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交流

2024-09-02 03:26:39 作者: 雁魚
  233 交流

  「哈,這東西是從一艘怪船上拆下來的,據送來的外海商人說,是在墜星海東面看到那艘怪船的,當時他們只是覺得這個機械很新奇,就在西門港上開價拍賣,當時除了我之外沒人識貨,哈哈。」一提到這台機械,這個乾瘦的老頭子手舞足蹈。

  湊近了距離,潘尼現在可以看清這個老頭子的真面目。

  他的腦袋出奇的大,比起人類更像一個侏儒,不過潘尼相信這個老頭子肯定不喜歡別人這麼說他,一副加了鼻夾的大框眼鏡掛在那矮小的鼻樑上面,而下面則是醒目的圓頭酒糟鼻,鏡片背後那雙渾濁的眼睛深處卻是清晰可見的狂熱與靈動,白色夾著黑絲的頭髮和鬍子亂糟糟的,一瞬間讓潘尼想起了愛因斯坦。

  「哈,你這個蠢材,大概也不可能懂得這是什麼?這是一種依靠熱量推動機械運轉的結構,嘿,可恨的是那群人把它弄壞了,到現在我還沒弄好它。」老頭兒舉起雙手,語氣激動:「那群蠢材,居然那樣粗暴地對待這件藝術品,要知道,如果把它的技術分析出來,可以製造出更偉大的奧術造物。」

  汗水唰地從潘尼額頭上滑了下來,心中同時有點感嘆。

  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這裡再見到這個東西,他皺眉看著這台機械,很顯然,在老頭兒不明就裡地『修補』之下,蒸汽機距離他的原本形象越來越遠了,結構也是一塌糊塗。

  如果儘快結束老頭的實驗,也許就能夠儘早開始預定的拜訪?

  潘尼這樣想道,開始覺得自己敲昏助手取而代之是個正確的決定了:「大人,呃,我想你修理的思路有些問題。」

  他模仿著那個助手的腔調。

  那助手只在潘尼面前說了幾句話,所以他不能完全模仿好他的口音,不過作為一個巫師的助手,說話的語調在許多時候是收斂而低沉的,也可以模糊掉一些語調的差異。

  「有問題?見鬼了,我已經換了好幾種思路。」肖勃朗用不信的目光注視著助手:「嗯?我怎麼不記得你對這些東西有過深入的研究?」

  「大人,您喜好這些東西,我當然也不得不涉獵一些。」潘尼謹慎地說道:「我倒有一些想法,大人,這東西和侏儒的蒸汽動力機械很相似。」

  「相似,見鬼,我當然知道它們相似,但是那群矮子燒爆了腦筋也弄不出這麼精巧的東西。」老頭雙手上下揮舞著,無視著自己的身高諷刺著那個種群:「這台機器可以推動一條大船前進,而那些矮子的破玩意只能用來抽地下水。」

  能夠提供大型機械動力的蒸汽機確實和原始的蒸汽動力有著許多區別,而這位肖勃朗大人,很顯然就沒找到要領,把許多關鍵部位修理得稀奇古怪面目全非,以至於這台蒸汽機整體成為了廢鐵,而這位大人顯然不服,還畫蛇添足地加上了許多不必要的魔法裝置,這就讓它距離原本面貌越來越遠了。

  「其實,大人,我看這台機器,有很多地方可以這樣……」潘尼想了想,在這台機器上比劃了起來。

  「哦?你真的有想法?不會是浪費我的時間?」老頭再次將目光放在潘尼的身上,其中充滿了明顯的不信任。

  「大人,反正你已經試過四套方案了,如果沒有新的想法,為什麼不試試我的方案呢?正好我對侏儒的東西有點兒心得。」

  肖勃朗猶豫了一下,盯著機械看了一陣,又轉向助手,點點那看來有些滑稽的大腦袋:「嗯……好吧,但願你的方案可行。」


  過了一個多小時,在魔法的修修補補下,這台蒸汽機樣品的汽缸中發出嘹亮的嗚嗚聲,肖勃朗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著歡呼起來:「太好了,有了這個,我就能著手建造蒸汽多炮塔要塞了!」

  蒸汽多炮塔要塞?

  潘尼嘴角抽搐了一下,為這個聽起來古怪萬分的名字感到無語。

  「好吧,不得不說你讓我吃了一驚,親愛的助手,我怎麼不知道一個對機械一竅不通的鍊金助手,被打暈塞進椅子底下之後,會變得突然對機械精通起來,這真是一個驚喜啊。」

  潘尼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他搖轉頭頸,看著這個小老頭大腦袋上充滿了奸猾味道的笑容,終於知道這個老頭子果然不是一個純粹的老糊塗。

  於是他只好掀開兜帽問好。

  這裡是對方的地盤,既然已經知道一切都在這個老頭的掌握之中,那麼繼續躲躲藏藏下去也就沒有意思了。

  「哦,真是幸會,肖勃朗長老,我是潘迪塞爾。」

  「潘迪塞爾…迪塞爾…塞爾……」老頭重複了一遍,點了點頭:「哦,塞爾是個好地方,當初我去那裡旅行,想要弄一些有關紅袍法師的資料,結果被那群人毫不客氣地攆出來了,那裡的高階法師可是真多,像你這樣大小的年輕人,施法能力達到三四環的幾乎滿地都是,能夠出現一個五環的巫師也是正常的。」

  「大人,我是塞斯克人。」潘尼額角頓時出現冷汗,輕輕地咳了一聲,糾正道。

  這個國家位於塞爾西北,相對有些偏僻,口音也和塞爾類似,因此他偽裝的身份就是塞斯克出身的流浪巫師。

  「塞斯克人,不對吧。」肖勃朗長老臉上又露出了奸猾的笑容,手指指向那台修補完成的蒸汽機:「這個東西可是那些海上人在塞爾領海弄到的,哦……據說前不久,一位相當出色的紅袍法師從塞爾叛逃了出來。」

  「對了,傳言中的那位紅袍法師非常年輕。」他嘿嘿微笑著補充了一句,饒有興味地看著潘尼的臉。

  潘尼眼皮一跳,終於體會到了這個老頭子的難纏。

  人老成精,在這個世界似乎也是一樣,居然早就安排好了套子,一步一步地引誘他露出破綻。

  不過他更震懾於這個老頭的猜測,竟然直接就想到他可能是從塞爾叛逃出來的紅袍法師。

  由此他心生警惕,這些海岸巫師可能掌握的有關自己的信息相當之多。

  他暗暗深呼吸了兩下,開始思考其中的破綻,才發現這些海岸巫師的懷疑可能並非瞎貓碰死耗子。

  一個五環法師就能做到一個巫師協會的領導層,可見在費倫成氣候的施法者是多麼的稀少,任何一個憑空出現的高階施法者,必然有其來歷。

  一個來歷不明的高階法師莫名其妙地出現,當然會引起懷疑,而同時身具絕境口音,顯然大大縮小了搜索範圍,而在絕境東域,最醒目的國家當然是塞爾。

  而塞爾最近發生的可能最大的事情,就是他的叛逃了。

  不過潘尼卻不能就這樣承認了。

  這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事情。

  「這沒什麼奇怪的,肖勃朗大人,我恰巧對這個東西有點兒研究,費倫各地研究魔法機械的巫師不少。」潘尼又咳了一聲:「或許塞爾人的設計思路和我以前幾個不成熟的思路有點兒相似。」


  「相似,嗯,好吧,相似。」老頭點了點頭,居然沒有繼續問話,到旁邊掀開了一張圖紙。

  這是一張頗為龐大的設計圖,一艘規模巨大到令人震驚的大船,上面的比例尺告訴潘尼這個設計擁有多大的分量,光甲板就有一座廣場那麼大,如果這艘船真的建成,恐怕整個西門港都很難放下。

  當然,更醒目的還是船舷上密密麻麻的炮塔,凸顯了這個老頭的惡趣味。

  「看,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海上移動要塞,我一直頭疼它的動力,曾經想要製造一些魔像為我划船,但是現在卻沒有這個麻煩了。」老頭面帶得色地看著潘尼:「我一直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擁有很高造詣的人與我一起完成它。」

  「其實,還可以改良一下。」潘尼看了一陣這張圖紙,又看了看老頭子,心中驀地升起一個想法:「大人,如果要加裝蒸汽動力,這樣的結構可是遠遠不夠。」

  「改良?」老頭神色一動:「怎麼改良?」

  「就像這樣。」潘尼簡短地念了一段咒語,擺了幾個手勢,朝實驗室牆壁一指,那扇秘銀與冰鐵混制的牆皮就脫落了下來,在潘尼的手前聚成一個大金屬球,金屬球自發地活動起來,如同被無形的手與工具雕琢,漸漸變成了無數個零件,又聚合成一條大船。

  這個模型除了幾個巨大的煙囪之外,與老頭圖紙上的大船並無二致。

  不過肖勃朗長老卻看著那一堵被潘尼揭掉的牆皮,臉上奸詐的表情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嘴角不斷地***,仿佛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甚至連潘尼用法術塑造出的大船模型都沒有看上一眼。

  作為一個巫師的居所,自然處處都有陷阱布置。而一座實驗室,涉及到保密與安全,保護措施也就更多,那一堵秘銀冰鐵製的合金牆面之內,放置了許多法術,牆壁本身也被特殊的魔法處理過,抗魔能力十分之強,並且遭到攻擊,會觸發出相當強大的法術,將攻擊者碾成碎片,也是這座法師塔裡面防衛最為嚴密的幾個地方之一。

  但是這層夾著無數機關的牆壁,居然被這個巫師輕描淡寫地揭了下來。

  這不由不讓肖勃朗長老驚異。

  雖然牆壁上的法術力量會因為時間流逝有所減弱,但是這個名叫潘迪塞爾的巫師能夠用一個魔法將之連著其中的機關一起拆毀,說明他的法術力量非常強大。

  肖勃朗長老的表情頓時陰晴不定起來,他在潘尼的這個舉動裡面感受到了威脅。

  潘尼自己心裡也在暗暗冷笑,想要在這裡站穩腳跟,僅僅表現出善意是不夠的,他確實是在威脅這個老頭子。

  他當然知道,想要全無痕跡地藏匿自己的身份不露出絲毫破綻是根本不可能的,這個老頭子已經給他很好地上了一課,但如果這些海岸巫師認為咬著這一點不放就能將他搓圓捏扁,那潘尼就要讓他們拋掉這樣的念頭。

  以他的奧術力量,正面對抗一個七環巫師施展的法術,可能相形見絀,但是拆毀一個七環巫師布置下的法術裝置,卻沒什麼問題。

  當然,如果這位肖勃朗長老全面開動法師塔的防禦裝置,那就是另一說了,不過即使這樣,潘尼也表現出了足夠威脅到七環巫師的力量。

  能夠輕鬆扒光一個三環巫師全身的法術防護,無疑是很高的奧術水準,不過聽上去卻仍然缺乏震撼效應——你水平再高,欺負的也只是一個三環巫師而已,更何況只是傳聞,在一些當事人的隱晦下,影響力也會更低,但是如果表現出威脅到一位長老的實力,那麼所有的海岸巫師都要掂量一下。


  如果可能和這樣一個法師起衝突,會付出多大的代價?何況這個巫師還可能來自塞爾。

  要知道,紅袍法師可是以富有戰鬥力出名。

  而潘尼自己也是有底氣的,六環法師都做掉過不少了,做掉七環的巫師老爺,雖然困難,但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一個七環巫師想要殺掉他也不容易。

  說到底,巨龍海岸巫師協會只是一個擁有五十多名巫師的中小型組織而已。

  塞爾外的巫師們的主要需求是研究魔法,因此會盡力避開衝突,雖然有時會有對權力金錢的需求,但熱衷爭權奪利的巫師並不多,戰鬥力也普遍不強,當然犯不上和一個危險的喪家之犬玉石俱焚。

  而且這位長老應該不會不知道,能夠讓一個大貴族家的小姐親自送來說和賠話,說明潘迪塞爾在本地並非無根之草,若想要剷除,就更需要大費周章。

  「似乎大人對我的設計不太滿意。」見這位長老目光游移不定,顯是在權衡各種利弊,潘尼微微笑著:「或者我可以把它拆掉,重新設計一次。」

  潘尼伸出兩根手指,捏上合金制的大船模型,那堅硬的合金在這一捏之間發出吱吱的聲音,並且開始變形。

  「哦,不。」肖勃朗長老眼睛瞪了瞪,兩隻手麻利地把那艘長達一碼的船模抱到另一邊:「夠了,我非常滿意,行了,小子,我們可以慢慢討論完善這個東西的設計,但請不要破壞這個東西,它很有參考價值。」

  「非常榮幸。」潘尼微笑著點了點頭:「如果長老您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們可以隨時進行交流,我對這些東西具有非常豐富的知識。」

  扇完了巴掌,當然要奉上甜棗,這一點潘尼雖然不太明白,但是模糊的意識還是有的,他知道自己來的目的終歸是表示善意,威脅點到即止便可,不能鬧得太僵。

  「我得小心一點我的法師塔,別被你給拆了。」他斜眼看著潘尼,語氣尖銳而且充滿了不滿:「好的,我們可以改天再進行這樣的交流,現在去處理你的事情去吧。」

  「我的事情?大人……」潘尼皺了皺眉,覺得這個老頭子說話有點不清不楚。

  「就是巴克勞那個小傢伙的混帳兒子。」肖勃朗不耐煩地回答著,珍而重之的把潘尼製造的船模收藏起來:「幫我好好揍他的屁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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