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節
2024-09-02 04:31:59
作者: 非天夜翔
力無法更改的因素,它們在左右著我們的愛情和命運,包括硝煙四起,瘡痍滿目的國土;人與人之間的仇恨;腐朽的政權以及永不止息的殺戮。 還有我們頭上永遠籠罩大地的烏雲,以及不知何時才是盡頭的漫長冬天。 你有非同尋常的異能,你能喚起生命,修補生命,當我第一次見到時,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一定是宿命派來結束冬天的人。 但我卻自私地把你留在身邊,從未提出過我的猜想,或許老天正因此要懲罰我,把我們強行分開,更害你吃了這麼多苦。 嗚嗚嗚,我死了,你會難過嗎?你會生氣嗎?我只陪你走了很短很短的一段路,從我們去年認識開始到今日,一共是十個月零七天。 我真是個混蛋。不過沒有辦法,我盡力了。 丹若只會把你軟禁一段時間,等到我們的事情逐漸被所有人遺忘,或許不出兩三年,我想你就能逃出來。這是一個艱巨而困難的任務,但我相信憑你的意志,一定能把它完成。 老婆,我相信,你的使命就是結束這個漫長的冬天,讓陽光再次回來。在那之前,你不可以死。 加油,小笨蛋,別想我了,我不值得你愛。你看,我都丟下你,一個人死翹翹。你還是……找個(鋼筆塗抹的痕跡)……嗯,隨便你,我不說什麼了,死人是沒有想法的。 我被槍決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別想個沒完,總之,丹若早就想殺我,這事與你無關。是老公沒用,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好,還是說幾句正經的,這張紙沒位置了。 我在生與死河流的彼岸看著你,等著你,到了寒冬消散,春回大地的那一天,如果你還愛我,那麼就拋棄一切,踏入死亡的世界來找我。 我會在另一個世界裡努力賺錢,騙錢,買房子,買車,買有溫泉的旅店等待著你。 沒有一個人能說他永遠愛另外一個人,因為我們都無法確定永遠有多遠。 我唯一能說的只有:我對你的愛,至死不渝。 你看,我做到了,老婆,其實這很簡單。 我愛你,直到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你永遠的:戟天 辰砂顫抖的手幾乎無法握住那信,他聽到馬車回家的聲音,鈴鐺聲極遠,從院內傳來。 「我回來了!」文術大聲道。 辰砂不停發抖,眼中噙滿淚水,他把信折好,看到信封中還有另外一張紙。 那是一直收在戟天衣服口袋裡的結婚證,它被揉得皺巴巴的,邊緣破了幾處裂口。 文術的腳步聲上了三樓。 辰砂雙眼失神地看著他們的結婚證,戟天的手指印紅得觸目驚心,仿佛是文術的手槍轟出的一個血洞。 「親愛的——」文術走近長廊末端辰砂的房門。 辰砂抓起桌上的銀刀,猛然拉開門,沖了出去。 ——卷二·戟天將軍·End—— 卷三·文術將軍 走馬轉燈的晚宴 「你殺了他——!」辰砂失控地大喊,一拳揍在文術的臉上。 文術打了個趔趄,倏然間心口一涼。 辰砂另一隻手上緊握的銀刀捅進了文術的肋下,文術艱難地吸了口氣,難以置信地看著辰砂。 「你……」 「你殺了他——!」辰砂瘋了,他猛然撲在文術身上,死死扼著他的喉嚨,把銀刀拔出,雙眼中儘是血紅之色,又狠狠一刀捅了進去。 文術乾咳了幾聲,失神地望著辰砂兩眼。 文術瞬間又挨了一刀,肩膀,大腿,小腹,手臂,在那短短半分鐘內,被辰砂發瘋般地捅了十餘刀。 「我……辰砂。」文術大聲咳嗽,發出乾嘔的聲音,倒了下去。 樓下僕役聽到響動,並見血液順著樓梯滴下來,慌忙上前察看,這一下登時全將軍府都炸了鍋。 「將軍被殺了——!」 恐懼的吶喊傳遍房內,辰砂還未清醒,撲在文術身上,按著他,反手握起鋒利的銀刀在文術身上亂扎亂捅,鮮血狂噴,濺得他兩手,滿臉都是血。 文術「荷荷」地叫著,像只垂死的野獸,他竭盡全力抬起一隻血手,摸了摸辰砂的臉。 辰砂的動作緩了。 文術口鼻內源源溢出鮮血,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文術收回手,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揭開被染得殷紅的襯衣,手指向自己的左胸,那裡是心臟的位置。 他艱難地拉起辰砂的手,指引他把銀刀捅進自己的心臟。 然而他拉不動辰砂,辰砂吁出一口氣,終於恢復清醒。 「你……你殺了戟天。」辰砂悲慟地大哭道。 辰砂放下銀刀,哭著伸手攬過文術的脖頸,把他抱在身前。文術答道:「是、是……」 辰砂在文術的額頭上吻了吻,咽下眼淚道:「我原諒你,文術。」 文術終於撿回一條命,全身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他的身體因失血過多而變得冰冷,並不斷痙攣,然而性命還是無礙。 辰砂輕輕鬆手,放開文術,接著起身,安靜地穿過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 戟天的情書依舊躺在桌上,辰砂把它小心地折好,收進衣袋中。 辰砂走到窗戶旁,閉上雙眼,一頭從三樓栽了出去。 三個月後。 玄龜之國的使節團抵達畢方帝都,帶來了求和的文書。 撕毀國界條約的是他們,悍然發兵侵略畢方的是他們,被戟天打得落花流水的是他們,而如今,低聲下氣前來求和的也是他們。 畢方的軍人不介意再痛打落水狗一回,畢竟與玄龜之國的連年交戰中,雙方都埋下了刻骨的仇恨。 然而丹若女王卻優雅高貴地接受了使節團的文書與禮物,並設宴招待。 所以這一仗等於是白打了,除了為國家疆域增加一點冰封曠野的荒地外,沒有絲毫收穫。 而不久前軍事會議上所下的決策:來年入春攻陷暗殺者之都。在玄龜國的使節努力下也成為泡影。 女王主動設宴,招待來自遠方的客人,更邀請軍方將領到場,以消弭雙方的仇恨。 圓舞曲蕩漾於金碧輝煌的皇宮中,貴婦與英俊的軍官們各自翩翩起舞。 文術端起紅酒杯,微笑著朝辰砂使了個眼色,並望向角落裡的玄龜使節團,示意他幫個忙,招呼一下。 辰砂無可奈何地聳肩,懶洋洋地走到舞池的最邊緣處,調笑道:「嗨,小美人。」 八月穿著黑色的公主服,抱著小熊,兩腳正無聊地晃蕩,她一見到辰砂就認出了他。 八月興奮道,她的雙眸清澈明亮,充滿喜悅道:「啊……是你!」 辰砂微微蹙眉道:「您認得我?」 八月詫道:「你不是辰砂大哥哥嗎?」 辰砂點頭道:「辰砂,畢方第二軍文術中將,麾下副官,我們在哪裡見過?」 八月眼珠轉了轉,道:「你救過我的命,忘了嗎?還有玄及哥哥……你、戟天、昆布先生護送芙蓉大嬸……」 要是芙蓉在場,說不定得把八月手臂擰成烏青一邊罵道你才大嬸你全家都大嬸……然而辰砂聽到這話,只是揚眉答道:「嘿,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你叫什麼名字,小美女?」 思仙本倚在桌子另一頭,打量著辰砂與八月,此刻端著酒,走過他們的身旁,笑吟吟道:「大哥哥在騙你,八月札,他前段時間生了一場大病,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 八月愣住了,辰砂自覺地躬身,拉起思仙玉手,禮貌地親吻。道:「是的,我的殿下。」 辰砂作了個「請」的手勢,道:「我們到外面走走?」 八月跳下椅子,與辰砂拉著手走出了宴會大廳,辰砂臨走時不忘與思仙點頭,思仙公主看了許久,才轉身入內,與文術走進舞池。 辰砂穿著黑色軍裝,白色襯衣的袖口與領口外翻,雙眸如暗夜繁星,容貌俊美無比。 他伸手撩開八月札柔軟的頭髮,把她抱上花園裡一個圓柱形的平台,自己則站在地上,這樣兩人恰好等高。 辰砂笑道:「你會跳舞嗎?」 八月禮貌地答道:「玄龜貴族十歲才學跳舞。」 辰砂點了點頭,道:「我教你?」 殿中小提琴的悠揚樂聲傳來,辰砂拉著八月的手,有模有樣地移動腳步,嘴裡輕輕哼著節拍。 「一、二、三——二、二、三……左腳,右腳……」 「你不是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嗎?怎麼會記得跳舞?」 「有些東西,只要學會,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比方說走路、游泳、談戀愛……」辰砂溫柔地微笑道。 「咦——?」八月好奇抬頭,朝辰砂肩膀後眺望。 「怎麼了?」辰砂瞬間抽出腰畔軍刀,轉身,將八月札護在身後。 他見到圍牆上有抹金色一晃,便匆匆消失了。 「什麼人!」辰砂喝道,把八月抱下平台,道:「你進裡面去,別聲張,我去看看。」 緊接著辰砂跑到院牆下,縱身一躍,單手攀上牆頭,翻了出去。 八月札莫名其妙地回了舞池,文術見只有她一個人回來,便問道:「辰砂呢?」 八月朝牆外指了指,抱著辰砂的軍帽,怯怯道:「金色頭髮的稻草人。」 「……」 文術顧不得多問,匆忙追出了花園。 「金色頭髮的稻草人」氣喘吁吁地跑了半條街,在遠離皇宮的一條小巷裡停下,他喘了一會,抬頭,發現巷子的另一段已站著守株待兔的人。 「站住。」辰砂手中軍刀斜指,冷冷道:「對帝都的街道半點不熟,也敢來玩暗殺?」 昆布直起身,高興地叫道:「辰砂!我來救你了!」 辰砂擰起眉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昆布滿腦袋問號,拇指朝著自己戳了戳,討好地靠近前去,道:「老婆!我是昆布布啊!」 「……」 辰砂怒不可遏,軍刀唰然一揮,架在昆布的脖頸上,道:「你是什麼人!再不說殺了你!」 這下昆布徹底懵了,他十分無助地伸出手,在辰砂眼前晃了晃,道:「怎麼會這樣……你傻了嗎?辰砂?」 辰砂側過軍刀,把昆布的脖子劃開一條淺淺的口子,血滴在地上。 恐怖的靜謐。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你生氣了,辰砂。」昆布茫然道:「你是氣我來晚了嗎?」 辰砂冷冷道:「為什麼說『救我』?」 昆布結結巴巴道:「戟天……戟天因為你而被處死,你忘記了?我很難受,那天你被抓走,我聽說他們槍斃了戟天,先在冰原外找他,找了三個月,據說他的屍體被狼吃掉了。」 辰砂蹙眉道:「戟天是誰?」 「他前段時間從高處摔了下來,什麼都忘了。」文術的聲音在小巷另一段響起。 文術冷冷道:「死心,我不殺你,你最好快點滾,辰砂現在過得挺好。」 辰砂見文術來了,便收刀歸鞘。 昆布深深吸了口氣,諍然抽出背後大劍,轉身面朝文術,喝道:「我要和你決鬥!」 辰砂失笑道:「你是白痴嗎?居然把背脊朝著敵人?」 昆布雙手握緊大劍,仇恨地盯著文術,倔強道:「辰砂,你不是敵人,他才是。」 辰砂懶得再理會這傻子了,朝文術道:「不能放他走,這人有特殊的目的。找幾個人來把他銬上。」 昆布道:「喂,這個給你,辰砂。」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手掌大的烏龜,看也不看,朝後遞去。 辰砂接過來看了看,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旋把那討好地伸出頭的烏龜甩到一旁,發出「啪」一聲。 他再次抽出軍刀,架在昆布脖子上。 文術道:「讓他走,副官,這是命令。」 辰砂道:「他的存在有內情。」 文術答道:「你不會想知道內情的,我們回去。」 辰砂只得不情願地轉身,兩人就這麼把昆布與小龜扔在巷子裡。 「長官,那個男人是特種兵……」 「叫老大。」文術不悅道,從衣袋裡掏出一根煙。 辰砂拿出打火機,兩人站在皇宮前的雪地上,「嗒」一聲輕響,文術的煙燃著了。 文術猛抽了幾口,吁了口氣,道:「以後再見到他,什麼都別問,直接讓他滾。」 辰砂「嗯」了一聲,文術捏著菸頭,把自己抽到一半的煙遞到辰砂嘴裡,道:「我先回去看看,你抽完就進去。」 接著文術摸了摸辰砂的頭,轉身進了宴會廳,只餘下辰砂靜靜望著雪地出神。 管風琴的聲音遠遠傳來,辰砂眯起眼,叼著煙,仿佛抱著一個無形的舞伴,原地踩著音樂的節拍。 「想當女人?」皇宮高牆上不知何時蹲著一個人,他看了辰砂半晌,饒有趣味地問道。 辰砂停了動作,認真注視著那名與黑夜同為一體的刺客。 「你又是誰?」辰砂呸掉菸頭,冷冷道:「今天莫名其妙的人還真多。」 玄及笑了笑,道:「跳個舞?」緊接著輕身落地,手腕一抖,收回鋼爪。 辰砂道:「使節名單里沒有你。」 玄及柔聲道:「我是誰很重要麼?」 玄及牽起辰砂的手,和著遠處傳來的音樂,在雪地里試了試腳步,摟著他的腰,身體貼在一處,道:「你長大了,辰砂。」 辰砂不置可否,隨著玄及的狐步舞旋轉,玄及低聲道:「你願意來玄龜國麼?我們一起生活。」 辰砂嘲道:「神經病,連名字也不報,你想說什麼?今天都喝酒喝昏了麼?」 玄及也不在意,便笑道:「我叫玄及,你好,初次見面,我愛上你了,請接受我的追求。」 辰砂「嗯」了一聲,道:「你好,我叫辰砂,不要妄想了,回家沖個冷水澡,清醒一下,洗洗睡。」 玄及眼中蘊著笑意,辰砂讀出了那微笑的意味,道:「你在等什麼?這麼有時間?」 玄及抱緊了辰砂的腰,一面跳舞,一面悠閒答道:「在等屍體被發現。」 辰砂道:「哦?誰的屍體?我的?」 玄及道:「全世界的人死光了,我也不會再傷你一根手指頭。」接著特意握了握辰砂的左手,那隻手只有四根手指。 兩人的舞跳到一半,倏然間皇宮內傳來恐懼的尖叫:「女王陛下——!」 玄及敏捷地退開三步,笑著揮手道:「再見!辰砂!」 丹若的半邊乳房被血淋淋地抓了下來,胸腹破開一條大口,腸子流出,一根玉簪刺在喉嚨中央,瞳孔緩緩擴散。 文元朝他的弟弟吼道:「負責保衛的是誰!你剛剛去了哪裡!內宮怎麼會刺客!」 「公主殿下!」 思仙看到那場面已暈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