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松一把接住她扔過來的東西,定睛一看,是個塞了稻殼的枕頭。
頓時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連砸人都不知道挑個厲害點的東西?」
手拿著枕頭,他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
聽到這話,方秋燕更氣了,一雙眼睛都快噴火了。
陸景松看著她小臉氣得臉頰泛紅的模樣,心口仿佛像是有羽毛輕輕掃過,酥酥痒痒的。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對,可相較於冷冰冰的模樣,他更願意看到現在的她。
最起碼她還會好好跟他說幾句話。
把枕頭放回床上,他拿著藥蹲在她面前。
方秋燕見罵也罵不過,砸也砸不中,氣得又忍不住想要抬起腳把他踹飛。
陸景松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你想踢我?」
看著她蠢蠢欲動的腳,他似笑非笑的問道。
方秋燕的確是想踹他的,可看著他已經腫起來的臉頰,頓時又不由得心一虛。
「我…我沒有…」
說著,她偏過頭去。
仿佛看不見,就能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那臉不是她打的一般。
陸景松哪裡見過她這麼可愛的模樣?頓時忍不住低笑出聲,一顆心也軟得不可思議。
「我要擦藥了,會有點痛,你忍一下。」
說著,他拿起那隻又腫了幾分的腳,給她擦起了藥。
雖然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了,可方秋燕還是痛得忍不住倒吸了口氣,腳也下意識的往回收。
只是才動了一下,卻又被他給一把制住了。
「別動!」
說著,他又繼續給她上藥。
方秋燕小腿被抓住,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給她的腳擦藥。
可實在太痛了,痛得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一開始,陸景松還很專注的給她擦藥。
可漸漸的,聽著她壓抑的低哼聲,再嗅著她幽幽的香氣,他擦藥的動作也肉眼可見的變得有些僵硬。
腦海里控制不住的閃過剛才在雨中看到的畫面,他連氣息都變得凌亂起來。
可很快,他又死死地壓下那些旖旎的想法。
她本來就討厭自己,要是他真的對她做什麼,陸景松毫不懷疑,她指定會躲他躲得更厲害。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沒敢在胡思亂想,陸景松強迫自己認真的給她上藥。
等終於擦好了以後,他額角已經布滿了細細的汗水。
「你休息一下,我去做飯。」
聲音低啞的扔下一句,他拿起她換下的衣服就往外走。
方秋燕聽說他要做飯,頓時又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是我做吧。」
就他做的那些菜,沒得浪費糧食。
聽到這話,陸景松也沒說什麼,徑直拿著衣服出去了。
方秋燕見狀,就自己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正打算找根棍子拄著自己出去時,陸景松又折返了回來,手裡還拿著一把傘。
「給你。」
陸景松把雨傘塞到她手裡。
方秋燕看著外面還在嘩啦啦下著的大雨,也沒有說什麼拒絕的話。
只是雨傘給了她…
「那你怎麼過去?」
剛問完,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托著大腿抱了起來。
「你撐傘,我們一塊過去。」
方秋燕哪裡想到他竟然這麼無恥?不僅說動手就動手,還以這種抱小孩的姿勢抱著自己,差點沒炸毛。
「你怎麼能這樣?快放我下來!」
聞言,陸景松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你的腳受傷了,不能碰水,除了這樣過去,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方秋燕:……
好吧,她還真的沒有。
最後,她氣悶的閉上了嘴,徹底的放棄了掙扎。
只是心底卻忍不住暗自決定,等她考進藥廠,第一件事就是搬離家屬院。
這裡實在太危險了!
陸景松不知道她的想法,看她終於乖乖的沒再掙扎,心口頓時一陣軟乎乎的。
就這樣,兩人一個撐傘,一個抱人,冒著暴雨來到了廚房。
進了廚房後,陸景松單手托著人,另一隻手搬來一張高凳子,放到灶台旁邊。
接著把方秋燕放到凳子上坐好。
「要怎麼做,你跟我說就行了。」
說完,他就去放米了,一副根本沒打算讓她動手的模樣。
看著他忙忙碌碌的背影,方秋燕心情很是複雜。
不可否認,他在部隊裡的表現,其實可以稱得上個盡職的男人了。
一開始他還討厭自己的時候,也沒有短缺過她的伙食費。
後來知道豆花沒有新衣服,還會給她帶布料。
知道自己可能被暴雨困住了,他冒著危險來找她。
現在更是直接下廚做飯。
這樣一個男人,放在農村里,那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對象。
可方秋燕心裡卻依舊有些不得勁。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幾年過得著實太苦了,還是因為他們中間隔了個方冬雪。
目光愣愣的看著窗外的大雨,她思緒一片凌亂。
陸景松洗好米以後,就從碗櫃裡拿出三個雞蛋,接著,又從籃子裡拿出一把青菜。
動作生疏的洗好菜,再扭成一段一段的,放在專門裝菜的撮箕里。
接著,又把雞蛋打進盆子裡,用筷子笨拙的攪拌起來。
做好這些,他轉過頭,正準備詢問她要怎麼做時,就看到剛才還發脾氣罵人的女人,這會正呆呆的看著外面。
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身後,一張瓷白的側臉半隱在昏暗的光線下,清冷的眼眸霧蒙蒙的,寫滿了他看不懂的情緒。
此刻的她,就像是被隔絕在一堵看不見摸不著的牆裡。
明明近在咫尺,可卻又仿佛遠在天邊。
這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讓他的心不由得一窒,仿佛像是被塞進去一大團的棉花,悶悶的發堵。
這些日子,陸景松無時無刻不在後悔自己的混帳。
他怎麼能扔她在老家這麼多年不聞不問?
每每回想起去年回到家時,她那副骨瘦嶙峋的模樣。
他的心就像被什麼給狠狠的撕扯開來一般,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過往的對錯他已經不想再去計較,此時此刻,陸景松只想跟她好好的過日子。
就像別的夫妻一樣。
可她顯然並不打算接受他。
越是靠近,陸景松就越是絕望的發現她對自己的抗拒和排斥。
然而,他卻早已經無法放手!
掩下眼底的窒痛,他放柔了聲音,朝她道:「秋燕,菜洗乾淨,要怎麼做?」
聞言,方秋燕這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了一般。
眨了眨眼,她聲音淡淡的說道:「雞蛋煎了,煮青菜雞蛋湯。」
看著她重新變得疏離又冷淡的模樣,陸景松的心頭一陣苦澀。
勉強維持住臉上的表情,他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
她不理他,是他活該!
他有什麼資格抱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