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訂閱率過低才會看到,12小時後恢復正常 十一月以後天氣徹底冷了,騎電動車不戴手套都受不了,聶維山放學後繞到體校接尹千陽回家,路上問:「傷沒落下後遺症吧?」
「說什麼呢,仍然草上飛。」尹千陽被風吹得直哆嗦,倆手伸到聶維山的外套兜里,然後摸出了手機和飯卡,「今天課間你睡覺的時候,我把你飯卡拿去一塊兒充了。」
聶維山問:「充了多少錢?」
尹千陽靠在對方後背上說:「忘了,你管他多少錢呢,再多也超不過兩百,我就帶了四百,你兩百我兩百。」
過了會兒沒聲了,聶維山伸手到後面拍了拍,說:「別睡覺,要不該吹感冒了。」
尹千陽不睜眼,哼著歌到了家,在胡同口下車後和聶維山分手,想起什麼似的說:「我爸慶祝我姐實習一禮拜,好像說要買蛋糕,你放下東西一起來慶祝吧。」
聶維山回家放車子和書包,結果進院就聽見三叔訓話的動靜,進屋一看,聶穎宇站在客廳罰站,電視牆下面還有隻拖鞋,看樣子是挨揍了。
「三叔,出什麼事兒了?」聶維山心中一驚,害怕是打架的事兒被知道了,開始思考要不要主動承認。
誰知三叔說:「他逃課一星期了!班主任問怎麼每天都上補習班,晚自習就算了,晚上的測驗都要請假!」
聶維山和聶穎宇交換眼神,說:「我記得三嬸給他報班了,是不是加課了?」
「加個屁,我打電話問了,這周他根本就沒去過!」三叔氣得直拍桌子,沖聶穎宇喊道,「你們班別說逃課,連上課打盹兒的都沒有,你是不是青春期叛逆了?我告訴你,叛逆也給我壓抑到高考完!」
尹千陽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聶維山過來,急脾氣按捺不住,踩著人字拖就來隔壁叫了,進門被聶維山攔住,他小聲問:「什麼情況?」
聶維山讓他別說話,他點點頭:「小宇掛科了?刺激!」
三叔還在審,他這麼生氣主要是因為聶穎宇始終不交代自己幹嗎去了,萬一是走上歧途怎麼辦。眼看第二輪//暴揍就要開始,尹千陽突然出聲:「三叔,我家慶祝我姐實習,讓小山和小宇過去吃蛋糕吧。」
聶穎宇低著頭:「我不去,我回屋寫作業了。」
聶維山和尹千陽往隔壁胡同走,倆人都挺納悶兒,到家後開飯,桌子中間是個三層的大蛋糕。尹千結問:「小宇呢?」
尹千陽回答:「犯事兒了,被三叔練呢。」
尹向東自嘆不如:「小宇那麼上進還被練,我居然對自己的缺魂兒兒子無動於衷,家庭教育上我得反思。」
「關我什麼事兒啊,呲瞪我幹嗎。」尹千陽挺委屈,邊吃邊好奇地問,「對了,小宇到底是為什麼啊?」
聶維山說:「逃課,一星期的晚自習都沒上,也沒去補習班,現在還不承認幹嗎去了。」
如果說尹千結是這片胡同出了名的漂亮,那聶穎宇就是出了名的學習好。從小一路重點學校的重點班,而且是重點班的尖子生,各種競賽拿了各種獎,所以基本沒人覺得聶穎宇會逃課不學習。
尹千結起身把蛋糕最上面那層整個端了下來,然後用盤子裝好,說:「小山,你回家的時候把這塊兒給小宇帶回去。」
尹千陽突然機警:「有情況!」
尹千結瞪了他一眼,說:「我不是開始實習了麼,小宇每天接我下班來著,他也不走近,就隔著段距離跟著,我讓他回去他戴著耳機也不理我。」
聶維山其實猜到了,說:「估計是結姐那次出事兒把他嚇著了,他不放心。」
白美仙和尹向東對視一眼,心說姑娘和小子都不省心,弄得人家孩子影響學習還挨揍。飯後倆人去了三叔那兒,向三叔說明了情況,尹向東跟聶穎宇說:「明天起我去接千結,小宇你好好上課,這幾天謝謝你。」
這點兒心思所有人都知道了,聶穎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差點兒害羞得暈過去。
晚上聶家兄弟倆在臥室里聊天,聶穎宇抱著盤子吃蛋糕,看著比尹千陽喝奶粉的模樣還傻,聶維山問:「你是不是覺得結姐已經喜歡你了?」
「哥,你真掃興。」聶穎宇停下,「估計她是覺得不好意思吧,其實我做這些事兒也不是為了讓她喜歡我,為喜歡的人做些事情是一種本能,不帶任何目的性的本能。」
聶維山沒說話,在琢磨。
聶穎宇繼續道:「什麼叫喜歡啊?簡單死了,你看對方一眼能美半天,那沒跑兒了,肯定是喜歡。我看胡同口賣饅頭的大姐會美嗎?你看你們班的建綱會美嗎?不會吧,那就是不喜歡,但我看見千結就高興,恨不得扭頭就能看見她,出個門就能看見她,天天看見她都覺得不夠,所以我超喜歡她。」
聶維山更沉默了,認真琢磨。
「然後說說這些事兒。」聶穎宇把蛋糕一掃光,「喜歡一個人,肯定會在乎對方的喜怒哀樂,更別說人身安全了。生氣,那就出氣,委屈,那就哄,有危險,擼袖子上,但這些事兒對方不在乎也無所謂,因為喜歡所以心甘情願,要是對方在乎,那就是兩情相悅了,目前對我來說有點兒超綱,過。」
要是秦展屬於上戲台子忽悠型,那聶穎宇就屬於報告廳講座型。
聶維山起身回屋,但腦子還在思索,說:「我先睡了,你也早點兒睡吧。」
周六休息,聶穎宇七點多就出門上補習班了,得把那一周落下的補上。前一晚琢磨到失眠的聶維山也早早起來了,他要去店裡。
立冬以後古玩一條街上的店鋪門口都撤下了花,換成了耐寒的綠植,聶維山來之前先去了趟花卉市場,準備也挑幾盆。
買完拎著往外走,經過樹苗區的時候忍不住瞄了一眼,想起了尹千陽送他的棗樹苗,等取上車子放好東西就接到了電話。
尹千陽在裡面問:「你大清早去哪了,我還想找你寫作業呢。」
「我在花卉市場,現在要去店裡。」聶維山單手騎車,「估計得在店裡過夜,要不你來找我?」
尹千陽答應道:「等著,我給爺爺帶好吃的過去。」
耳記的門臉有些年頭了,不過這行越舊越吃香,聶維山到了以後把花架子擦了擦,然後擺在了門口,新買的綠植擱在上頭,讓整個店顯眼了不少。
周末人多,尹千陽來的時候聶老都沒看見他,等一波客人走了他才靠近,把保溫盒放櫃檯上打開,說:「爺爺,我爸做的羊肉蒸餃,您先來倆?」
聶老吃了倆:「你爸手藝原來這麼好啊?」
「當然了,我爸當初就是憑藉一盤蒸餃追到我媽的。」尹千陽嘴上沒個把門的,蓋上盒子往後院走去,「我再給小山嘗倆,然後中午接著吃。」
平時快一點才開飯,今天聶老等不及了,不到十二點就掛了「休息」的牌子,祖孫三個人把後院吃得瀰漫著香氣,一下午都回味無窮。
聶維山在工作檯上幹活兒,手下壓著考試時畫的圖,尹千陽在旁邊寫作業,寫倆題就停下來看看。「安生寫你的,沒見過拋光啊。」聶維山煩道。
尹千陽說:「拋光見過,沒見過這麼朦朧的料,怎麼跟套著層紗似的?」
「這是天然糖心原石,適合雕花。」聶維山拋光完畢,把那小物件兒托在掌心展示,「糖心牡丹,一位阿姨給女兒結婚定製的。」
尹千陽來了興致:「你都接高定啦?給多少手工費?」
「連設計的話是八千八,一整套。料另算,因為珠子的材料不一樣。」聶維山說完看尹千陽愣著,心說是不是崇拜他了,於是又添了句,「本來是一萬,結婚圖吉利,又是老主顧,就八千八了。」
尹千陽還愣著:「我得攢錢了,等我姐結婚我也給她定一套,你能再便宜點兒嗎?我覺得六千六更吉利。」
聶維山放棄掙扎,把尹千陽從身邊推開:「再說吧,我想學習了。」
傍晚時分尹千陽還沒走,估計也要在店裡睡,聶老準備晚飯,說:「你在這兒特別熱鬧,我這耳朵一整天都沒個安生時候,嘴也笑得酸。」
尹千陽幫忙擺桌子,聶維山把飯端來,吃完都犯了懶,誰也不去收拾。聶老說:「那就聽我囉嗦幾句吧,千陽練體育去了,小山你最近怎麼樣?」
聶維山說:「還那樣,上學放學,學習成績也沒提高。」
聶老問:「最近沒飈摩托去?」
「早就不去了,答應三叔了。」聶維山看著面前的空碗,「爺爺,您是想問我有什麼打算吧。我估計也考不上大學,就算考上學費還成問題,所以我想畢業了就開個店,早點兒賺錢。」
這間耳記的收入都用來給聶烽還債了,聶老顧得了兒子顧不了孫子,何況還有三叔和聶穎宇在,他不能太偏心。
聶維山都懂,說:「開店也需要錢,我打算去當兵,當幾年退伍了再貸點兒款,應該差不多。」
「你什麼時候打算的?!」尹千陽一直沒吭聲,這會兒忍不住了。
聶老說:「你當初每夜去飈摩托的時候我就想送你去當兵,好歹約束著不讓你出事兒,在部隊上能留就留,不能留不想留就退伍回來,是條路。」
尹千陽不幹了:「爺爺,聶叔都不在您身邊了,小山再去當兵,他們一家就沒人在您跟前了,您捨得嗎?」
「陽兒,只是聊天說到這兒了,又不是敲定了。」聶維山按了按尹千陽的後背。聶老嘆息一聲,點頭道:「千陽說的也沒錯,不提這些了,還早呢。」
晚飯後聶老就睡下了,聶維山看店,尹千陽看聶維山。看了會兒,尹千陽問:「你真打算去當兵啊?」
聶維山說:「想過,沒決定,但要是能讓爺爺少費點兒心,我願意。」
尹千陽憋了半天:「我不願意!」
他說完就走了,騎上車子離開了古玩一條街,沿著馬路騎了好長時間,也不知道去哪,最後去了冰冰家住的小區。
冰冰穿著睡衣找到了花園,見尹千陽在亭子裡坐著,過去問:「你怎麼了,離家出走了?」
「沒有,我心情不好。」尹千陽把冰冰拉到身邊坐下,「冰冰,要是你特在乎的人背著你打算走人,你會生氣嗎?」
冰冰揣著袖口:「走哪去啊?要是背著我自己去旅遊,那我肯定生氣。」
「不是旅遊,比如當兵、出國,好幾年那種。」尹千陽沒說對方是聶維山,怕冰冰不向著他,「我什麼都想著他,他有難處我願意幫助他、保護他,可他那麼大的事兒從來沒跟我提過,我算什麼啊。」
冰冰攬住尹千陽,說:「兄弟,你得先弄清楚,你這麼喜歡人家,人家喜歡你嗎?」
尹千陽愣住:「啊?你在放屁嗎?」
「操,我放屁?」冰冰把尹千陽摟得更緊了,分析道,「你那麼在乎對方,有困難願意幫,還想保護對方,不跟你說你就失戀似的滿街瞎跑,這不就是喜歡嗎?」
尹千陽把冰冰推開:「我說的是聶維山!你丫是不是傻逼啊!」
冰冰懵了:「噢,小山啊。」
「那不太好弄,我們老范家祖上十八代都是直的,這題我做不了,你去問問建綱吧。」冰冰說完覺得不太合適,改口道,「建綱估計也不會,其實主要因為小山家裡情況比較複雜,所以你關心則亂,放寬心好吧,就當我剛才是放屁,你們仍然是兩條平行的直線。」
九點多了,尹千陽騎著車子又回到了古玩一條街,其他店都拉卷閘門了,耳記卻還亮著燈,他推門進去看見聶維山坐在櫃檯後,估計是在等他。
聶維山手中拿著那塊柿子黃,雕刻刀卻擱在一旁,他又在琢磨聶穎宇那番話。抬頭看尹千陽進來,招手道:「消氣了麼,過來。」
尹千陽過去站到旁邊說:「我剛才有點兒衝動,找冰冰玩了會兒冷靜了,雖然這是你們家的事兒,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我的建議,錢可以找我爸媽借,以後再還就行,要不我們一起去擺攤兒,慢慢攢肯定也能攢夠。一走好幾年的話,我——」
他沒說完,被聶維山拽倒抱住了。
「幹嗎呀!」尹千陽坐在對方腿上掙扎,「這就不是直線了!」
聶維山摁著尹千陽說:「我要是走,就不等高中畢業,早就走了。」尹千陽安靜了,他繼續道:「糾結就倆字兒,我卻被折磨了好長時間,你想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一走好幾年的話,我可捨不得你。」
尹千陽在他家門外默默抱著他安慰,在他不知去向時著急地到處找,為了給他種棗樹也挨了一頓打,怕他尷尬連充飯卡都要挑他睡覺的時候。
還有許多許多,他懶得想了。
他也為尹千陽做了許多許多,他更懶得想。因為他已經知道,這代表他喜歡對方,尹千陽不在乎沒關係,可尹千陽在乎的話,那他們就是兩情相悅了。
聶維山問:「陽兒,你喜歡我嗎?」
聶維山站定說:「我覺得你應該跟結姐長得一樣好看,可你怎麼長這樣啊?你什麼感覺?」
「操!我哪樣了!」尹千陽臉一紅,火氣騰騰的,等取上車子到出校門,一路上等紅燈過路口,他再沒說過話。
聶維山也委屈,他就是舉個例子讓對方明白一下語言的藝術,誰知道還惱了。
到了胡同口停下,尹千陽下車就走,連個再見都沒禿嚕,聶維山伸手拽住對方的書包帶兒,說:「生什麼氣啊,我就是讓你替建綱換位思考一下。」
尹千陽保持背對姿勢:「我自尊心都受傷了,沒空換位思考。」
聶維山把尹千陽拽得後退到自己身前,轉移話題道:「老師之間的競爭特別激烈,建綱在外面補課被通知給學校了,所以不讓他帶重點班。」
尹千陽扭頭問:「那不是高一的事兒麼?」
「二次舉報,好像因為建綱家條件不好,老人生病什麼的。」聶維山鬆了手,「學校也是因為這個網開一面,而且建綱水平高,學校不會開除他的。」
尹千陽點點頭,點完說:「你別轉移我注意力,傷害我自尊心的事兒沒完。」
聶維山耐心殆盡把人推開,嘴上卻說:「那我明天不和雷錚去打球了,咱們出去玩兒,玩什麼聽你的。」
尹千陽撲棱跳出去一步,背影還挺決絕,說:「那倒不用,我開玩笑呢,你打球去吧不用管我。」
畢竟他明天得去體校赴約。
尹千陽命令聶穎宇不許把秦展的事兒告訴聶維山,本來秦展知道聶維山的名字就挺讓他不痛快了,萬一真牽連了聶維山怎麼辦。
但是要去體校,這相當於入虎穴啊。
尹千陽甩甩頭回了家,然後飽餐了一頓,吃完回臥室鎖上門,不到十點就睡了,他得養足精神迎戰。
第二天早上八點,聶穎宇在院裡水池邊刷牙,他上午要去補習,聶維山也剛起,正眯眼靠著門框醒盹兒,沒多久尹千陽從外面跑進來說:「順手把你們家早點也買了,給!」
聶維山睜開眼接過:「跑步去了?」
「嗯,活動活動。」尹千陽一腦門汗,放下油條就往回跑,跑到門口又拐回來找聶穎宇,但什麼也沒說只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聶穎宇點點頭:「不說不說,您放心。」
聶維山回屋吃油條了,什麼也沒聽見,吃完歇會兒去店裡幫老爺子收拾打掃,然後約了雷錚一起打球。尹千陽也回家墊補了兩口,再沖個澡換衣服,換好以後翻箱倒櫃鋪排了一地鞋盒子。
白美仙一巴掌打他後背上:「折騰什麼呢!」
「媽,我記得有雙釘鞋,你放哪兒了?」他找了半天沒找著,上次被踹那麼慘就是因為釘鞋,他這回也得武裝好。
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擦乾淨換上,再蹦躂幾下,尹千陽看看時間準備赴約。「尹千陽,有同學找。」尹千結在院裡喊了一聲。
「誰啊?」尹千陽隔著窗戶一看是冰冰,「冰冰,你怎麼過來了?」
「想你唄,游泳去麼,過一陣再游就冷了。」冰冰進來,手上還拎著個袋子,「這是你給我買的兩盒內褲,還你。」
尹千陽一愣:「為什麼,你不喜歡?」
「勒得我蛋疼!」冰冰杵了他一拳,「你自己穿吧,小屁股小鳥的,你穿正合適。」
尹千陽扯著褲繩就要露:「誰小了?你給我仔細看看!都是二兩肉你有什麼好優越的,難道你那兒長了個一斤的?」
冰冰擺擺手:「開玩笑嘛,到底去不去游泳?」
「不去,有事兒。」尹千陽說完摟住了冰冰的肩膀,「冰兒,去體校玩兒麼,上次那個秦展向我約戰,咱倆一塊兒去唄。」
冰冰立刻掙脫,急道:「你他媽缺根筋啊!上次被打成那德性還不夠?你還要去?」
尹千陽一個激靈清醒了點兒,心想他怎麼能讓冰冰陪他呢,這不又成差別對待了嗎,他可不是那樣的人,便說:「逗你的,下禮拜去游泳吧,等會兒要陪我媽去姥姥家。」
冰冰走了,尹千結和朋友去逛街,白美仙和尹向東去姥姥家,他什麼都沒帶,只揣了家門鑰匙和一百塊錢,出門打車報了體校的地址,覺得自己又酷又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