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依連耳朵都紅了,這樣讓她雪白的臉多了一絲血氣,聞澤辛唇角勾了下,走到旁邊,垂眸,打開粥盒,然後用勺子舀了一小碗出來,接著坐在床沿,開始餵她喝粥。
熱氣暈染在他眉眼上,有一瞬間乾淨得像讀書那會兒的模樣。陳依抿抿唇,往後靠了靠,聞澤辛吹了幾下,隨即放在她唇邊。
「有點燙,但是熱粥暖胃。」他說。
陳依:「嗯。」
她張嘴吃,聞澤辛餘光能看到她臉上的指甲痕,她皮膚實在太白了,所以指痕也非常明顯,聞澤辛臉色看不出什麼,隱在眼底卻一絲暴戾閃過。
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吃完,他偶爾用指腹幫陳依擦拭唇角,每觸碰一下,指尖都是滾燙的,也令聞澤辛心裡的怒火燒得更旺。
陳依是邊疼邊吃的,而且太陽穴也隱隱作痛,後頸的汗從髮絲里順著往下滑,沒入衣領。
吃完後。
陳依悄悄鬆一口氣。
聞澤辛看一眼還剩下的粥,端起來一口喝完,隨即將垃圾收了放進垃圾桶里。他看一眼腕錶說:「睡會?」
陳依點點頭。
聞澤辛看到她鬢角出來的汗,揉揉她的頭髮,說:「我去擰個熱毛巾。」
說著,就轉身進了洗手間,這單人的洗手間很寬敞,臉盆毛巾什麼都是新的,聞澤辛拆了一條毛巾,端著臉盆出來。
陳依沒見過他幹這種活,有些愣怔。
聞澤辛把臉盆放下,從裡面擰了毛巾,毛巾上還染著熱氣。
陳依那沒受傷的手抬起來道:「我自己來。」
聞澤辛一聲不吭,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微微往前傾,隨即毛巾捂上她後頸,那熱氣浸到皮膚,陳依感覺毛孔都張開了。
是舒服的。
只是身子有點僵硬。
她後頸那裡因為摔在樓梯上,所以磨破了皮。聞澤辛都不敢用毛巾碰那裡,只是輕輕地在周圍擦拭。
病房裡氣氛也有些安靜。
聞澤辛嗓音低沉:「老婆,你皮膚真白。」
陳依:「……」
她抓下他的手,便看到他袖口的血跡,還有手指上的那個疤痕,還在,聞澤辛又將毛巾浸濕,又給她擦拭手臂跟掌心還有前面一點脖子,看到了那些傷口,聞澤辛都忍下來,不動聲色。
全都擦完後,陳依是舒服很多,感覺也沒之前那麼疼痛了。而且,她也有些困,聞澤辛看她一眼,搖下病床。
他人高,這樣俯視,兩個人離得很近。
陳依閉上眼睛,慢慢地睡著了。
聞澤辛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這時也響了,聞澤辛拿起來一看,滑開,走到窗戶那邊去接,「秦警官,您好。」
那邊是會城派出所的,希望聞澤辛能去一趟派出所,又問:「聞太太醒了嗎?」
聞澤辛語氣低沉:「她又睡了,要錄口供明天吧,另外,目前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陪著她,我不想放她一個人在醫院裡,請諒解。」
秦警官一頓點點頭說:「也好,那明早我們過去,聞先生行個方便?」
「好。」
掛了電話後,聞澤辛看一眼腕錶。江助理在剛剛發了信息過來,說律師團跟麗姐已經上了私人飛機。
聞澤辛返回病床,在床邊坐下。
身後有沙發,但是他沒去,夜晚,醫院裡一點兒走動聲音都很大,好在這邊的病房要稍微安靜一點兒,但偶爾也會有急促的腳步聲而過。
麗姐跟律師團抵達會城市是凌晨四點多,馬不停蹄地趕到,但是病房限制人員,於是只有麗姐上來。
麗姐一推開門,看到病床上的太太,瞬間眼眶發紅,她從上飛機就有預感,直到來到醫院樓下更是令她腿軟。
而看到人後,她也差點崩潰,她走快兩步,放下行李箱,「太太……怎麼了?」
聞澤辛鬆開陳依的手,起身道:「這幾天,你照顧好她。」
「好的好的。」
麗姐立即上前,給陳依捏好被子,又叨叨道:「這一身青青紫紫的肌膚啊,哪個殺千刀乾的。」
聞澤辛沒吭聲,他看一眼時間,問道:「唐羽跟如夢唐立來了嗎?」
「來了來了,都在樓下。」
聞澤辛:「好。」
他說:「你在這裡看著太太。」
說完,他拿起西裝外套穿上,把袖子放下,袖口的血跡變成黑色的了,像是染了色一樣。聞澤辛走出門,下樓。
門外停著兩輛車,等著他,他點了如夢:「你留下來照顧太太,現在上去。」
如夢:「好的。」
她轉身進去。
唐羽給開了后座的門,聞澤辛彎腰坐進去,報了一家醫院的名字。兩輛車啟動,往那家醫院而去。
另外一家醫院住院部也有人來來往往。那個上次被聞澤辛擊落的刺頭此時還住在醫院裡,在三樓病房。
還是有點吵雜,聞澤辛帶著唐羽上去。十分鐘後出來,唐羽看著視頻,把手機西裝口袋裡,車子再次啟動,一路往派出所開去。
秦警官今晚值班。
看到聞澤辛來,有些詫異,本以為得等明早呢,他指著椅子說:「坐。」
聞澤辛輕挽了袖子,坐下。
秦警官打開電腦,給他看監控,說:「劉月娥的身體檢查過了,沒問題,她幾乎沒傷到,所以監控里你太太這一腳算是自保,我也拿到你太太的病歷了,抱歉,是我們管控不力。」
聞澤辛看一眼那監控,挪開視線,他沒敢看。
可是監控里的人影,陳依摔的那幾下,卻印在他腦海里。他說:「麻煩發一份視頻給我。」
秦警官點頭。
隨後開始錄口供,都忙完了,半個小時過去了,聞澤辛讓律師做交接,隨後說,「我要見一面秦月娥。」
秦警官讓民警帶他去。
進了拘留室。
聞澤辛接過唐羽的手機,打開以後,將視頻遞給劉月娥看,劉月娥沒有一開始的驚恐了,只是看到聞澤辛還是瑟縮了下脖子,隨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她都不在意地看著遞過來的手機。
手機調了無聲。
但是裡面的畫面卻讓她眼睛瞪大,渾身發抖,抓著大腿,指甲陷入肉里。
「你…你……」
聞澤辛站直身子,手插褲袋裡,居高臨下地道:「你不教你兒子,有的是人代替你教,我妻子傷了哪兒,你兒子一個都逃不掉。」
兒子是劉月娥的命,打她她可不怕,可是如果是她兒子就不一樣了。她整個人發抖,死死地看著聞澤辛,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可是又想到自己的脖子,這個男人眼底的冷酷,她除了狠狠看著,沒有別的辦法。
聞澤辛把玩著手機,眼眸冷漠,看死人一樣看她:「我會讓你兒子好好養傷,然後進去陪你,阿姨。」
說完,他轉身離開,拘留室的門砰地關上,聞澤辛跟秦警官道別,而電腦屏幕上還是那段監控,聞澤辛大步走出門。
唐立趕緊給他開門。
聞澤辛回了巷子,給陳依拿了點兒日用的還有衣服以及書本,隨後返回醫院,走到病房門口,便看到如夢站在那裡,悄悄地抹眼淚。
她看到聞澤辛,立即拿紙巾狠狠地擦臉,接著急忙上前,接過唐羽手裡提著的東西,唐羽看她一眼,哎了一聲,說:「唐立知道你肯定會自責的,別哭了。」
如夢低下頭:「嗯。」
聞澤辛推開門進去,麗姐坐在病床邊,守著陳依。
聞澤辛走過去,撩了下陳依的髮絲,問道:「她有沒有疼?」
麗姐:「偶爾擰眉,或許是疼吧。」
聞澤辛心口一緊,他點頭,「嗯。」
如夢遠遠地看著病床上的太太,十分後悔當初怎麼就不強行留一下呢,老闆跟太太說讓她走她就走,她也很自責啊,太自責了。麗姐看著聞澤辛的臉色也不太好,趕緊道:「先生,你休息下吧,這邊有多餘的床。」
聞澤辛搖頭,他對如夢說:「你去找唐立。」
如夢:「我要看著太太。」
聞澤辛沒應,脫下外套越過她走去衣架。
如夢:「……」
她只能出去,結果聞澤辛身子一晃,如夢驚了下,趕緊伸手去扶,聞澤辛卻閃過了,眼眸冷冷掃她一眼。
那避如蛇蠍的樣子令如夢愣了愣。突地她想起江辰前段時間說的,老闆變了很多。如夢:「……」好吧。
聞澤辛撐住柜子,閉了閉眼,忍過那暈眩感。
麗姐趕緊起身倒水,將杯子遞給他,聞澤辛低著頭,看不出神情,他左手接過杯子,突地捏緊,嗓音低沉而小:「她這樣,都是我逼得吧?」
麗姐一愣,隱約可見先生眼裡的紅絲,那種無助。
麗姐張了張嘴說:「是的啊。」
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