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節
2024-09-02 04:32:01
作者: 非天夜翔
,架上手臂。 「唔——」畢方醒了。 辰砂手忙腳亂地蒙住胖鳥的眼睛,道:「不關你的事,繼續睡。」 畢方滿意地撲了撲翅膀,縮進辰砂的手臂下。 逃兵恐懼地讓開一條路,讓拖車通過,辰砂透過人群的間隙,瞥見逃兵們的背後,一名傷員全身焦黑,一動不動伏在地上。 辰砂心中一動,道:「你們的同伴受傷了?」 一名逃兵斥道:「不關你的事!快走!」 辰砂吸了口氣,把畢方放到戟天懷裡,衝進人群里去。 「別動,你們的動作絕不可能比我的槍快。」戟天心不在焉道。 逃兵無人敢攔阻辰砂,眼睜睜看著他排開眾人,撲到那名傷員的身前。 辰砂急促地喘息,把他緩緩翻過身來,那是訶黎勒。 訶黎勒一身被燒得漆黑,碳化的衣物粘在身上,糾成硬塊,乾裂的皮膚內迸出鮮紅的血與黃水。 「他快死了,把他埋了。」有人面無表情答道:「是他自己造孽,害死了我們上萬弟兄。」 辰砂怒道:「不!」 他哆嗦著竭力把訶黎勒拖上板車,訶黎勒的個子太高大,辰砂累得氣喘吁吁,幾次脫力,訶黎勒的兩腳拖過雪地,焦炭般的軀殼留下一道灰黑的印, 逃兵們紛紛動容,問道:「血獅將軍是你什麼人?」 辰砂滿臉是淚:「家人!我是他唯一的家人!」 訶黎勒已處於瀕死狀態,意識趨近於模糊,焦黑的唇間發出無法辨識的音節。 逃兵們幫著辰砂,把訶黎勒送上拖車。 辰砂咽了下眼淚,道:「謝了。」 「安葬他,他不是窮奇的人。死後還是應該葬在畢方。」逃兵們疲憊地道。 沉默良久的戟天此刻出言道:「都回家罷,戰爭完了,大家辛苦了。」 逃兵們不再言語,四散。 戟天收了炎槍,驅起板車,朝溫莎領緩緩前進,踏上回家的路。 數天後,溫莎領。 訶黎勒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燒傷的皮膚已盡數癒合——包括臉上的燙痕,以及脖頸處的那道刀疤。 清晨的光線透過潔白的窗紗投入,照在他剛毅的臉上。 辰砂伏在床旁,疲倦地入睡,他整整照顧了他三天。 房門被推開,辰砂登時醒了,眼角餘光瞥見戟天的軍靴,繼而一張毛毯溫柔地蓋在了他身上。辰砂睡眼惺忪地坐起,戟天道:「七點了,吃點什麼?老公去端上來。」 辰砂揉了揉眼,道:「你先下去吃,我馬上就去。」 戟天點了點頭,反手帶上了門。 辰砂雙眼微紅,注視著訶黎勒的模樣,他實在說不清楚,什麼時候他們變成了這樣,仿佛在帝都逃出來之後,便有一道深不可逾的鴻溝橫貫於他們面前,他們背離了彼此,越走越遠。 辰砂伸手摸了摸訶黎勒的額頭。 戟天轉身下樓,壁爐後面縮著一個毛球,此刻興高采烈地一蹦一蹦,跟在他的身後,道:「吃早飯了嗎?老爸的僕人!」 「……」 戟天咬牙切齒,轉身伸出手指,對著畢方的小腦袋戳了戳,道:「我才是你老爸!辰砂是——你——媽!」 畢方「唔」了一聲,小眼睛裡殺氣瞬現。 戟天忙道:「冷靜!僕人就僕人,別把我的旅館毀了!」 戟天抱起畢方,下了一樓,走進餐廳,把它放在一張嬰兒椅上。畢方的單腳從椅子隔縫裡伸出來,愜意地搖了搖。 「蜂蜜烤大嘴巴魚好吃!給我吃一點!」 戟天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訶黎勒還未醒轉,變數頗多,又連著幾天與辰砂分開,此刻心不在焉地把一大盤蜂蜜烤魚放到畢方面前。自己則思考著日後的安排。 「你不開心嗎?僕人?」畢方唧唧呱呱地吃了一盤烤魚,滿意地說道:「檸檬水給我喝一點。」 戟天道:「你也是神獸,家裡還有兩隻也是,怎麼就你會說話?」 畢方扁著嘴道:「它們的力量沒回來,當然不會說話。我可以保證,你不會想聽它們說話。」 戟天微一錯愕,忽略了畢方的後半句,道:「力量沒回來?要怎麼樣力量才能回來?」 畢方想了想,答道:「有力量的人的血,都拿來孵蛋,就會回來,呱。」 戟天眯起眼,道:「皇族的血液?必須皇族全……」 畢方拍了拍翅膀,道:「爹地呢?」 戟天隱隱約約地猜到了真相,道:「必須要那一系的皇族血裔斷絕,用血液孵化,神獸才能恢復完全體?」 畢方道:「當然!」 戟天餵了畢方一塊牛肉,畢方唧唧地吃了,戟天又問道:「因為丹若和思仙都死了,最後活下來的思仙用她的血液孵化了你,所以你現在是完全體了。」 畢方直著脖子把牛肉咽了下去,點點頭。 戟天打量畢方片刻,忽笑道:「兒子,我看你也沒什麼本事嘛,不就是只會噴火的胖鳥。還只有一隻腳。」 這句話嚴重地傷害了胖鳥的自尊心,胖鳥登時炸毛,唧唧呱呱道:「誰說的!沒有我生命之陣怎麼開啟!冬天怎麼過去!爹地只有在我們的幫助下,才能打開英雄埋骨之地的靈魂法陣!」 戟天成功地套出了話,瞬間色變,道:「等等?你說什麼?靈魂法陣?」 畢方警惕地打量著戟天,戟天餵給它一塊布丁,畢方想了想,吃了。戟天道:「靈魂法陣可以讓冬天過去?」 畢方不情願地回答道:「很多年以前我們做的一個東西……」 「很多年以前?」 「忘記是多少年了,呱!那次我們失敗了……」 戟天深深吸了口氣,道:「你們神獸是單獨一隻,轉世來的?」 畢方道:「當然啊呱!那次爹地弄到一半,結果法陣爆炸,爹地被炸沒了!現在好像什麼也不記得了!過幾天我再問他!」 辰砂睜著疲憊的雙眼,走到餐廳旁,笑道:「爺兒倆在聊啥,吃飽了麼?」 戟天忙一邊呵呵笑著,把一大塊黃油麵包餵進畢方的嘴裡,後者險些被噎著,顧不上向辰砂打招呼了。 戟天笑道:「在聊它們的能力。」 辰砂摸了摸畢方的腦袋,好奇道:「什麼能力?烤肉的能力?」 畢方終於把那塊堵住嘴巴的麵包吃下去,還未發出聲音,戟天卻用叉子點了點,笑道:「啊哈,畢方,你這麼厲害,就沒有什麼害怕的嗎?」 畢方看了辰砂一眼,拍了拍翅膀,道:「當然有,怕被死貓捏住我的鳥嘴,爹地不要理死貓……它和烏龜是一夥的!」 「……」 戟天與辰砂無言以對。 「……我,我帶兒子去散散步,寶貝你吃完回房睡會兒?」戟天徵求地問道。 辰砂笑道:「去,我也困得很,再見,畢方,少吃點,你要減肥了。」 戟天抱著辰砂走了,夾著畢方的一堆十萬個為什麼「我們去哪,哪裡有好吃的……」 接著,戟天以實際行動回答了畢方,他把它抱進了書房。 過了一會,畢方扁著嘴,站在桌子上搖搖欲墜,嘴巴被紅色絲帶綁住,上面還打了個蝴蝶結。 畢方「唔唔」幾聲,淚水在眼睛裡滾來滾去,顯是為這惡魔對自己採用的殘忍方式而悲慟難言。 戟天道:「乖兒子,現在,我問你一句,你回答我一句,不,你不用回答,只要點頭,搖頭就可以了。」 戟天認真地說道:「我必須提醒你,我才是你的老爸,你倆吃的,用的,都是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賺錢回來——養、家、糊、口!!」 「我才是一家之主,不是僕人,懂?」 畢方還是頭一回受到這種待遇,可憐巴巴地「唔唔」,點了點頭,用討好的目光望向戟天,像是在道歉。 戟天把手肘擱在書桌上,十指交扣,沉吟片刻道:「你們四隻神獸,在很多年前,和辰砂一起試過驅散冬天?」 畢方點了點頭。 戟天道:「那次嘗試失敗了?」 畢方點頭。 戟天又道:「你叫他『爹地』,顯然是你們四神獸與我的辰砂,在很久以前就認識,在多年前嘗試失敗後,我可以假設,既然是個與靈魂有關的裝置,那麼從前的辰砂被炸死了,失憶了,現在活下來的是一個新的辰砂?」 畢方猛點頭,戟天道:「使用靈魂法陣以後,效果會如何?」 畢方抬起翅膀,指了指鳥嘴上的蝴蝶結。 戟天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擔憂的問題,道:「辰砂……會死?」 畢方的目光十分茫然,過了很久,它搖了搖頭。 戟天道:「搖頭代表不知道?」 畢方又搖頭,戟天道:「不會?」 畢方點頭,戟天這才虛脫般地靠在椅背上,畢方突然從書桌上跳了下來。在地毯上一蹦一蹦,轉頭四處尋找。 「做什麼?」戟天忽然又緊張起來。 畢方一邊「唔唔」叫,一邊拍打翅膀亂跳亂蹦,戟天爬到桌子下去抓它,它又忙不迭地逃了。 「唔——」畢方可憐巴巴地哀求。 「停下!你要去哪!」戟天為這個頑劣不堪的兒子傷透了腦筋,偏生胖鳥蹦得極快,雖只有一條腿,逃跑角度卻刁鑽詭異,戟天費盡力氣堪堪幾次到了手邊,卻再次被逃脫。 蹦了半天,畢方終於在壁爐後躲了起來,嘴巴朝向戟天,抬起頭,屈腳,微微蹲下,像在示威。 戟天狐疑地看了它一會,畢方眯起兩眼,眼角淚水滾滾而下,鼻孔中噴出一點點熱氣。 胖鳥的表情煞是詭異,令戟天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對不起,乖,別哭。」戟天蹲下來道:「老爸逗你玩的……」 話還沒說完,胖鳥又歡快地蹦躂走了。 戟天好奇地探頭,去看它蹲過的地方,發現了一坨鳥屎。 辰砂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牛奶與麵包,走進訶黎勒的房間。 辰砂在那空空蕩蕩的房內站了片刻。 訶黎勒已經走了,被子折得十分整齊,潔白的床單上,留了一枝鮮紅怒放的玫瑰花。 「爹地——!」 當天下午,胖鳥憤怒地來告狀了。 辰砂剛睡醒,訶黎勒的不告而別仍讓他心內十分難受,他支撐著坐起身,伸出手,讓畢方撲進懷裡。 「爹地!老爸欺負我——!」胖鳥怒氣沖沖道:「他把我的嘴巴……」 戟天推門進房,漫不經心地瞥了辰砂與畢方一眼,道:「學長走了?」 辰砂無可奈何道:「由他去。」 戟天道:「你跟他說了什麼?」 畢方唯恐天下不亂道:「就是這傢伙!他欺負我!!」 辰砂摸了摸畢方的頭,道:「乖,老爸逗你玩的。」他想了想,又朝戟天道:「我在他昏迷的時候說……想讓他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生活,我覺得他聽到了。」 戟天笑著坐到辰砂身旁,抱過他,把畢方擠在兩人中間,吻了吻他的額頭。道:「以後還會再見面的,我想他沒有什麼機會再當僱傭兵了。」 畢方「咕咕」幾聲,痛苦地說道:「你們把我擠扁了——!」 辰砂大笑道:「誰讓你吃這麼多的……為什麼這麼說?」 戟天饒有趣味地遞過一張報紙,道:「你看看?」 頭版頭條: 窮奇國內政權震盪,侵略畢方罪孽清償。 貪狼兵團率先發起叛亂,窮奇皇族連夜倉皇出逃 副版: 畢方改制,國會、軍隊、法院共同執政。 百廢俱興,經濟、政治、民生逐漸恢復。 文術將軍,國家機器的清洗人。 辰砂道:「休息了幾天,最近發生的事挺多的麼?」 戟天笑道:「昆布發回來一個委託,前些天在僱傭兵之城接到的,我幫你回絕了。」 辰砂哭笑不得道:「他的錢沒還完呢!怎麼能回絕?上回害他一百二十萬金幣的委託也沒接成,不行,去哪裡?拿來我看看。」 戟天想了想,道:「委託到東方澤國去解決一件事。」 胖鳥「唔」了一聲,登時敏銳地抬頭。 「怎麼了?」辰砂不解道:「澤國?騰蛇的沼澤地?」他想起許久前昆布與文術向自己講述過的故事——澤國埋著四神獸的骸骨。 戟天解釋道:「來自匿名僱主的委託,要求調查澤國黑霧沼澤的一起政治麻煩。」 辰砂蹙眉道:「政治麻煩?」 戟天道:「沼澤地守護神獸屍骸的大祭司被圍困……」 「那只是凡人,不是大祭司。」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辰砂與戟天猛然轉頭,戟天把辰砂護在身後。畢方呱地大叫一聲,朝被窩裡鑽去。 一隻半人高的灰色老虎渾身抖了抖毛,站在壁爐前。 「你怎麼進來的?」辰砂緊張地問道。 灰虎仰頭,不自在地舒展背後的一雙肉翅,戟天與辰砂同時驚呼!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畢方縮在被窩裡,篩糠般不住碎碎念道。 「你、你是……那隻貓?!」戟天最先反應過來。 灰虎目中閃現綠瑩瑩的光芒,搖了搖尾巴,溫順地伏在床邊,舔了舔辰砂的手背,道:「我叫窮奇,父親。」 文術的情書 「咕……啊……」 畢方拍打著翅膀蹦了出來,心有餘悸地看了窮奇一眼。 戟天前去收拾長途旅行的一應行李,窮奇收起肉翅,猛地一抖全身的虎毛,縮成與幼貓差不多大小的形態,挑釁地看了它一眼,開始舔自己的前爪。 這傢伙很酷,此乃窮奇給辰砂的第一印象。 「那個。」辰砂試探地下床,看了窮奇一眼,問道:「為什麼叫我父親?你是戟天親手孵出來的,應該叫他……」 畢方探頭探腦地偷看窮奇,後者抬起頭,胖鳥馬上就縮了回去。 窮奇朝辰砂身上一撲,迅速地抓住他的睡衣,沿路跳上辰砂肩膀蹲著。冷漠地答道:「他有很多事瞞著你。」 辰砂詫道:「什麼?」 畢方拍打著翅膀,大聲呱噪道:「我告訴過爹地了!他不信!老爸今天欺負我,他虐待動物——!!」 窮奇斥道:「閉上你的鳥嘴。」 畢方自覺地閉嘴了。 窮奇又道:「胖鳥,衣櫃頂上有個盒子。裡面有件東西,拿出來。」 畢方抗議道:「為什麼……好。」它被窮奇瞪住,只得不情願地一蹦兩米高,跳到衣櫃最上頭,扁嘴頂了頂一個匣子,道:「鎖、鎖住了。」 不待窮奇吩咐,畢方噗地噴了口火,融掉鋼鎖,銜出一封紙張烤得微微泛黃的信,跳下來交到辰砂手上。 「這是什麼?」辰砂道。 窮奇漠然道:「文術留給你的信。」說完自顧自地用爪子抹臉。 辰砂抽出那信,展開,莞爾道:「你怎麼知道?」 窮奇答道:「他臨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