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劍拔弩張的局面，因為對面孩子的父親認出了霍彥沉，突然變成了人情世故交流的現場。
叢月抱著女兒，目光有些空洞，什麼都沒說。
霍彥沉在那邊跟那個晴晴的爸爸交涉。
沒過多久，晴晴就被叫過來了。
她看上去很不服氣的樣子，但還是被她的爸爸按著頭，跟小滿說了對不起。
小滿沒有說沒關係。
「媽媽，我不想原諒她，她欺負我，她的媽媽還欺負你。」
叢月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最終商討的結果，連叢月自己都沒想到。
晴晴的父母竟然自願給她轉學。
哪怕晴晴哭天喊地，不想離開這裡，她的父母卻已經做下決定了。
最後李老師也跟叢月道了歉，她表示絕對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她絕對會把小滿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一件在叢月眼裡無比困難的事，霍彥沉輕輕鬆鬆就幫她解決了。
叢月背著女兒從幼兒園門口出來。
霍彥沉看著趴在叢月肩膀上睡著的小姑娘，半晌才問道：「還需要帶她去診所看一下嗎？」
叢月搖頭。
老師第一時間就給小滿處理過了。
每次叢月帶著孩子去看病，小滿都表現得十分驚恐。
可能是每一次母女自己住在白花花的病房裡，小滿有了心理陰影。
這種小傷，過不了兩天就消了，叢月不會選擇刺激小滿。
「那上車吧，帶你去吃個飯。」
叢月猶豫了一下，拒絕的話沒有說出口。
如果今天沒有霍彥沉幫忙，說不定她會怎麼樣。
沒有錢，也沒有地位，她對孩子的保護都好像是無力的。
突然想到了什麼，叢月抿了一下嘴唇，對他說：「可以在附近找個商場把我放下來嗎？我想要買一部手機。」
那對夫妻賠了她一筆錢，外加醫療費，可以買一部不錯的手機了。
但她不準備花那麼多錢。
未來還長著，用錢的地方也多著呢。
手機只要有通訊作用就可以了。
霍彥沉沒有反駁，很快就在一個商場停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叢月，對她說：「你先等等。」
叢月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下車了。
過了沒多久，他拿了一部手機，遞給了車后座的她。
是市面上最貴的一款手機。
叢月咬著牙，她苦笑著：「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打算買這麼貴的，你可以再等一下嗎，我去重新買一部。」
霍彥沉盯著她看了好幾秒，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部九成新的手機，放在她的面前。
「那用我這部吧，給你算2000，它本來就沒什麼用了，換點錢也好。」
叢月看著手機，想要拒絕。
這麼新的手機，說是剛買的她都信。
霍彥沉要便宜賣給她，她不想去思考這其中是什麼含義，包括今天他為她出頭。
其實他們本就是多年不見的故人，當做陌生人也沒有問題。
「這部手機的像素不錯，你如果要幫人做美甲，至少要把效果圖拍得好看一點。」
看到叢月在晃神，霍彥沉又提醒了一句。
叢月跟他對視。
最終她還是點點頭：「謝謝你。」
霍彥沉把她的舊手機拿過來，幫她拔出了電話卡，又重新安上。
「好了，可以用了。舊手機我幫你去修。」
叢月心口一跳，搖搖頭：「我自己來吧。謝謝你了。」
霍彥沉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強調。
叢月看著已經有幾個基本軟體的手機，默默打開某個通訊軟體：「我加一下你吧，順便把錢轉給你。」
「好。」
十多年前他們其實有好友，只是後來叢月連那個號都放棄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他們又有了聯結。
叢月給他發了2000元。
她沒有打腫臉充胖子。
霍彥沉非要給，她不想跟他扯皮了。
前面幼兒園他已經幫過她一次，多一次又怎麼樣呢？
叢月不想考慮了。
霍彥沉接收了那筆錢，繼續問她：「你想吃什麼？」
叢月搖搖頭，摸了摸女兒熟睡的小臉：「都可以。」
霍彥沉沒有繼續問，把她帶到了一家格調看上去十分高檔的餐廳。
他問了小滿飲食的禁忌，給她點了一份兒童餐。
隨後他又點了幾個菜。
「不知道這些年你的口味有什麼變化，我按照從前你喜歡吃的東西點的。」
叢月抿了抿唇，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
再聊下去就太曖昧了。
過去這麼多年了，他為什麼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麼。
都是糊塗帳。
小滿臉上的紅腫已經消退了不少，新奇的餐廳也讓她露出了活潑的表情。
等到兒童餐上來，小滿更是乖乖吃了起來。
看到女兒吃的很香，叢月慢慢鬆了一口氣，終於有心情享受自己的飯菜。
霍彥沉默不作聲地給她夾菜。
叢月都吃了。
此刻她還在逃避。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是一點心智都沒有長進。
霍彥沉不會無緣無故地幫她。
萬物都有利益交換。
她只是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或者說她潛意識裡不想知道。
這頓飯應該花了不少錢，至少比她轉給霍彥沉的那筆錢多。
原本叢月是打算自己付帳的。
可是後來她還是沒有掏出手機。
時光的磨礪，讓她成為了一個市儈的人。
一頓飯的花費，她可以跟小滿吃好幾個月。
她捨不得拿出來，她自私。
飯吃完後，小滿又昏昏欲睡了。
給女兒系好安全帶，這次叢月坐到了副駕駛上。
霍彥沉身上的氣息傳來。
又清新又淡雅的香氣。
至少不難聞。
總該去面對的。
為什麼她丈夫沒有來？為什麼她就跟一頭母獅子一樣在辦公室里發狂？
她總該對身邊的男人解釋一下。
「上次我騙了你，我丈夫失蹤了，或許不只是失蹤，也許是死在某個海域了。小區裡的人都認為我是寡婦，我沒有辦法去反駁。前不久我提交了訴訟手續，跟我消失的前夫離了婚。目前我自己養著我的女兒。如果你想知道這些的話，我都告訴你了。」
叢月的語氣不緊也不慢，她只是不敢面對霍彥沉的臉。
看著身側的車窗，叢月的目光有些茫然。
她喃喃說：「……所以，你為什麼要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