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殿中。
趙禎再次召集二府三司議事。
自去歲明道二年七月至今,二府三司主要成員居然未換,此事堪稱奇蹟。
歷史上,自趙禎親政的去歲四月至景祐四年,二府三司諸位相公,如走馬燈般換個不停。
連石中立這等性格詼諧卻非進士出身之人,都能做到參知政事。
石中立便是以「員外郎」諧音「園外狼」,化解京官感慨自己在汴京不如「園中獅」尷尬的詼諧宰相。
由此可見,歷史上的趙禎,在親政初期…與初掌家族企業的董事長二代無甚區別,用人都任性隨意得緊。
而這正是北宋君權集中的一大體現:看似高高在上的相公們的權力,完全來自於皇帝。
萬幸趙禎及時遇到了秦小乙。
但如此一來,晏殊怕是無法再任宰相,他這計相可能要做很久,雖然他已經在二府三司乃至地方州府轉了一整圈。
有秦琪這個審計高手在,外加晏殊頗有滿清名臣陳廷敬之風…準確來說,陳廷敬是晏殊的模仿達人,倒也無貪腐之虞。
此刻,晏殊正侃侃而談:「官家,臣自契丹回禮之清單來看,耶律宗真對於結盟一事極有誠意,其提出在忻州治所代縣交割戰馬,也顯示出其防備西夏秘探之心。」
耶律宗真這個猥瑣男,在回禮時也極為猥瑣。
他許諾大宋的一萬匹匹戰馬,先後分三次在契丹大同軍附近的忻州交割…此時的大同,還不是契丹西京府。
不過此事也彰顯出他的誠意。
一萬匹戰馬價值不菲,按照大宋與唃廝囉榷場成交價,大約為九十萬貫,其價值要高於大宋兩年的歲幣。
杜衍躬身出列:「官家,同叔之言有些偏題,咱們還是應先商議蕭孝穆之事。臣以為,僅憑耶律公主,恐力有未逮。」
范仲淹自懷中取出一個縫紉機精心縫製的錦囊,高舉過頂:「官家,臣有秦太保所留之錦囊妙計。」
閻文應快步上前,取過錦囊後遞交於趙禎。
趙禎顯然不是第一次拆這種錦囊。
他只輕輕一挑,便將棉線扯開,取出其中一封密信匆匆看了起來。
片刻後他展顏一笑:「諸位卿家無須憂慮,此事不足為患!」
他看向正默默推理眼前發生之事的秦琪:「小乙,你且安心在皇城司做事,先將情報案牘整理妥當即可,其餘事務不須你操心。」
秦琪躬身道:「臣遵旨。」
言罷他便徐徐躬身後退。
趙禎啼笑皆非地招招手:「回來!朕讓你退下了嗎?」
秦琪有些茫然:「官家不是讓臣去皇城司整理案牘嗎?」
趙禎揮揮袍袖:「此事不急於這一時!小乙,你知不知道,蕭孝忠已同意由他提出和離?」
秦琪大喜:「官家,那臣…」
趙禎再次揮揮袍袖:「等朕那義妹為蕭家生下孩子後再說!你堂堂大宋駙馬,公然納一和離後且懷身孕之公主為妾,此事頗為不妥!」
小乙哥有心罵一句:我去年買了個表。
要不是我家小乖乖,您老會下定決心讓老子做駙馬?您老這不是過河拆橋?
他默默發泄情緒後,乖乖行禮:「臣任憑官家安排。」
趙禎滿意地「嗯」了一聲後,繼續道:「一切均按照計劃行事即可!小乙,耶律公主先前所提之交易仍有效,你晚上在實驗室時要儘快生產神火炮零件!」
他此言一出,眾人皆恍然大悟。
將蕭孝忠主動提出和離,與神火炮交易之事聯繫在一起…
此事頗為耐人尋味。
趙禎又對女婿道:「小乙,你或許不清楚,你造的那門炮,連帶五發炮彈,朕已暗中送給契丹那位義弟!」
秦琪一驚,隨即釋然。
難怪耶律宗真如此大方!而且,趙禎這算盤打得太響了!
欲取之必先與之!
歸根結底,自己對契丹的報價,利潤可謂相當豐厚!
他瞬間想通了一切。
都是人才啊!
如此一來,蕭孝穆經過權衡後,勢必會罷手。
於是他躬身道:「臣已曉得此事輕重,但請官家放心,臣必盡心竭力!」
趙禎滿意地揮揮袍袖:「你且去皇城司吧,酉時記得至御藥院。」
秦琪領旨後退出大慶殿。
他心道:看來郭晨曦與趙禎感情甚篤,也罷,我儘快讓她們有孩子便是。
於是,他低聲問大殿外守候的楊懷敏。
「楊押班,官家這幾日…」
楊懷敏眼珠滴溜溜一轉,湊在秦琪耳畔低聲道:「以駙馬的醫術,應當不會出意外。」
秦琪微微頷首,看來趙禎與郭晨曦琴瑟和諧,或許…他決定開些補氣養血安神之藥,為郭皇后固本培元。
楊懷敏低聲道:「駙馬可否為卑職配些藥?」
秦琪略略打量了一番臉色略顯蠟黃的楊懷敏,笑道:「楊押班最近沒少熬夜吧?」
楊懷敏一臉苦澀:「可不是嘛!唉!一言難盡,都是為官家分憂。」
秦琪頷首:「楊押班勿憂,你這是小毛病,兩劑藥下去,包管你身體康健。」
以他如今的醫術造詣,一眼便看出楊懷敏是少陽病…排尿有些問題。
楊懷敏果然大喜,他咬咬牙拈出一錠一兩的官銀。
秦琪不著痕跡地撥開楊懷敏的手:「楊押班為官家而積勞成疾,小乙豈可收你診金?」
開什麼玩笑,宦官的錢能收?人家都斷子絕孫了,還不給人家留點兒其他念想?
楊懷敏迅速收回官銀,換上一副笑臉:「秦駙馬高義,卑職銘感五內。」
秦琪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楊押班只要用心做事便好。」
秦琪匆匆走入案牘室。
今日事務繁雜,西北情報資料又甚多,因此秦琪決定先整理川峽四路之案牘。
於是他發現不少益州路轉運使明鎬的記錄。
他拿出小本本記下明鎬名字,準備找個合適機會,向有過一面之緣的張觀推薦一下此君。
張觀張思正目前知審官院,他對官員們的差遣,也就是職事官,有建議權。
歷史上再過不到一年,他會任御史中丞。
此君雖低調,但秦琪知道,他執政才能不亞於晏殊,而且是名清官。
在趙禎朝,如張觀、明鎬這種雖名聲不顯,但才能出眾的文官比比皆是。
當然,趙禎朝的背誦天團,也讓後世諸多初高中、乃至大學學子們苦不堪言。
忙完一整日的工作,秦琪再次收穫兩位三叔崇拜的眼神。
他為郭皇后煎好藥後,將藥碗和抓好的藥包交給楊懷敏,便匆匆趕回實驗室。
他打開鐵門復又閂住後,一個倩影便挾著香風撲進他懷中。
小乙哥頭皮直發麻。
本書首發:——
我果然墮落了…
罷了,不能辜負眼前人。
於是,他攬住懷中趙綺穎的纖腰,笑著柔聲道:「穎兒辛苦了!」
趙綺穎笑靨如花:「小乙哥,人家收拾了一整日,你快來看看咱們的家!」
小乙哥抬起頭,只見院中的實驗田…當然,此刻那裡是一大片花園。
在那裡,耶律槊古栽下的牡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叢正在怒放的海棠。
秦琪的目光,在花園中的海棠花、懷中的海棠仙子之間遊走。
最後,他按捺住痛吻海棠仙子的衝動,執著玉人的手,重新參觀了一遍既熟悉又陌生的實驗室。
實驗室中的儀器設備、各種試劑機械絲毫未變,但休息起居的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床上用品、包括床本身,已全部換掉。秦琪與耶律槊古的臥室中,擺放了一張全新大床和一張小床。
家具、廚具,甚至餐具都已全部更換,遑論抽水馬桶、花灑和陶瓷浴缸。
小乙哥心痛之餘,忍不住默默吐槽:如此大的工作量,一天之內全部完成…
她夠拼!
趙綺穎摸著自己的小腹:「官人,人家餓了!」
小乙哥看出來了,她這是要賴著不走的節奏…
果然。
吃過一頓加孜然的鮮香羊肉串加酸奶後,趙綺穎捧著剛剛印刷的《東周列國志》,便隨著小乙哥進了操作間。
小乙哥對她頗為無奈,只好點亮聚光燈,聚精會神地用各種工具機切削加工榴彈炮零件,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趙綺穎聊著天。
學霸的精神力…果然了得。
將至子時,見趙綺穎呵欠連天,小乙哥有些好氣,又有些心疼。
這一天…她確實累壞了,但這又是何苦來哉?
「穎兒,已經不早,快去洗漱吧。」
趙綺穎合上書,看著外面的一團漆黑,理所當然道:「人家怕黑。」
小乙哥點燃馬燈,吹熄聚光燈中的特製蠟燭,牽著玉人的手走出操作間。
「好美啊!」
趙綺穎仰望星空。
這就不怕黑了?
秦琪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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