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賽當天升溫不少,運動員們一水的短褲背心,光熱個身就出汗了。尹千陽下身穿著短褲和跑鞋,上身穿著寬鬆的衛衣,他兜著帽子遮陽,無所事事地在看台上東張西望。
隊友姍姍來遲,手上還拎著早飯,在旁邊坐下後問:「千陽,你今天也沒比賽啊?」
「有,我下午。」尹千陽並著腳抖腿,「我是二組呢,不過長跑排在短跑後面,所以就下午了,我來給隊長加油的。」
隊長正在劈叉,紅色的跑道綠色的短褲,先橫著來個一字馬,再豎著來個一字馬,就差往後一仰下個腰了。
九點多時已經曬得要命,手機屏幕在陽光下也看不清字,尹千陽曬得想流淚,發愁道:「下午肯定更曬,我慘了。」
沒擔心多長時間就被發令槍的槍聲奪去了注意力,原來短跑第一組已經開始了,這場比賽沒有觀眾和家屬,在場的全都是運動員,所以加油聲稀稀拉拉的。
秦展喝了幾口運動飲料,然後跑到看台前揮手,尹千陽跟古代人似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喇叭,是元宵節看花燈那晚聶維山套中的那個。
短跑比賽進行的很快,眨麼眼的工夫第一組已經結束了,尹千陽看秦展走上賽道,於是打開喇叭試了試音。等發令員舉起發令槍後,他把喇叭也舉到了嘴邊。
「嘭」的一聲,起點線內的遠動員全部奔了出去,尹千陽反應極快,對著喇叭大喊:「秦展秦展!龍威虎膽!秦展秦展!龍威虎膽!」
圍觀的運動員全都回了頭,比賽剛一結束教練就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喊道:「瞎他媽叫什麼!你是裁判啊還拿著喇叭!給我扔過來!」
尹千陽的喇叭就這麼被沒收了,秦展帶著一臉汗下了場,高興地說:「千陽!我剛才都聽見了!要不然跑不了那麼快!」
「還說呢。」尹千陽耷拉著臉,「喇叭被沒收了,裁判還訓我。」
「沒事兒,我下午扯著嗓子給你喊。」秦展的安慰沒起到什麼作用。尹千陽隱隱擔心起來,其他教練會不會對他印象不好了,影響成績怎麼辦,天還這麼曬,本來就不利於發揮。
越想越難受,他起身準備走了,懨懨地說:「我去吃飯了,早吃早消化。」
低迷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賽前,下午尹千陽穿著背心在操場上熱身,背後的號碼布都貼歪了。「千陽,你手機響了!」秦展上午跑了第一渾身帶勁,下午自願給大家當助理。
尹千陽坐在草坪上薅草,說:「掛了吧,沒心情接。」
秦展可惜道:「確定嗎?山哥打的。」
「那我還是接一下吧。」尹千陽跑到陰涼處接通,然後低低地「餵」了一聲。聶維山聽到後便回了一聲低低的笑,說:「聽著情緒不高啊。」
尹千陽訴苦道:「喇叭被沒收了,別人沒法給我喊加油了。」
「別人的加油那麼重要?我可吃醋了啊。」聶維山不知道正在做什麼,語氣聽著懶懶的,很悠閒,於是更悠閒地念口號,「千陽千陽,喜氣洋洋。」
尹千陽終於露出點笑:「是展翅翱翔!」
聶維山說:「翱翔多累啊,還容易摔著,我就希望你喜氣洋洋的。」說完微微一頓,開始打預防針,「預賽完是不是就能回家了?甭管能不能正式參加聯賽,能的話咱們慶祝,不能的話我把你重新哄開心,但是我這幾天沒在家,得等等。」
尹千陽聽了前面兩句幸福得冒泡,聽完最後一句心裡又咯噔一下,問:「你去哪兒啦?」
「在我媽那兒,她想我了,讓我過來住一陣。」聶維山有點兒忐忑地撒了謊。
誰知尹千陽立馬高興了:「真的啊!那你多住一段時間吧!」他說了兩句便掛了,心情徹底好了起來,過年吃飯那次他跟封若楠說平時多關心一下聶維山,看來奏效了!
第一組還剩最後一圈,尹千陽拍拍短褲上沾的草準備上場,此時也不感覺曬了,反而覺得春光明媚。
發令槍響的一刻他還在笑,當真是喜氣洋洋。
電話里已經只剩下忙音,聶維山慢半拍似的把手機從耳邊拿開,順便看了眼時間。他已經在繁華的商業街賣了多半天的圍巾和項鍊,不怎麼累,就是腿立久了有些酸。
給尹千陽打了預防針,他估計家裡也瞞不了多久了,於是決定晚上收工後和聶烽一起向家裡報個平安。
晚上七點多,客廳里的電視開著,一家三口邊吃飯邊聽新聞聯播,三嬸做飯出了些汗,忍不住念叨道:「也不知道小山去他媽那兒帶夠衣服沒有,這兩天暖和了不少。」
聶穎宇聽見「山」字就緊張,低頭扒了兩口飯,垂著眼說:「帶了吧,再說我大伯母應該會給我哥買新的。」
他說完暗自轉移話題,問三叔:「爸,爺爺恢復得怎麼樣了?你等會兒還去醫院嗎?」
「吃完就去,保溫盒都裝好飯了。」三叔吃得有些急,最近忙著照顧病號,幹什麼都比平時更利索,「爺爺恢復得挺好,再住一陣就能出院了。」
說完停下看了眼聶穎宇:「最近都沒空管你,沒什麼事兒吧?對了,周末不是有補習班麼,沒去?」
聶穎宇見成功岔開話題,不禁放鬆了點兒,回答道:「補習班的老師說他們學校最近查的嚴,所以這周的課往後順延一次,或者找時間補。」
「行,你心裡有數就——」三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來電鈴聲打斷了,他起身去客廳把電視音量關小,同時接通了電話,「喂,你好。」
聶穎宇夾了筷子魚肉。
「劉老師?哎,您好您好!」
劉老師,他們班主任姓王啊,聶穎宇有點兒迷茫。
「小山請假了?沒有啊,他這幾天去他媽媽那兒了。」
操,聶穎宇筷子一松,魚肉掉了。
聶維山好多天沒去學校,建綱只當是他病沒好,一周過去到了周末,便想回訪問問下周能不能去學校。三叔還沒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急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反問道:「您說周一早上我給您打電話請的假?」
「劉老師,實在是抱歉,等事情弄清楚了我立刻給您回個電話,給您添麻煩了。」
電話一掛,三嬸立刻問:「出什麼事兒了?小山沒去上學?」
聶穎宇還想掙扎一下:「是不是我哥在大伯母那兒生病了?」
「什麼也不是!」三叔吼了一句便開始翻通話記錄,發現周一早上六點多他果然給建綱打過電話,抬眼看向聶穎宇,不出一秒就猜到了,「你小子還裝!我連你這點兒貓膩都看不出來,就不用當你爸了!」
聶穎宇見事情徹底敗露,於是放棄了抵抗,坦白道:「我哥沒去我大伯母那兒,他去找我大伯了。」
三嬸驚道:「你大伯不是在廣州嗎?」
聶穎宇真怕接下來要挨揍,沒底氣地說:「我大伯進醫院了,醫院裡的人通知了我哥,於是他連夜就坐火車去找我大伯了。」
不待聶穎宇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三叔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屏幕上閃爍著「小山」倆字,三叔不知是急還是氣,按接聽鍵的時候手指頭直哆嗦。
聶維山在裡面說:「三叔,我是小山,我跟我爸在一塊兒呢。」
「你!」三叔剛才還滿腔責罵的話,此時卻堵著發不出來,他甚至漲紅了臉,半天終於吐出一句,「你這孩子……先讓你爸接電話。」
那邊換成了聶烽,三叔的情緒也終於平靜下來。
等聶烽把事情都說完,聶維山重新接過,說:「三叔,您千萬別怪小宇,從頭到尾都是我出的主意,我逼他這麼幹的。您也別擔心我和我爸了,更別讓爺爺知道,過兩天我就回去。」
向家裡報完平安後父子倆心裡的石頭都落了地,小小的客廳里瀰漫著淡淡的香氣,是廚房正在小火慢煨的豬肺湯。氣氛變得安靜,聶維山和他爸分開太久,其實彼此已經沒什麼可聊的,而且聶烽在改好後周身總縈繞著濃濃的愧疚氣質,對他也是小心翼翼的。
「爸,說會兒話唄,湯還有半個鐘頭才好呢。」他靠著椅背,長腿在餐桌下伸展,整個人都很放鬆,「對了,你收到我寄的信了嗎?」
聶烽回答:「收到了,但沒來得及回,我記得是問雕玉觀音?」
「嗯,已經雕完了。」其實聶維山心裡是有些遺憾的,他真的想知道白爺會怎樣評價他第二次的作品,可惜說什麼都晚了。不過手藝上沒機會被指點一二,但心裡還是好奇的,問:「爸,你知道那個白爺麼,我信里提了。」
「知道,行里沒有不知道的。」聶烽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看著還挺正經,「丁漢白,他爸爸是丁延壽,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極其牛逼。」
聶維山興致勃勃地問:「跟我太爺爺比誰厲害啊?」
「單論手藝,丁老厲害,人家一代一代就是幹這個的,簡直自成一派。」聶烽抿了下嘴,開始揭短,「你太爺爺吧特別聰明,腦子活,雕石刻玉對他來說就是個愛好,不是吃飯的營生,所以他全憑天賦。後來他發現賭錢比雕玉有意思,乾脆把家裡的錢莊和地都輸了,不過也算因禍得福。」
聶維山好奇道:「得什麼福了?」
聶烽說:「他要沒輸咱們家就是地主,結果他給輸成貧/農了,省的挨批/斗。」說完嘆口氣,「小時候他老帶著我到處玩兒,果然後來我隨了他了。」
「別說你們,說白爺。」聶維山不想聽聶烽做自我檢討。
「丁漢白比他爸出名,因為他太出格。」聶烽邊想邊說,「丁家好幾代都是幹這行的,主要傳的是手藝,雖然算不上書香門第,但也是規矩人家。行里的老人都說丁漢白換了丁家的門風,改做生意了。」
聶維山這幾天做小生意賺了點兒錢,鳴不平道:「市農工商不是舊社會的觀念麼,還瞧不起做生意啊?」
「不是瞧不起,是他動靜忒大。」聶烽說,「據說丁漢白這人很狂,而且不講理,估計是藝高人膽大吧。他老早就和家裡鬧翻了,自立門戶撇出去,然後擱下手藝倒騰起了古玩,後來發了大財。其實背後叨咕他的多半是眼紅,手藝人能掙幾個錢,一件瓷器折騰對了就能吃半輩子,可不是誰都有那個本事。」
聶維山覺得白爺是有點兒神神叨叨的,說話也不客氣,好奇地問:「他為什麼跟家裡鬧翻了?」
聶烽揶揄道:「小孩兒別打聽。」
這麼一說更吊人胃口,聶維山軟磨硬泡,恨不得裝兩聲哭。聶烽被磨得無奈,笑道:「那我可說了啊,你別覺得膈應。行里怎麼傳的都有,但意思都差不多,丁老有五個高徒,他既是長子還是大徒弟,其餘幾個徒弟也都是堂兄弟什麼的,唯獨最小的師弟是他們家收養的孩子。據說他逼著這師弟跟他好,也有說他倆本來就暗度陳倉的,反正丁老容不下,他乾脆就跟家裡鬧翻了。」
聶維山愣著:「白爺也喜歡男的?」
「嗯,要不說他出名呢,做的事兒都非比尋常。」聶烽說完一頓,「也喜歡男的?也?」
聶維山自覺口誤,忙掩飾道:「現在網上好多這種,還挺常見的。」聶烽沒有多想,感慨道:「你竟然碰上他了,兩面之緣已經挺難得了。」
不知不覺間聊了很久,廚房裡的湯已經可以關火了,聶維山墊著兩塊布把砂鍋端下來,盛著湯說:「爸,小時候你特別愛給我講亂七八糟的事兒,好久沒聽過了。」
聶烽侷促地笑笑:「以前是不是覺得我麻煩啊?」
「沒有,我特別愛聽。」聶維山盛好兩碗,回答完便開始喝湯。客廳里終於安靜下來,父子倆都沒再吭聲。
尹千陽順利通過預賽後就徹底放飛了,亂吃亂喝亂喊叫,只要出現在教練的視野範圍內就會挨罵。秦展是隊長,好歹要起個帶頭作用,不然絕對會陪他一起鬧騰。
兩天後等田徑隊所有隊員都比完賽終於能打道回府了,尹千陽收拾好自己的包,小得意地說:「我還沒告訴家裡人比賽結果呢,準備回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上了大巴車回市里,一路上開著玩笑唱著歌,精神和肉/體上都得到了集訓以來最大的放鬆。秦展從第一排站起來,拍拍手裝模作樣道:「隊友們,我說兩句,雖然大家都順利通過了預賽,但還有真正的比賽等著我們,所以不能放鬆,要更加認真地訓練,一直堅持到聯賽結束。」
尹千陽鼓掌捧場:「隊長說得對!」
誰知秦展大手一揮:「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明天晚上夜市麻辣燙見!酸梅湯我請!」
說鬧著回了體校,尹千陽打車直奔家裡那片胡同,在路口下車後連蹦帶跳地往裡走,好像衣錦還鄉似的。到了胡同口,先過去摸摸小石獅子,然後才轉身朝家裡走,還沒走到門口便大喊道:「千刀!你哥回來了!」
一連串瘋狂的狗叫聲從院子裡傳來,緊接著千刀躥下了台階。「嗬,能自己跳過大門檻了。」尹千陽把狗抱起來,進院又喊,「怎麼沒人迎接一下奧運健兒啊!」
尹千結笑著從屋裡出來,說:「您是剛從鳥巢比完賽嗎?」
「姐!我想死你了!」尹千陽把狗擱下,跑到門口抱起尹千結在空中轉了一圈,轉完進屋又拉著尹向東和白美仙講集訓這些天的事兒,說完往院裡瞅了瞅,「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給棗樹澆水上土了嗎?」
「澆了,惦記的還挺多。」白美仙摸摸兒子的臉,「瘦了,媽給做兩頓好的補補。」
尹千陽擺擺手:「不著急,等小山回來了再做吧,我倆一起補。」
集訓結束就該上學了,第二天早上尹千陽不僅沒賴床,反而起得更早,因為去學校就能見到聶維山了,相思之苦再不解他就毒發身亡了。
兩個校服兜里各揣著倆雞蛋,到了路口再攤倆煎餅,一邊車把掛一個。他一路散著煎餅的香味兒騎車到了學校,進教室就被包圍了,一陣子沒見,大家瘋聊開玩笑,連作業都顧不上補了。
尹千陽坐在抬頭正衝著黑板,說:「換的座位不好,太暴露目標了。」
回頭一瞅,聶維山的座位還空著,等他吃完了自己的煎餅聶維山還沒來。鈴聲響了,英語老師進來盯早讀,他在下面偷偷發信息:「都開始早讀了,你路上跑快點兒!」
發完又美美地補了一條:「我回來了,還給你攤了煎餅!擱了倆雞蛋,不過了!」
發完抬頭對上英語老師的眼睛,他趕緊收起手機認真讀課文。煎熬地度過了早自習,聶維山居然還沒到,尹千陽鬱悶道:「靠,不會今天不來上學了吧。」
小墨說:「聶維山啊?他上周一整周都沒來。」
尹千陽愣了:「真的假的?為什麼?」
「病了吧,不清楚。」小墨對著筆袋裡藏是小鏡子臭美,「你們不是很好麼,他沒跟你說啊,同學們還奇怪他怎麼歇這麼久,而且前一天數學課他還跑出去接電話來著。」
尹千陽隱隱覺得自己被唬弄了,他看看手機發現沒有回信,於是咬著牙忍住沒打給對方。要是聶維山騙他或者有事兒瞞他,他想讓對方主動承認。
然後就誰也不生氣,還是那麼好。
一上午過去了,聶維山沒動靜。
午休結束了,聶維山還沒動靜。
下午的課上完了,聶維山難道手機丟了?
晚自習結束,尹千陽收拾著書包大罵:「別是死了吧?!渾蛋!」
猛蹬著自行車奔回了家,他直奔一雲胡同,把車子扔旁邊就往院子裡沖。家裡只有三嬸在,他頓住腳步,怕盲目問會壞事兒,只好糾結了片刻折返回去。
推著自行車往外走,走到胡同口撞上了聶穎宇。聶穎宇差點兒從山地車上栽下來,驚訝道:「陽陽哥,你集訓回來了?」
尹千陽總算找到了靶子,吼道:「聶穎宇,你哥呢!」
「我哥……」聶穎宇昨天被他爸折磨,現在被尹千陽質問,肚子裡積滿了苦水,「我哥去廣州了。」
尹千陽震驚的不行:「去廣州了?!找聶叔?」
難怪聶維山在電話里提到了廣州,還問他喝沒喝過雙皮奶。聶穎宇把事情簡單解釋了一遍,但尹千陽沒認真聽,只喃喃道:「他離我上千公里了。」
聶穎宇看尹千陽向外走:「陽陽哥……」
尹千陽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幾秒種後隔壁胡同里傳來洪亮的喊聲,「媽!我不想上學了!我也想去廣州!」
聶穎宇呼口氣,覺得身心俱疲。他回家草草吃了點東西,然後洗完澡又出了門,想轉悠著散散心。
溜達到了附近的夜市,天暖和了,攤主和逛的人也都增多了。他嫌各種味道的小吃混在一起難聞,於是沒有走近,只在路邊守著書攤看看。
「哎,誰拿的爆漿牛丸啊?呲了我一身!」
斜前方的麻辣燙攤位上傳來一聲吼,聲音有些熟悉,聶穎宇抬頭一瞥,看見秦展正拿著餐巾紙使勁擦領口。
「娃娃菜和西藍花,等於麻辣燙界的金童玉女,我為它們鼓掌。」秦展擦完繼續吃,辣得不停吸溜,「酸梅湯要不要冰?我去買!」
其餘隊友開始報數一般,秦展急道:「記不住!都要吧!」
聶穎宇手上拿著本盜版《天龍八部》,眼睛卻光顧著看麻辣燙的攤位了,聽著秦展他們連吆喝帶抬槓的,好像心情變好了。
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他隨手撿起一粒石子,腕子移動扔了出去。「哎呦。」秦展後背被砸中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沒當回事兒,繼續等他的酸梅湯。
「咚!」又一下。
秦展瞬間一蹦,反手捂住肩胛骨:「操!誰啊!」這一下砸骨頭上了,感覺特別疼,他轉身怒視四周,突然望見了聶穎宇。
聶穎宇立在路燈底下,手裡還拿著本書。那句詩不就是這麼寫的麼,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秦展訥訥道:「怎麼是你啊。」
聶穎宇笑著說:「好久不見啊,展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