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暖第二天就上交了辭呈，這不是她第一次主動辭職，漫長的生命註定她不能在同一個群體中呆太久的時間。
一張永遠不會刻下時光印記的面容，會看得令人心驚。
陸一沉若是不提出這樣的要求，她也許再過十幾年才會提出辭職，這一次的確有些快。
劉姐的幾經挽留都被顧小暖委婉拒絕，最後只能放她走，但無論如何都要舉辦一場歡送會。
顧小暖想了想，答應了。
季向南教過她，要隱於人類社會之中，每一段社交關係儘量做到善始善終。
就算是吸血鬼，頻繁地居無定所也不是好事。
「早點回來。」
門口，男人的手臂纏在顧小暖的腰間，雖然嘴上說著卻絲毫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知道了。」顧小暖拍拍陸一沉的手臂，「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遲到了。」
「好。」
男人嘴上依舊答應著，手還是不肯放開，反倒是一個用力，將她更緊地擁了過來。
陸一沉的臉靠近，他鼻樑上架著眼鏡，那雙眼隱在反光的鏡片之後。高挺的鼻樑蹭過她小巧的鼻樑，唇，壓了過來。
修長的手指緩緩摩挲著她的脖頸後方，在小巧的下巴一個用力，吻得更深了。
「小暖，收起你的牙，這是接吻，不是在進食。」
陸一沉的聲音響過顧小暖的耳邊，她眸底的血色開始一點點蔓延，在尖牙收起的瞬間，男人攻城略地而來。
一吻結束，他的舌尖輕輕舔過薄唇，微微退後。
「我等你。」
咯嗒，他甚至體貼地為她打開了門。
顧小暖走出門，被他撩起的吸血欲望只能自己去壓，手機里響起無數消息，都在問她到哪裡了。
所有人都到了，就差她一個。
顧小暖看看時間，那個男人，還是害她遲到了。
這是一場歡送會，也可以歸結為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公司聚餐，十幾個人在包間裡，談得熱鬧。
顧小暖安靜地坐在劉姐身邊，聽著別人的談笑，友好禮貌而疏離。
「小暖你平日裡都不參加這樣的聚會，實在沒想到好不容易參加一次，是歡送會。」
「是啊，為什麼離職啊，你不是做得很好嗎？」
「是要跳槽嗎？還是說換職業？你辭職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哎呀，你們刨根問底做什麼，她以後做什麼那是她的事了，你們安心做自己的事。」劉姐笑著開口，「來吧，為了小暖以後的前程似錦，我們來一杯！」
顧小暖看著自己面前倒滿液體的杯子，劉姐低聲開口，「放心，不是酒，是飲料。」
笑笑，顧小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無論是什麼液體，喝下去都沒有任何味道。
飯局還在繼續，時不時就要舉杯一下，顧小暖也不知道為什麼人類都喜歡這樣，喝個沒完。
一杯一杯的飲料下肚，顧小暖看了看時間，似乎應該回去了。
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襲了上來，顧小暖微微皺眉，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包間的門外，兩位服務生神色匆匆地走了過去，「那箱酒精飲料送錯了，我也忘記送到哪個房間了。」
「那你完了，這箱錢自己賠吧。」
半夜11點，陸一沉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的手停下，揉了揉眼睛，將鼻樑上的眼鏡摘掉。
手指拿起手機，他的小吸血鬼竟然還沒回來？
手機上的那個紅點，出現在了出乎意料的地點，陸一沉微微皺眉，小暖怎麼去了哪裡？
她吃飯的地點和現在所處的地點，可是相距甚遠。
黑眸眯起，陸一沉拿過一件薄風衣套上，直接出門。
而這邊，歡送會終於到了尾聲，同事們都喝得很盡興，也沒人發現歡送的主人公什麼時候不見了。
「哎？小暖呢？」劉姐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同事們掃了一圈，「也許……先回去了吧。」
夏日的夜空雲朵很少，T城的空氣沒有受到太多污染，夜空上的星子一覽無遺。
一道身影立於黑暗之中，風吹起了她的黑髮。
高高的路燈之上，顧小暖以令人類無法理解的平衡站在某個點上。
她如一隻鳥，僅憑一個點，就能穩穩地立在上面。
那雙眸子裡，血色已經蔓延而出，她眺望著暗夜中的前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還好這條街道在這個時間沒人經過，不然見到這樣的顧小暖非要拍下視頻搬到網上。
「小暖。」
陸一沉的聲音讓她緩緩垂下血眸，穿著風衣的他站在下面，正仰著頭喚她的名字。
那張乾淨的臉，和那雙清澈的眸子，和天上的星子一樣好看呢。
顧小暖蹲下身子，像是一隻收攏翅膀的小蝙蝠，即使這樣，也沒有自路燈上掉下來。
陸一沉看她眸中蕩漾而出的血色，張開手臂，「小暖，過來。」
那張平日裡沒有多少情緒起伏的小臉，在他的呼喚之後，笑了。
紅唇翹起，甚至露出了她口中的小牙。
這笑自她微翹的唇邊開始擴散，到她的臉上，再到她的眼底。
陸一沉看著這笑，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狠狠擊中，這是第一次，他看見了顧小暖的情緒。
因為他而變化的情緒。
「小暖。」他喚著，心跳鼓動著。
不敢大聲，不敢有其他動作，他好怕他的小吸血鬼下一秒消失在了這片血色之中。
是陸一沉啊，是他。
蹲在那裡看他的顧小暖翹著嘴角，身子自路燈上躍下。
嬌小的身體仿若羽毛，穩穩地落進了他的懷裡。
她輕輕笑著，帶著縈繞在周身的淺淺酒意。
陸一沉再次愣住，不敢相信的看著懷中的小吸血鬼，她竟然喝醉了。
她白皙的皮膚上沒有任何酒醉的反應，除了那雙眸子裡的血色越來越濃，還有她有些反常的舉動。
顧小暖攀在他身上，冰冷的小臉主動蹭著他的胸膛，蹭得陸一沉的理智險些崩潰。
他索性就這麼抱著她，用風衣裹緊她的身體，大步往車那邊走。
顧小暖輕聲笑了，嬌小的身體往上動，「陸一沉，你的心跳加快了呢。」
男人抿緊薄唇，實在沒有想到醉了的她會是這副模樣。
「你喝醉了。」他微紅了俊臉，已經走到了車旁邊，懷中的顧小暖被他放到地上。
原本以為她會上車，卻沒想到她嬌小的身體再一次襲來，用的是吸血鬼的速度與力量。
陸一沉，被她打橫地抱了起來。
「小暖！」
顧小暖笑著將小臉湊了過去，「你的心跳又快了，是在害怕嗎？」
血眸看著遠處的建築，嬌美的小臉帶著笑意看他。
「陸一沉，我帶你飛吧。」
沒等他開口，顧小暖就這麼抱著他直接自原地狂奔，爆發的吸血鬼速度之快，在寂靜的夏日之夜，有陣陣風聲自臉頰旁刮過。
在她的笑聲里，就這麼橫抱著陸一沉直接自建築外部躍了上去。
幾下，便站到了高處外部的一個凸起平台之上。
「別怕。」
顧小暖抱緊懷中的男人，下一秒，她縱身而躍。
陸一沉雙手抱著她的脖頸，她的臉在下墜中靠了上來，泛著酒氣的紅唇，找到了他的唇，印了上去。
淡淡的酒精味道自她的口中渡來，那雙要被血色染透的眼睛看著他，紅唇離開的時候，顧小暖亮出口中尖牙。
「是接吻，不是進食。」
陸一沉黑眸里有什麼東西閃過，顧小暖卻是一個恍惚，手臂忽然鬆開！
被她抱著的陸一沉跌落，急速地往下掉，顧小暖雙眼開始朦朧，但也記得要朝他而去。
砰。
穿著風衣的陸一沉，在落地的前幾秒身體翻轉，一枚銀色十字架自他手中探出，直落地面。
啪！
一條銀色鎖鏈自十字架內探出，瞬間繃直！
他穩穩地落到地上，鎖鏈迅速軟化，落向地面的同時，顧小暖的身體，再一次落入了他的懷裡。
夜色之中，陸一沉的黑眸盯著懷中已經醉了的顧小暖，輕聲笑了。
「小暖，除了我懷裡，你哪裡都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