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打劫
「唔,親愛的馬爾盧克,你居然……居然把東西弄在了這裡……你……」臉如同桃子一般通紅的菲娜小姐一面用手帕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一面憤怒地指責者那個面色古怪的水手。
「不是我!」馬爾盧克眉頭一跳一跳,顯然沒有想到大小姐的聯想能力如此驚人。
「我說小子,你這回可犯事了。」長得牛高馬大的大副走過來揪住他的領子,一臉不懷好意地笑著。
「真的不是我。」馬爾盧克還在爭辯,卻被憤怒的菲娜帶著一群水手一邊打著一邊帶上了甲板。
雖然拳頭落在身上並無痛楚,但是馬爾盧克仍然一臉苦色,他求助似的看向菲娜,卻看到大小姐離開船艙之後,戲謔表情頓時變成了嚴肅:「快!把人手召集起來!」
「小姐,真的不是我。」被船員丟在地上的馬爾盧克有氣無力地說道。
「行了,我當然知道不是你。」菲娜搓著手指頭,對旁邊的船員招了招手:「夥計們,有東西混上來了,我們得看看,究竟是誰蹲在我們的倉庫裡面幹壞事。」
她咬著牙,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我要看看,究竟是誰!」
她加重了語氣。
「呃……抱歉,我能說一句嗎?」她正憤怒地訓斥的時候,這樣一把陌生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傳入了眾人的耳朵裡面,他們狐疑地將視線挪到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靠近船頭的上層甲板,邊沿的欄杆上面,並排坐著三個人,兩大一小,兩女一男,稍大些的男女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男的面部線條柔和,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乾乾淨淨,看起來不是那麼鋒芒畢露,只是身上散發出的一股神秘氣息讓有經驗的船員開始戒備,至於旁邊的一大一小兩個女孩,靠在男子旁邊的小女孩兩隻腳在空中一盪一盪,一雙大眼睛靈動地在船板上看來看去。
而另一個女人則用一種很冷酷的目光注視著船甲板上的人——雖然水手們處於下風位置,但是直到對上這個女人的眼睛,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居高臨下。
不過也有震驚於她美貌的水手目光從上到下,注意到了她身上過分單薄的衣料,呼吸頻率頓時急促了十幾個百分點。
「就是她!」馬爾盧克跳了起來,用手指著那個女人,大喊出口:「是她,就是這個女人和……」
他把手指落到正中央的男人身上,忽然看到那雙眼睛裡面露出來的光芒,想起來在船艙中讓他驚慌失措的那一瞥,頓時打個寒噤。
蘭妮看著這個跳起來的青年水手,眼睛裡面現出一絲怒色,她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壞她好事的傢伙。
不過馬爾盧克的叫喊已經足夠讓水手們警覺過來,他們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欄杆上的三人,紛紛抽出了武器。
在海上有可能遇上各種各樣的危險,魚人,海怪,當然也有威脅最大的海盜,所以每一個上船的水手都要時刻準備著武器——不管他會不會用,當然,如果出海個幾十趟還能活著,不會用也會用了。
「你們是什麼人?!」菲娜緊盯著那一對男女,那根手指尖隱隱發燙,這股熱量蔓延上她的脖子,讓她耳根也開始變紅,但她仍然讓自己的語調維持冷靜。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經過片刻的考慮,潘尼決定不再躲藏下去了,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既然這位美女船長已經發現了不對,那麼再玩捉迷藏的遊戲也沒有了意義。
已經離開了塞爾的海域,那麼他大可鬆一口氣。
雖然紅袍法師出沒於費倫的許多地域,但是勢力卻沒有大到讓他連露個臉都不可以的地步。
總而言之,安全了。
至少暫時安全了。
酒艙里的空氣也不是那麼宜人,看到正在曬著太陽呼著新鮮空氣的奈菲絲一臉滿足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有一定積極意義的。
「好吧,總而言之,各位先生,還有這位女士……」潘尼依次看了看船艙板上的人:「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他在一片凝重氣氛中拍了拍旁邊小女孩的臉蛋:「奈菲,台詞。」
「哎?哦。」奈菲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法師,仿佛忽然緩回神來,慌忙地點了點頭,對下面的人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大家好,我們是打劫的。」
「打劫的?」菲娜額角一跳一跳,看過欄杆上的三個人,臉上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只有你們三個人?」
一個一眼看上去就人畜無害的小姑娘,一臉寫在臉上的傲慢但卻衣衫不整的美女,更遑論一個看起來瘦弱無力就差掛上『非戰鬥人員』標籤的年輕男人,居然就敢說要打劫。
她看了看左右拿著刀劍各類武器的五十多個船員,搖頭嘆氣著表達自己的驚嘆:「今天天氣真好。」
「我們三個人就夠了。」潘尼抬起一隻手,神情有些無奈,透過下面的反應,他已經知道自己開場營造的威勢約等於零。
還得來點真格的才行。
一道無形的波紋在從他的手掌上釋放出來,擴散過整艘船的上層甲板,一些水手腦袋一陣眩暈中雙腿一軟,倒在了船板上面,而菲娜小姐首當其衝,失去意識之前,一個念頭從腦子裡面飛速掠過:
是巫師……
這也就解釋了這三個人為何能夠在船上藏這麼久的時間沒有發現。
不過已經昏睡的她已經想不到這些了。
她失去了意識。
……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菲娜氣哼哼地坐在地上,一臉憤怒地盯著旁邊悠閒喝著葡萄酒的某法師:「劫持我的船想要做什麼?」
「安靜。」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臉上:「這可不是一個人質該有的態度。」
菲娜回頭惡狠狠地看著這個女人,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女人有著比她還漂亮的容貌——這總會讓她有一點嫉妒的情緒,當然也因為另一個原因——這個女人居然毫不客氣地穿上了她的換洗衣物——西哈特蘭德最新款式的連衣長裙,被這個粗魯的女人糟蹋成了什麼樣子?
她肯定不是什麼貴族出身。
她暗暗地嘀咕著,倒是不擔心這兩個人對她不利——他們還要利用她脅迫船員們開船。
當然,她更好奇的還是這個男人。
雖然在塞爾巫師多如狗,不過就全費倫而言,巫師確是極為罕見的,許多人甚至終其一生也難得見到,即使出身於大商人家族,對於巫師這種存在,菲娜仍然是一知半解。
仿佛這個群體天生就蒙著一層神秘面紗,一旦普通人進入了這個群體,立刻與普通人劃下了界限——他們不像聖職者那樣容易被人理解,每一個巫師似乎都擁有獨一無二的特質,神秘不可探究。
這也是費倫大眾對巫師敬畏態度的根由。
「我要知道我的船開向哪裡!」不過這位小姐似乎膽大得緊,如果沒有這樣的膽量,她也不會去塞爾做生意了,既然知道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那麼理直氣壯地與劫匪談判也沒什麼可怕的。
她這樣想著。
更重要的是當他看到潘尼的褲子的時候,那根手指就開始抽搐,一股古怪的情緒讓她對潘尼的恐懼莫名地降低了幾分。
潘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把目光挪到從外面拖進來一個人的蘭妮身上。
「馬爾盧克!你要做什麼?!」菲娜看到蘭妮如同拖死狗一般拖進來的男海員,發出一聲驚呼。
「當然是教訓一下他。」蘭妮哼了一聲,從旁邊的櫥櫃中掏出一把剪刀,陰損地瞄準了這個男人的***:「讓他知道以後不要隨便打擾別人做正經事。」
「你打算把他變成利法爾?」潘尼眼皮跳了兩下。
「這是個好主意。」剪刀在蘭妮的手指上轉了兩圈,好像鱷魚一樣『嚓』地張開刀刃。
「停!」菲娜尖叫著在地上掙紮起來:「不准你們傷害我的船員。」
「這裡沒你討價還價的本錢。」冰涼的剪刀刀鋒貼在菲娜的臉上:「乖乖做好你的人質。」
「我當然有本錢!如果我不配合你們,你們就別想操控這條船!」菲娜憤怒地喊著:「只要我豁出性命的話,聽著,我再說一遍,不准傷害我的船員!」
注視著少女眼睛裡面的怒火,蘭妮和法師對視了兩眼,潘尼低頭輕咳了一聲:「蘭妮,我們不能讓船的氣氛太緊張了,這點小事就不要計較了。」
「不計較?」蘭妮哼了一聲,看著菲娜的臉眼睛眯成一條縫隙,又把腦袋轉向法師:「我說,你的耳根子對我可沒有這樣軟過,這是不是說明以前你一直在欺負我呢?」
「這很重要麼?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潘尼攤了攤手。
「真是令人厭惡!」蘭妮狠狠地瞪了法師一眼,又捏了捏菲娜的臉,嘆了口氣:「好吧,一個美人兒。」
她笑了笑,拖著那個名為馬爾盧克的船員離開了艙室。
這番莫名其妙的對話讓菲娜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她知道這兩個男女在自己的酒窖裡面胡天胡地的事實,不過這番對話的內容與情侶間的打情罵俏實在並不相稱,只是讓她感覺到怪異。
不過馬爾盧克躲過一劫的事實讓她鬆了口氣,同時她注意到這個法師的眼睛裡隱然藏著一絲讚賞——這不知是否錯覺的發現給了她一個感覺:或許這個搶劫犯並不是那麼難以溝通。
她挺直了脖子。
「你要去星幕市?在西墜星海?」潘尼好像想起了什麼:「唔,這麼說,你的船也來自巨龍海岸?」
「我就是星幕市商業聯盟主持者丹林頓家族的最小女兒,菲娜尼爾丹林頓,聽著,巫師。」菲娜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鎮定一些:「妥善計算你需要的贖金,不要獅子大開口,你要仔細考慮我的家人會為我付出多少代價,他們都是商人。」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潘尼哭笑不得。
「可惡的搶劫犯!」菲娜哼哼唧唧地把頭轉向一邊:「我不相信你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好吧,尊敬的小姐,其實你可以放心,我沒有別的想法,也不會向你的家族索要什麼贖金。」法師嘆了口氣:「說實話,我們只是想搭著你的船做一趟免費旅行——實話說,去星幕市也不錯,如果不出意外,我下一個落腳點會在那裡西北邊的西門……」
法師的目光收縮了一下。
搜索遍目無親的費倫地圖,能夠讓他有點牽掛的地方,也僅僅剩下一個了。
西門……
希柯爾應該在那裡,現在她和薇卡的生活又是怎樣呢?
如果她們不巧回到塞爾,會不會一頭扎進無底的黑暗裡面?
想到這裡,潘尼心一沉,越發決定了下一個落腳點就在那裡。
可以想像,現在塞爾在尋找他的絕不止那幾位老仇人,新加入的有分量的名字還有幻術系首席米絲瑞拉——這為潘尼帶來了弗拉斯家族充滿怒火的追捕,而另外幾個勢力,恐怕也不會放棄他——至少要搞清楚這個潘尼西恩為什麼會讓幾個首席除之而後快。
他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菲娜,看來因果律在一連串厄運之後終於不大不小地善待了他一下,星幕市也位於巨龍海岸,與西門距離不遠。
「西門人!」不料他的話音剛落,菲娜又尖叫起來:「卑劣的西門人!居然僱傭你這樣的巫師來破壞我們的生意,該死,夠了,我就知道這事情和西門人扯不開關係。」
好吧,潘尼並不知道,作為一個商業發達的地區,巨龍海岸各個城市的關係並不十分和睦,星幕與西門兩座城市的大財閥們一向是看彼此不順眼的,他們在墜星海上的貿易鬥爭十分激烈——海就這麼大一片,想賺錢的人卻太多了。
因此菲娜一聽到西門這個詞兒,立刻就打雞血一樣再次憤怒起來,仿佛立刻失去了理智,潘尼啼笑皆非,最終只能搖著頭離開房間。
其實對於形式風格霸道的紅袍而言,更多的解釋全無必要。
但對潘尼來說,這種解釋可以降低這個大小姐的牴觸情緒,但需要彼此心平氣和地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