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月咬了咬嘴唇，努力讓她的語調聽起來自然一些：「是，結婚五六年了。」
霍彥沉不說話了。
叢月感覺到如芒在背。
她不擅長處理人際交往的問題，更不懂得如何跟有壓迫感的人打交道。
小時候，還能用她溫柔嫻靜來掩飾她的性格弱點，長大了，她不得不承認，也許她真的就是書里描寫的菟絲花，她做不到強大無匹，甚至連別人的目光都無法直視。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叢月對霍彥沉笑了笑，很想現在就遠離這個人。
「加個聯繫方式吧，這麼多年還能碰見，是緣分。」
霍彥沉的聲音又傳進她的耳朵。
叢月咬緊了唇，鼓起勇氣，慢慢拒絕掉他：「不了。都這麼多年沒見面了，以後還是保持原狀吧。」
說完後，她又說了一句抱歉，轉頭慢慢離開。
霍彥沉的眼神還落在叢月的身上。
身段單薄，又如斯婀娜。
懾人的目光讓叢月連頭都不敢回。
回到家裡後，她才慢慢舒出一口氣。
對於她來說，跟霍彥沉的碰面本就是輕風拂過水麵，內心生不起任何的漣漪。
她急需考慮的是謀生問題。
小滿今年四歲，還在上幼兒園，必須要家長接送。
陸景銘走了，只剩下她。
小滿離不開她，她就無法出去工作，可家裡沒多少錢了。
陸景銘喜歡投資，在國外開了戶，除了每個月給她兩萬的家用，其他的錢她不知道在哪裡，更提不出來。
當時他剛剛出事，公司給了一筆幾十萬的賠償金。
叢月不信他就此離世，把所有的錢都用在了尋人上。
幾年過去了，那筆錢花完了，人還是沒回來。
如今她手裡只有十幾萬，外加前不久送來的二十萬支票。
一套全款的房，還有位於陸景銘名下的車，再加上手裡的三十幾萬，錢不少了。
可這裡是寸土寸金的S市。
房子叢月不能賣，小滿的幼兒園還得繼續讀。
叢月沒有忘記書里寫的情節。
書里她後來不知道經歷了什麼，選擇放棄了這邊的生活，去往另一個城市。
背井離鄉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後，她們的人生不僅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每況愈下。
那還不如不搬走。
至少現在不能搬走。
如果過幾年情況穩定了，或許她會生出逃離的勇氣。
可現在不行。
荒謬的劇情，讓叢月的內心產生了很多的恐慌。
她沒有朋友，家人在精神病院，只能由自己扛起龐大的精神壓力。
叢月做不了太多的事，維持現狀的不變，她還是可以做到的。
況且，S市的教育資源很優越。
如果小滿按部就班地讀書，或許以後她會有更好的前途，不會被人騙去私奔。
既然決定先在這裡住著，那她手裡動用的錢就只有三十幾萬了。
叢月心裡很清楚，如果她再不去找工作，就只能坐吃山空。
可孩子誰來帶？
陸景銘在福利院裡長大，她的母親現在還在精神病院，每個月需要交一萬的看護費用。
到處都需要用錢。
叢月正在焦慮時，她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是某書。
從小滿上幼兒園開始，叢月就在想辦法弄錢。
她在某書註冊了個帳號，分享她做的各類美甲。
她本身有繪畫功底，又下了心思研究，每次做出的效果都很不錯，點讚也挺多。
如果有人需要，可以後台私聊，她會上門幫她們做美甲，或者雙方約個地方。
叢月在小滿上學的空隙里，做成過幾十單，單價是二三百，補貼家用還是夠的。
看到後台的諮詢，叢月的眼睛亮了起來。
或許，她可以嘗試一下往自由美甲師的方向努力。
她點開消息框，那邊是一個女生頭像。
【可以上門做美甲嗎？】
叢月很快敲字——【可以的】
【你的圖案很漂亮，我很喜歡，你什麼時候有空？】
叢月的心跳加快——【我大概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都有空。】
四點半就得接女兒，考慮到車程，她說了個比較保守的時間。
那邊的回覆也很快。
【周六可以嗎，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出國旅遊，你可以調一下時間，我給你5k】
叢月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5000塊不是一個小數字。
現在她跟小滿，除去必要的開銷，兩個月都花不了這麼多。
可是孩子雙休，如果她不在，小滿本來就安全感缺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更何況，叢月這幾年一直在忙著生孩子，坐月子，找陸景銘，跟鄰居們只是臉熟，並不打交道。
她沒法找人幫她看孩子。
咬著牙，叢月慢吞吞打字——【你好，我有一個女兒，今年已經四周歲了，她很乖的，我不可能離開她左右——周六我可不可以帶上我的女兒？】
其實她沒有抱太大的信心。
一個小孩子對客戶肯定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沒想到那邊在不久以後又回復她了。
【好的，但是你必須要保證你的女兒乖巧懂事，不要鬧人，否則我可能會中途請你離開】
叢月頭一次感受到老天的眷顧，她無比感恩，連忙答應。
到了周六，叢月帶著她做美甲的全套工具，牽著小滿的手，上了計程車。
對方給她的地址是在別墅區。
出入富人區，叢月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她現在只想關注自己和孩子。
到了目的地後，叢月被管家領到了一個大宅子裡。
沒過多久，一個長相十分大氣的女孩子出現了。
叢月並不認識她，這個女孩子眼裡倒是露出了幾分驚艷。
「你就是那個月亮？」
聽到她喊自己的id名，叢月立即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是的，高小姐你好。」
高聽玉笑了笑，又低頭看了一眼被打扮得精緻漂亮的小滿，誇了一句：「你的女兒很可愛。」
叢月握緊女兒的手，有些僵硬地笑笑：「您現在方便做美甲嗎？」
高聽玉點頭：「方便。事先說明，如果你做的效果我不滿意，我會拒絕給錢。」
叢月點頭：「我知道的。」
看到她表現得很老實，高聽玉這才領著她往客廳走。
他們過去時，客廳已經聚集了一堆人了，有人在打遊戲，有人在說話。
高聽玉沒搭理他們，有人卻喊她：「聽玉，你怎麼還帶了個美女過來？」
叢月的美貌很難被忽視。
人群中最亮眼的人，永遠都會是她。
「來給我做美甲的。」
高聽玉說了一句，就帶著叢月到了一個角落。
「這邊可以嗎？」
沒有什麼不可以。
叢月當即就點頭。
高聽玉讓小滿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叢月也拿出了她的一套工具，開始給高聽玉做美甲。
她的姿態專注，看上去蠻專業的。
一群人也就不調侃了。
這個做美甲的美女，肯定生活在底層吧，看上去很容易就可以染指。
估計待會要個聯繫方式並不難。
主要是她還帶著個孩子——是良家婦女啊。
他們倒還沒有在別人家裡調戲良家婦女的癖好。
高聽玉百無聊賴地看著劇。
小滿拿出了兒童畫本，不吵也不鬧，認真地看著，非常的乖巧。
氣氛正不錯，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響動。
「霍先生來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高聽玉的臉上瞬間出現了驚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