對付的都是天下的禍害。」蘇妲己說。
「一個名門正派的假道學,居然也能看出我只是順勢而為,而非逆天而行,倒也不負他的才智之名。這樣的人物……倒是可以找機會觀察一下。」藥師沉思了起來。
「宮主,你不必擔心,他身邊有我,萬一有危險,弟子也會幫助宮主化險為夷。」蘇妲己拍著胸脯說。
「真是個痴兒。」藥師微微冷笑,「難道你沒看出來,雷長夜只是在利用你把我引到他的船上。」
「啊?」蘇妲己想哭了,夾在兩個智深如海的人之間做事,真是難上加難!
「不過,若是他的雷公戲中真的暗含煉妖之法,我便去趟趟他這個龍潭虎穴又如何?」藥師輕輕嘆了口氣。
他的煉妖進程已經卡到他生不如死,現在的他哪怕一絲希望都不想要放過。
現在不只是妖神宗有動作,江南大營也有動作。神武派的幾個宗主都已經被黃巢蠱惑,江南各地的左道宗門如雲而至,浮生會似乎也透露出了和江南大營合作的意味。面對八都兵,妖神宗絕不能依靠其他幾股勢力,只能依靠自己的妖煉部隊和饕餮。
饕餮不出,大局不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