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燕也沒去管陸景松的目光。
藥廠還有半個月就可以開工了，林宛紓說以她現在的知識儲備，考進去沒有問題。
姑且先忍一忍，等時機合適了，她就離開這裡。
打定主意後，方秋燕也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廚房一片靜謐，誰也沒有開口。
鍋里的青菜隨著她的翻炒，時不時傳傳出「滋啦」的聲音。
早上的菜本來就黃，這會再回一下鍋，就更是黃得沒眼看了。
方秋燕也沒在意，炒好了就直接裝進盤子裡。
餓了一個早上，她現在已經沒什麼力氣，也懶得做別的菜，就打算湊合著吃一頓。
菜剛裝好，陸景松就自覺的伸出手。
「我來端。」
聞言，方秋燕也沒跟他爭，就收回手洗鍋去了。
方秋燕是做慣了家務的，動作很是利索。
洗了鍋順手就把灶台收拾了一遍。
不得不說，林宛紓給的身體乳效果真是出奇的好。
原本已經被太陽曬得發黃的手臂，都變得白皙細膩起來。
光潔的手和灰暗的灶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那清冷的臉，更是多了一絲與廚房格格不入的書卷氣。
要不是她的聲音沒變，陸景松都要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被調了包。
端著那盤「黃菜」，好一會兒，陸景松才強迫自己收回目光。
把菜放到桌子上後，他又自動自發的去拿碗筷出來洗。
方秋燕收拾好灶台後，就解下圍裙。
剛走出廚房，正準備去喊豆花，就看到小傢伙手裡拿著一束小小的花，正蹦蹦跳跳的從大門口跑了進來。
看到她，豆花眼睛陡然一亮。
「媽媽，送給你，是婷婷姐姐教我做的哦。」
豆花高高的舉起自己手裡的花，小小的臉上滿是驕傲。
看著她遞到自己面前的花，方秋燕心一軟。
那一抹因為陸景松帶來的煩躁，也被奇蹟般的抹平。
「哇！豆花都學會做花束了？也太漂亮了吧？謝謝你，媽媽很喜歡。」
接過小傢伙手中的花束，她彎起的眉眼笑得溫柔又滿足，跟剛才的冷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不是陸景松第一次看到母女倆相處的畫面。
可這一次的衝擊力，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看著陽光下那張明媚的笑臉，陸景松清晰的聽到心臟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
方秋燕收到花後，就找來一個杯子，往裡頭裝了點水，再鄭重的將花放進杯子裡。
豆花看到媽媽這麼喜歡自己送的花，小表情更加驕傲了。
「媽媽喜歡的話，豆花下次再給你做一束。」
小傢伙屁顛屁顛地跟在媽媽身後，說道。
可話才剛說完，她才猛然發現廚房裡站了個人！
看到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直接愣在了當場。
豆花每天都是跟媽媽一起吃飯睡覺，再一起起床出門的。
可以說她也已經幾個月沒見到過陸景鬆了。
這會乍然見到人，她小臉上帶著一絲好奇還有一絲疑惑。
前陣子因為方秋燕故意躲著自己，加上陸景松心裡也有個結，就默認了她的做法。
此刻對上豆花稚嫩的小臉，他的心頓時就充滿了愧疚。
他怎麼能因為大人的恩怨，就忽略了無辜的孩子？
「豆花，我是爸爸，還記得嗎？」
陸景松蹲下身子，聲音放得很輕。
也不知道是他看起來很溫柔，還是豆花膽子變大了。
聽到陸景松的話，她點了點頭。
「記得，爸爸帶我放鞭炮。」
豆花從沒有過過這麼快樂的春節，那一天的每個細節她都記得很清楚。
爸爸不僅帶她放鞭炮，還帶她去部隊玩了。
聞言，陸景松越發愧疚難當。
他不是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個合格的爸爸。
才會任由她們那樣躲著自己。
方秋燕不知道陸景松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豆花需要父愛，可她已經不再需要依靠男人。
反正工廠離家屬院也不遠，豆花想見爸爸，隨時可以回來。
父女倆在說話，方秋燕就去打飯。
她已經餓死了，再不吃點東西，就真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景松見她去打飯了，也沒有繼續跟豆花聊，就抱著她回到餐桌旁。
把她放到自己的座位上後，他也順勢坐到了母女倆中間。
方秋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端起粥就喝了一口。
暖暖的粥喝下肚後，她才感覺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連喝了幾口粥，方秋燕才拿起筷子，夾起一筷子已經看不出什麼顏色的青菜。
青菜放入口中，霎時，一股子又咸又澀又苦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
方秋燕眉心微不可見的蹙了蹙，可她沒說什麼，就嚼了幾口咽了下去。
咽下去以後，她又端起粥猛地喝了幾口。
陸景松自己炒的菜，他一口都沒嘗過。
不過他也沒有懷疑自己的技術，看到方秋燕都吃了，他也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
只是下一秒，他面色就一變！差點沒將嘴裡的青菜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吞下去，他也猛地喝了幾口粥。
剛喝完，就看到方秋燕還要夾菜，他趕忙阻止道：「這個炒壞了，別吃了。」
聞言，方秋燕唇角扯了扯，道：「又不是沒吃過，咸是咸了點，配米湯吃剛剛好。」
過去她在陸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聽著她雲淡風輕的話，陸景松頓時感覺嘴裡的苦澀滋味，仿佛像是蔓延到了全身一般。
他沒想到她會過得這麼難。
因為怨她設計了自己，這麼多年，他都沒有過問過她的事。
仿佛不過問，她就不存在一般。
可此時此刻，看到她竟然面不改色的吞下這麼難吃的菜，他的心又痛又懊悔！
那幾年，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對不起！」
陸景松聲音艱澀的開口道。
他知道一句對不起根本彌補不了什麼，可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償還她受的那些苦。
方秋燕唇角扯了扯。
「陸景松，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能換回一句沒關係的。」
聞言，陸景松越發苦澀難當。
「我知道，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