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清顏看到那長長的提親隊伍和聘禮的時候,心底有根什麼弦轟的就斷了。
她想起了自己當年鬧著要嫁給姑蘇白的時候。
他甚至沒來提親。
而她的出嫁都是那麼簡陋, 姑蘇白竟然都沒有親自來接她。
明明自己是正妻,排場卻像是納妾。
他們都是皇家賜婚,她和姑蘇白更是皇帝賜婚。
可她和顧青鯉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眼裡的淚水不自覺的就流了出來。
這種對比讓她覺得有種窒息般的難受,嫉妒的她發狂。
為什麼顧青鯉總是能得到最好的?
為什麼自己這輩子都在和她爭了都爭不過她?
她按照前世選擇了未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可現在他卻成為了通緝犯。
顧青鯉選擇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廢物王爺,但現在一日日如日中天,甚至連提親都有如此大的排場……
她咬碎了牙,憤怒的眼睛發紅。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喊了一聲,「三姑娘回來了! 」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人群之中。
而只有謝言禮的目光一眼便捕捉到了人群中顧青鯉的身影。
所有人都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周圍的其他人立馬將顧青鯉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眸里滿是星光。
她緩緩從人群中走出,唇角也噙起了一抹弧度。
少年的身上好似有光,而他的光也僅僅只照耀在了她的身上。
他笑著朗聲宣告:「小鯉魚,我來提親了! 」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可誰都聽出了這句話里的欣喜。
兩年了。
如今的少年已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志得高滿。
可他的眼睛裡在看向她的時候,卻依然如從前一般溫柔如水。
顧青鯉也笑了。
眼眸里閃爍著點點碎光,和他的視線緊緊相連。
一時間,人群里也爆發出了一陣笑聲和掌聲,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大夫人也不禁抹了抹眼淚,一邊笑一邊哭。
如今, 她才覺得太后娘娘的賜婚是正確的。
禮王殿下當真是將青鯉放在心上的。
侯府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一派的喜氣洋洋。
「這都還沒成親呢,瞧你們一個個的。」 柳小娘忍不住笑道:「若是成親了, 還不定得什麼樣呢。」
遠處同來的裴元和平陽郡主看到這一幕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 青鯉妹妹果真是個有福氣的,如她這般的人,又怎會讓人不喜歡。」 平陽輕聲道。
裴元神色微動了一下, 下意識的握緊了平陽的手。
平陽察覺到裴元忽然牽自己緊了些,「怎的了?」
裴元淡淡笑了笑,「和禮王殿下比起來,當年我提親著實是小家子氣了些。 」
平陽聞言回握緊了裴元的手,害羞道:「哎呀,你是你,禮王是禮王…… 你跟人家比什麼…… 」
裴元看向身邊的女子,眉眼裡也漸漸柔和。
姑娘, 也是他的福星。
「夫人,我們該回去了夫人……」彩衣上去喚顧清顏。
顧清顏神色悵然的站在原地,如行屍走肉。
「夫人…… 」
見顧清顏臉色難看,彩衣立馬明白了什麼。
趕緊拉著顧清顏便走了。
「夫人,我們快回去吧。」
彩衣知道,只要是關於三姑娘的事情,夫人就格外敏感。
尤其是三姑娘若是過的比她好,她更無法接受。
她將三姑娘視為仇人,恨不得殺了她。
現在見到三姑娘和禮王殿下如此好,想必又受到刺激了。
所以趕緊將她拉走了。
否則彩衣真擔心,她一受刺激便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
見三姑娘如今過的好,彩衣心中從前的愧疚也少了許多。
像三姑娘這樣的好人,就該好的。
顧清顏就這麼踉蹌的被彩衣帶走了。
她吶吶出聲,神情恍惚, 「彩衣……我覺得我這一生……好像個笑話啊…… 」
她自嘲的笑了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緊接著,一箱箱的聘禮被抬著進了侯府。
謝言禮主動走到了顧青鯉面前,每個字都歡喜極了,「小鯉魚,我們可以成親了。母后說,提了親便能成親了。」
他回京後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和小鯉魚完婚。
可是母后說,哪有沒有三媒六聘便成親的。
即便要成親,也得先提親。
所以今日他便趕緊來提親了。
顧青鯉笑,眉眼彎彎,「 那,你想什麼時候成親?」
聞言,謝言禮的臉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笑的像個孩子。
謝言禮不帶一絲猶豫:「三日後可以嗎?」
顧青鯉:「…… 」
她不能懷疑,謝言禮是不是不知,婚禮也是需要籌備的。
見顧青鯉不說話,俊美的臉也浮現出了一絲迷惑 。
「 此事,你該跟我爹娘商量。」 顧青鯉眼裡噙著笑意,輕聲說。
謝言禮乖乖點頭,望著顧青鯉的眼中滿滿的都是溫柔, 「 好。」
謝言禮提親過後,侯府也便開始籌備起了顧青鯉的婚禮。
整個侯府的人都忙的一派喜氣洋洋。
而顧青鯉和謝言禮的婚事也敲定在了半個月後。
原本侯爺和大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在一個月之後,這樣雙方也有充足的準備時間。
對女兒家來說,若是婚期定的太快也容易被人說閒話,但侯府拗不過謝言禮。
謝言禮非要婚期最遲就在半月後。
而侯府這邊尤其反對的便是顧景恆。
談著談著兩個人還吵了起來。
而最後,侯府還是依了謝言禮,將婚期定在了半個月之後。
顧景恆雖然悶悶不樂,但最後也妥協了。
顧景恆倒不是不想顧青鯉出嫁,而是謝言禮那小子也太著急了。
這麼快便成親,那青鯉不就只能在家裡待半個月了。
顧景恆在侯府里最親近的便是顧青鯉,自然是捨不得。
而婚期定下之後,一切也都開始籌備了起來。
同時,京中的暗流也愈發洶湧。
謝言禮變得很忙,不僅僅是忙婚禮的事情,更在忙京中的各項事宜。
隨著皇帝的病越來越重,朝廷的黨爭也越演越烈。
皇帝本想用撼動那股從來沒站隊的以趙扶正為主的清流一派來為自己所用。
但卻發現,這一派並未站隊的官員大臣,卻忽然都站到了老七這一邊。
皇帝在察覺之時,當朝便發了一通火,怒斥官員拉幫結派。
也正因為氣急攻心,導致皇帝下朝之後便直接暈了過去。
加之每日都有大臣上奏讓皇帝早日立儲。
一時間,風聲鶴唳。
所有人都在等著一個結果。
若皇帝不立儲,那麼按照禮制, 皇后所出的皇子便自然成為儲君。
所以,如今皇帝儲君遲遲不立,反而讓人覺得,也許這個位置打算留給禮王的。
晉王謝翊想要得到儲君的位置,便只能等到皇帝的旨意。
剛開始每隔兩日謝言禮便會來侯府找顧青鯉,但後來便沒什麼時間過來了,但就變成了每日派人來傳話 。
顧青鯉雖每日在府上,但每日都能準確得到宮中所傳來的消息。
她看完宮中的消息,對著空氣吩咐了一聲:「 是時候讓扶正和裴元去見他了。」
空氣中傳來雙城的聲音,「是。」
顧青鯉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池子,「 山雨欲來……也該出事了。」
「大夫人,四姑娘來見您了。」
大夫人疑惑了一下, 「哦?宜蘭來了。 」
「宜蘭見過娘親。」顧宜蘭恭敬行禮。
大夫人正在給顧青鯉挑選成親婚服的布匹,見宜蘭來了,便笑道:「既然四姑娘來了,正好過來給你姐姐一起選選喜服的料子。 」
宜蘭緩緩走過來瞧了瞧擺在旁邊兒桌子上的布匹。
看料子便知道是京中最好的製衣坊的綢緞。
「 娘親,宜蘭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宜蘭恭敬的跪在地上。
大夫人放下手中的布匹,看向宜蘭,「 有事相求? 什麼事?」
宜蘭這丫頭並不是會隨便來求人的性子,所以見宜蘭這模樣,大夫人也很好奇,宜蘭到底有什麼事。
「行了,你也別跪著,起來說話吧。」大夫人說了句。
宜蘭垂著頭,拘著小心的站了起來。
大夫人端起旁邊的茶盞,放到唇邊,「說吧,什麼事。」
「娘親……宜蘭想,隨三姐姐陪嫁。」
「噗! 」
大夫人剛喝進去的茶沒忍住一口全噴了出來。
身邊侍女趕緊上前去給大夫人順著氣兒。
大夫人好一陣兒沒緩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 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顧宜蘭低聲道:「宜蘭想要隨三姐姐陪嫁。 」
「陪嫁?」
宜蘭點頭,仿佛早已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對,給三姐姐當陪嫁丫頭也好,宜蘭想要跟在三姐姐身邊。 」
大夫人:「……」
這孩子在想什麼呢?
好端端的怎麼想起陪嫁來了。
但見宜蘭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她忽然有點拿捏不准了。
「 宜蘭,你為何要隨你三姐姐陪嫁?」
顧宜蘭:「 宜蘭跟三姐姐感情深厚,不捨得離開三姐姐。 所以,便想跟三姐姐一起陪嫁到禮王府,還請娘親成全。」
大夫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問:「那,你三姐姐同意了嗎?」
顧宜蘭:「姐姐近來勞累,宜蘭還不曾打擾姐姐。」
大夫人舒了口氣,緩了緩,「那你先去跟你三姐姐說說,你三姐姐若是同意,此事才成。 」
顧宜蘭顰了顰眉,半晌後才點了點頭,「是。」
大夫人看著顧宜蘭,勸說:「宜蘭啊,娘親知道你們姐妹感情好,但婚姻內乃終身大事,你也不可因為姐妹情而斷送了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
只要你願意,娘親便可為你安排一門好親事。 又何必與你姐姐陪嫁過去。」
大夫人自然是不想見到宜蘭去當個陪嫁丫頭的。
雖然在大戶人家裡,也的確有庶女陪嫡女出嫁的陋習,但對侯府的小姐來說,並不需要如此捆綁。
即便是庶女,她依然能為宜蘭安排一門好親事。
顧宜蘭輕輕攏了攏眉,「多謝娘親,宜蘭還不想嫁人…… 」
大夫人嘆了口氣:「行了, 這件事你跟你青鯉商量,如是青鯉同意了,再行安排。」
顧宜蘭輕點了點頭,「是,多謝娘親。」
行完禮顧宜蘭便退了下去了。
大夫人扶額,十分不解, 「 這丫頭是怎麼回事, 怎的忽然想起陪嫁了…… 除了青鯉,這府中的小姐們,真真是沒幾個省心的。」
「夫人也別擔心,有三姑娘在呢。」老嬤嬤給大夫人垂著肩頸。
「你說說,這宜蘭丫頭到底是怎麼想的?嫁人不嫁,偏要當個陪嫁丫頭? 」大夫人實在是想不明白。
老嬤嬤也不明白,「老奴也想不通,好端端的,怎的四個姑娘就要跟三姑娘陪嫁了呢。」
「夫人您說,會不會是四姑娘也瞧上禮王殿下了,所以想過去做妾呢。」
大夫人搖頭,「這不可能,我先前聽徐姨娘說過,四丫頭好像不太喜歡禮王, 並沒有表現出過對禮王的好感。
再說,陪嫁丫頭可不是明媒正娶,即便是抬了妾也見不得人。」
這件事的確把大夫人給難住了。
即便是宜蘭所求,她也做不了主,便只有推給青鯉丫頭了。
「什麼?」顧青鯉吃東西的動作都頓住,「 宜蘭要陪嫁?」
瓶兒點頭,「是,大夫人方才派人過來說的,說是先跟您說一聲 。」
顧青鯉沉默了片刻。
「這丫頭,在想什麼呢…… 」
顧青鯉這邊還沒想出個什麼名堂,顧宜蘭就自己過來了。
「三姐姐。」
顧宜蘭走到顧青鯉面前端端行禮。
顧青鯉看著眼前的顧宜蘭,如今宜蘭也已及笄,模樣看起來也依然和小時候一般文文靜靜的。
但顧青鯉知道這丫頭,外柔內剛, 實則性子比誰都硬。
「我聽說,你想陪嫁到禮王府。」 顧青鯉緩緩出聲。
顧宜蘭輕輕「嗯」了一聲,垂著眸子,沒敢抬頭看顧青鯉。
「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陪嫁嗎? 」
顧宜蘭抿了抿唇, 「三姐姐,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