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聽玉想要站起來，可是看了看做到一半的美甲了，她還是坐了回去。
叢月的神態很是認真。
她只是一個被僱傭者，別人的人情世故她並不了解，只要高聽玉沒讓她停下來，那她就要繼續為她服務。
高聽玉沒動，其他人倒是都站起來了。
沒過多久，一陣平穩的腳步聲傳來。
高聽玉已經仰頭笑容滿面地喊他了：「小舅舅，你怎麼有空來這邊啊。」
霍彥沉淡淡地掃了外甥女一眼。
他剛要開口，看到高聽玉對面那個正在為她修飾甲型的女人，目光不自覺凝住了。
「你在幹什麼？」
熟悉的聲音讓叢月動作一僵。
幸好高聽玉的注意力都在霍彥沉身上，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我前兩天刷軟體，發現了一個審美跟我的品味十分相符的美甲師，就把她約上門來幫我做美甲了。」
高聽玉笑眯眯地回答了他。
叢月頭都不敢抬一下。
霍彥沉只「嗯」了一聲，提醒她：「不要忘記了今天的宴會。」
「當然嘍，不然我也不會專門約人做美甲。」
高聽玉笑嘻嘻地說。
隨後霍彥沉就不再跟她對話了。
他走到客廳中間的沙發上坐下，那些年輕的富二代們全都圍在他的左右。
誰不知道霍彥沉是霍家的掌門人，數億資產的集團都掌握在他的手裡。
他們這些小輩見到他，只有畢恭畢敬的份。
本來以為他來走個過場，一會兒就該去忙自己的了，沒想到他一直坐在那裡，還考量起了他們目前的學業和就業的打算。
這群年輕的富二代們被問得滿頭大汗。
叢月發覺霍彥沉把她當成陌生人看，心態自然而然就穩下來了。
她越發專心致志。
高聽玉則有一搭沒一搭地插嘴，跟霍彥沉那邊說著話。
過了沒多久，叢月聽到了小滿的聲音。
小滿放下手裡的兒童畫本，從小凳子上起來，對著叢月小聲說：「媽媽，我想上廁所。」
時間過去已經很久了，小滿不過就是個小孩子，想上廁所是正常的。
叢月立即就想站起來，她下意識看向高聽玉。
高聽玉也蠻累的了。
她要做的美甲圖案比較複雜，接下來還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完成。
「那你就先帶你女兒去吧，我也去休息一下，吃點水果。」
「謝謝你，高小姐。」
叢月連忙牽著小滿的手，往衛生間走去。
等到母女倆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霍彥沉正在不遠處抽菸。
叢月嚇了一跳，腳步一頓。
小滿仰頭看著她：「媽媽，怎麼了？」
叢月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沒事，我們回去吧。」
母女倆剛要繞過霍彥沉，他的聲音就響起來：「這是你的女兒？」
小滿有些疑惑地睜著大眼睛看著霍彥沉：「叔叔，你認識我嗎？」
別人問了，叢月就不能再假裝視而不見了。
她對霍彥沉點點頭：「對，她叫小滿，今年四歲了。」
霍彥沉的目光有些深沉，他看了一眼小滿，又看向叢月：「你現在的工作就是上門給人做美甲嗎？」
「對。」叢月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十多年前他們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了。
她就是個普通人，能賺到一些錢，養活自己和女兒就已經很不錯了。
「那你的老公呢？」
叢月的表情微微變了一下。
她看著霍彥沉，努力露出一個笑：「我老公一直在外面出差，現在還沒有回來。」
「嗯。」
霍彥沉剛要說點什麼，他的手機就響了。
隨後他就走遠去接電話了。
看他離開了，叢月這才笑著對小滿說：「剛才沒有嚇到你吧？」
小滿搖搖頭，她有些好奇地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在小小的女兒心裡，她的爸爸一直在遠方。
陸景銘走的時候小滿才一歲，對父親根本就沒什麼記憶。
叢月這些年也一直告訴她，爸爸在外面上班，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可是過了這麼久了，他沒有回來，也不會回來了。
「爸爸……」叢月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連忙深吸一口氣，「爸爸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會給小滿帶很多漂亮的禮物。」
小滿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那我等爸爸。」
下午沒有什麼波瀾。
叢月的手很靈巧，做出來的美甲更是漂亮極了。
高聽玉看了又看，狠狠誇了她一番。
原本打算給她5000塊，後來給了6000塊。
叢月沒有拒絕。
她知道，在有錢人眼裡，1000塊的差距不算是差距。
可對她來說，1000塊能買不少東西。
拿到了錢，叢月收拾好東西，牽著小滿要離開，卻被管家給叫住了。
管家給她遞上了一包衣物。
「這是小姐還沒有拆過牌子的衣服，她說讓我送給您。她問過了，你們的尺碼差不多。」
叢月看了看那些大牌的服裝，輕輕搖了搖頭：「感謝高小姐的好意，東西我就不收了。」
二十歲之前她穿的衣服無一不是大牌，二十歲之後，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有多少實力，就該穿相應等級的衣服。
這些衣服她要是穿上了，別人會議論她，她也穿不住。
一個漂亮的守寡女人突然穿上了新衣服，別人的目光不會太友好。
叢月早就在這幾年的磨礪中，看透了這個世界的潛規則。
管家再三相勸，叢月雖然語氣柔和，可態度卻很是堅定。
最終她什麼都沒收，帶著用勞動報酬換來的6000塊，牽著女兒的小手，腳步輕快地跟她去趕公交了。
管家無奈，只好把衣服重新拎回。
「霍先生，那位小姐不收。」
長期做這家的管家，不該問的別問，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意識。
霍彥沉沉默地看著走遠的母女兩個人的身影，什麼話都沒說。
叢月並不清楚這些插曲，晚上她拿著賺來的6000塊錢，成就感滿滿。
她知道錢不容易賺，更清楚以後很難遇到如此大方的客戶，但是，只要有一門賺錢的手藝，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吧。
有了這一層心理上的保障，叢月這一覺抱著暖乎乎的女兒，睡得很香。
可惜第二天，醫院就打來了催款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