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接頭
「衛兵!衛兵!」
這個聲音尖銳而悽厲,頓時吸引了許多身穿黑袍,或是披著堅甲的圍觀群眾,當他們衝進石篷看到陌生的臉孔時候,反應可想而知。
幾把長劍大刀之類的武器一齊劈向潘尼的外袍,能夠快速反應過來並衝進房間的軍士大都是身經百戰的武士,動作乾淨利落,而穿著黑袍的施法者們也不慢,大門剛剛被『咣』一聲撞開,誦念咒語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潘尼手一擺,一團魔焰浮現在身體表面——這個時候使用施法時間冗長的奧術是不智的行為,下一刻,隨著沉悶的爆炸,幾個武士武器脫手,帶著一身火焰飛了出去,或是撞在正在施法的法師身上,或是飛出大門,或是撞上牆壁,頓時更多吵鬧的聲音響了起來。
更多的聲音傳了過來,潘尼不敢過多停留,裹挾著一道魔焰衝出了大門,同時,彌散的魔焰纏繞上靠近的法師和戰士,刺耳的尖叫聲給喧鬧平添了一股血腥。
這股魔焰的殺傷力或許並不算頂尖,但是很能造成痛苦,這一點潘尼很早就見識過了。
「攔住他!」那個率先發現了潘尼的法師大吼著,一道射線從指尖噴射出來,能夠施放傳送術而不為潘尼發覺,這個法師擁有很高的階位,儘管在這片地域無法施放五環以上的法術,但是更高層的施法能力卻能讓他們更加有效率地利用五環之下的所有術法,一旦被這種沉悶奧術力量凝聚出的力竭射線擊中,那麼潘尼就跑不成了。
法師早已感受到身後的法術力量,一個滾翻,雖然姿態並不飄逸,但也讓這道射線落到了空處,感覺到更多的法術能量凝聚,潘尼咬了咬牙,釋放了真名之中的大部分力量,頓時,一團巨大得驚人的火焰以他為中心分散開來,施咒的高階法師感覺到周圍的奧術力量飛快向那個陌生黑衣人中心匯聚,自己引導的法術因為奧術力量不足變得極為艱難,頓時一驚,當他用奧術視覺看清潘尼周圍的魔焰時,更加感到震撼。
他並非沒有和操縱魔焰的邪術師們交過手,那些人使用因奧術力量被深淵侵蝕而變質的魔焰作戰,對於法師而言,那種粗糙但是力道十足的奧術能量十分令人頭疼,在單對單的正面打鬥中,嫻熟的邪術師往往可以輕易地幹掉一個法師——施法效率和速度決定了一切,但是對於施法水平高超的法師而言,殺死一個邪術師也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來自混亂的魔焰可塑性很差,即使再高超的邪術師,手中的魔焰功能依舊單一——這顯然和多變的奧術無法比較。
不過這種會汲取魔法能量的魔焰卻是這個法師前所未見的,當魔焰大爆發的時候,他瞬間感覺到了危險,急忙停止了冥想,躲閃回了石屋裡。
轟!
一聲令他耳鳴目眩的巨響,過了良久,餘音才算散盡,他探出頭去,看到周圍的士兵死了一地,幾個黑袍法師渾身烈焰繚繞,或被燒成乾屍,頓時心驚肉跳。
「大人,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這個法師走到潘尼剛剛凝聚魔焰的位置,注意上地面上遺留下的奧術能量痕跡,眉心跳了跳:「是任意門,他竟然還能施展奧術,深淵力量居然沒有侵蝕掉他的真名,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事情?」
周圍僥倖留下性命的法師和軍士大多仍未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剛剛的力量讓他們知道這個入侵者是多麼的恐怖。
「大人,有可能是魔法道具。」一個學徒心有餘悸地猜測著。
「不錯,這樣危險的傢伙混了進來……」法師想起了剛才的狼狽,更加心驚肉跳。
在這個地方,無論多高的施法能力,最高都只能施展出五環奧術,不管怎麼說,一個力量驚人,還能施放奧術的邪術師都是個極為危險的傢伙。
要知道,這種邪術師體內的魔焰數量幾乎無窮無盡,對於許多法師而言這本身就是一種令人頭疼的事情了,更何況,這種魔焰的性質還有些詭異。
「警惕,加緊搜尋,遇上可疑人員,不分身份,立即攻擊。」他下令道:「這是奧森大人的命令,我們要嚴格執行,如果有人偷懶,就地處死。」
「是。」眾軍人紛紛警惕起來,分毫不以為法師的命令過於苛刻。
塞爾的風格一向就是如此。
與法師推斷的不同,潘尼的魔焰性質雖然怪異,但是卻並非無限的。
任何法師在冥想完一天的魔法後,都會和魔網失去聯繫,這是密斯特拉為了約束主物質界奧術力量而施加的限制,所以轉化了大量魔焰和施展過一些法術後,潘尼現在處於一個很危險的狀態。
思維渾濁,真名虛弱,這種情況會出現,是因為任何法師隊奧術能量都有一種依賴,就如同吸食毒品一般,一旦思維觸碰不到奧術的火花,立刻就會感覺到不適應。
因此如非別無選擇,很少法師會選擇放空所有的法術。
凝聚真名之後,這種感覺更加深刻而明顯。
因為對於真名而言,超自然力量本就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
當沉溺於這種感覺之後,法師也會漸漸產生對奧術力量的深層狂熱,很多很多一心追求奧術的瘋子都是從這個階段開始的,而成熟的法師會嘗試壓抑這種衝動,原因很簡單,如果被這種衝動主導,雖然會滿足欲望,但是奧術的基礎——思維卻會發生改變,那麼建立在之上的奧術體系就會發生變異——大多數情況下,這種事情對於法師而言是一個災難。
密斯特拉和阿祖斯麾下就有一些神秘的組織,專門獵殺這類被稱為『憎惡』的施法者。
他們多數擁有著醜陋的外貌,扭曲狂暴的異形奧術力量時刻圍繞在這些傢伙周圍,象徵著奧法的災厄,即使在紅袍法師會,也沒人會歡迎這種傢伙。
當然,也有在建立真名之初,就因為對奧術力量的狂熱而變得瘋狂的傢伙,這樣的法師,瘋狂本性已經包裹在了真名基礎之中,這種法師仍然受到正統法師的承認與認可——因為這種法師的奧術力量不會因為他們的瘋狂而變得扭曲——他們的奧術基礎本來就蘊含著瘋狂的種子,這類法師在費倫上並不少見,最有名的一位,當屬深水城外地下居住的海拉斯特黑袍,這是費倫最有名的瘋子。
當然,這位偉大的瘋法師死了已經有好幾年了。
所以當放空了法術之後,一股強烈的饑渴感從潘尼的真名中冒了出來,刺激著他的意識,讓他面色雪白,看起來有些像一個病人。
這種難受的感覺一下子變得十分明顯,讓他有些焦躁。
這種情況下,再次返回那座高崖就是尋死的行為,潘尼無法確定那裡擁有多少高階法師——雖然施法能力受到限制,但是一個有幾本警惕性與準備了相當數量法術的高等法師還是十分危險的,而潘尼現在沒有了施法能力,一旦再次遭遇,後果必然不妙。
暫時奧術枯竭的感覺干擾著思維,讓潘尼無法進行更深層的思考,這個時候,忽然一股力量從帕特亞克之樞上面散發出來,一股並不濃厚但是活躍的能量滲入了他的頭腦,潘尼微微一怔,感到如同一道清水沖洗過自己的腦神經,思維再次活躍起來。
而真名再度吸取了一些奧術力量,變得穩定了起來。
潘尼掏出帕特亞克樞紐,一陣驚愕。
顯然,這東西突破了魔網的規則。
那麼是否代表著他能夠在一天之中冥想出比其他法師更多的法術呢?
他眼皮跳了跳,對於一個法師而言,在施法能力受限的主物質界,這可是大得不能再大的福利。
他嘗試著構造一個簡單的光亮術,在他的期待目光下,一個光球浮現在頭腦上空,他的心臟跳了幾下,低頭更加仔細地收好了這塊神秘的黑色晶體。
忽然,他的肩膀一沉,一隻手連續在那裡拍了兩下,潘尼吃了一驚,往前一跳,一驚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鬆了口氣。
「導師大人。」
「你來做什麼?」看著自己的學生,詹華士的表情卻不是那麼開心,他皺著眉頭,堆著一臉的不高興:「這裡十分危險,剛才我看到那裡放了一朵好大的煙花,然後就感覺到戒指的信號,我是不是該為你的逃脫感到慶幸?」
潘尼默然不語。
「算了,跟我過來,先躲一陣,明天早晨離開。」詹華士也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另一側的高崖,轉身往道路深處行進:「你真是魯莽,這裡有好幾位首席。」
「好幾位首席?」潘尼嚇了一跳。
「已經可以知道,奈維隆和勞佐瑞爾兩位經常出入這裡,每年至少兩次。」詹華士指了指高崖上的天空:「如果你剛剛多放兩朵煙花,或許會見到這兩位。」
潘尼閉口不語,才知道自己僥倖躲過了一場多麼巨大的禍患。
只能用五級法術的首席……也是首席。
「導師,你怎麼打聽到這些的?」潘尼再次好奇。
「你對審判庭密探的工作機制感興趣?」詹華士看了學生一眼,後者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和這種秘密組織有關的東西,一般而言,普通人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不過,紅袍法師是普通人嗎?
「老師,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忍不住心中的擔憂,潘尼終於開口:「這裡有兩位首席。」
「不止兩位首席,這幾天我還看到很多奇怪的外國人頻繁出入。」詹華士語氣淡淡:「有好幾個傢伙的力量都很可怕,不在首席法師之下。」
潘尼再次感到震驚,他不懷疑詹華士的說法,既然他這樣說,必然有其依據,但是這裡集中了如此多的強大人物,究竟想要做什麼?
「只需要等到有人和我接頭,我把信息交上去之後,我就能夠離開這裡了。」詹華士這樣說道,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他腳步一停:「他們來了。」
潘尼腳步同樣停住。
「他們?」
「接頭的人。」
詹華士說著按了一下手上的戒指,一張臉好像打了馬賽克一樣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