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王府正廳內。
宋清與蘇湛相視而坐,提杯飲茶。
宋清側眸,餘光看了眼,宋北望與沈峰正仰躺在椅子上,睡得很香。
又看了眼微笑的蘇湛。
心中疑惑,越來越大!
宋北望與沈峰都是長期混跡行伍,酒量了得,可蘇湛……卻像是個沒事兒人,還扛著那二人回來的。
「賢侄,你應該是受到驚嚇後,酒喝得少了一些吧?」他自我攻略道。
「確實是受了點驚嚇,但那酒……恕在下直言,瓢飲下肚,千杯不醉!」蘇湛笑道,又飲了一杯茶。
「賢侄……是在跟本王開玩笑吧?」
宋清也喜歡喝酒,一聞便知是那畫梁春,乃梁州第一好酒。
勁兒足,且味濃。
瓢飲下肚,千杯不醉?
不是吹牛?
「是不是開玩笑,等在下釀出更高度數的酒,王爺一試便知!」
蘇湛笑道。
白酒才是男人的浪漫,啤酒都是給小孩兒喝的。
這所謂的畫梁春,連啤酒都不如。
得抓緊自己釀一點,要是成功,也能有一筆不錯的收入。
「賢侄還會釀酒?」宋清提起的茶杯,一時間滯在半空中,很是詫異。
有才學、有品行、有武力,這足以超過大周同齡人好幾個層次。
他甚至還會釀酒?
「知道一點點。」蘇湛比了個手勢道。按照當下的條件來看,採用蒸餾工藝釀出的白酒,雖然不是最佳的,但比畫梁春卻要高出不少檔次。
適口性可能會差一點,它度數高啊!
「好!那王府中的釀酒坊,賢侄隨意使用。」
宋清朗笑,心裡卻捉摸不定。
要說其他的,他可能會相信蘇湛,但釀酒這一塊兒,他很自信,當下不可能再釀出比畫梁春更好的酒。
不過,還是得期待一下。畢竟蘇湛給了他很多驚喜!
念想至此。
忽然。
宋北望猛地站起身來,高聲嘶呵,「踏破冀州府,烹食赫連真!」
他像是做噩夢了。
但睜眼之後,發覺周圍不是夢中的景象時,忽地又是一愣,看向主位。
「父親!」
他猛然低頭,跪在地上,像是酒醒了。他平生最怕父親,更怕酒醒後,忽然看到父親!
可他跪下後,又察覺不對勁兒。
「蘇湛?你讓開!」宋北望抬頭,眉眼微蹙。他這一跪,不就也給蘇湛跪下了?
「逆子!」
宋清轟的站起身,本想著,等酒醒後再發火,現在看來,是時候了。
「你難道不知道那匹馬的烈性?竟還讓蘇湛騎乘?你這不是想要了他的命?」他不自覺一陣後怕。
如此優秀的女婿,要是毀在烈馬的鐵蹄之下,那就損失將無法估量!
「可是父親……」宋北望抱拳,他想說是為了三妹,但總覺得不太合時宜。細細想來,的確也是自己的問題。
「蘇湛……對不起!」他抱拳道,態度還算中肯。
聞言,宋清有些發蒙,他的兒子他最清楚。
平時驕狂不可一世,除了他老子以外,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但今日……卻心甘情願給蘇湛道歉?
怪了。
門外賞月的茶叔回頭看來,嘴角一勾。心說,這才一天時間,姑爺的魅力,就將世子給俘虜?
沈峰也被剛才的吼聲驚醒,看清情況後,忙不迭跪在了宋北望身邊。
「不關你的事。」宋北望斜眼說了一聲。
「哦。」沈峰應和一聲,卻沒有站起。
「那你還不起來?」宋北望小聲道。
「我跪的是蘇公子的酒量!」沈峰搖了搖頭,心裡喃喃一聲,姑爺竟一個人,喝翻了他們兩個?還沒事兒?難不成真就千杯不醉?
見此情況。
蘇湛趕忙起身,拉起跪著的兩位。
「沒有什麼對不起,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哥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看見即將拐走妹妹的黃毛,收拾一番,那很合理吧?
隨即,他又轉向宋清道,「王爺,在下還要感謝世子,將在下推上馬背呢!」
「什麼?」
「感謝?」
在場所有人,包括門外伺候的家丁丫鬟都側目而來,視線聚焦在蘇湛身上。
姑爺沒必要為了維護世子,說出這樣的話吧?
那馬性格極烈,倘若控制不了,非死即殘!
姑爺這麼大度,稍稍……有些媚上的嫌疑了。
宋清眉眼微動,換了個姿勢,吹了吹茶沫,飲上一口道,「賢侄,怎麼個感謝法兒,說來聽聽……」
「王爺,在下同樣喜歡馬,更喜歡那大宛馬。那馬的確失控了,但失控之下卻有非同一般的體驗。」
「有此奇遇,更是於在下平淡生平上,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更何況,大難不死慶幸至極!」
蘇湛拱手說話間,額上已經有了一顆汗珠。終於活成了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的樣子。
世子是主人,自己是客人。
哪兒有主人給客人道歉的?
梁王爺如此,是在給自己面子。這面子,自己不僅要愉快收下,還得換給主人家一張面子,一張里子!
只有這樣,在這件事,雙方才不會膈應!
畢竟,在北市時,自己還有冒充梁王府姑爺一事。
待會兒說起來,也會好得多。
宋清緩緩放下茶碗,他心中忽地一陣苦笑。
自己剛剛竟然感覺蘇湛有媚上的想法?
太可惡了!
這哪兒是媚上,明明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將此事重新復盤,收穫感受。
如此下來,雙方的面子裡子都掙到了,皆大歡喜的局面!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蘇湛,人情世故這一套,也是極為熟練。可他此前不是乞丐麼?
念想至此,他又重新回想了一遍。
心中忽地一緊。
蘇湛還是太客套了,得抓緊婚事,留住人才行!
現在更加不能告訴他成婚一事了。
如此清醒且客套,若說成婚只會更加排斥!
下月初,直接生米煮成熟飯!
「妹……」宋北望激動,剛想說話,卻看到了父親警告的眼神,隨即改口道,「蘇湛吶,你也別謙虛了,你不是還給王府掙了三千金麼,那可是梁州一年半的賦稅呢!」
「三千金!?」
宋清猛地站起身來,門外的茶叔也坐不住了,走入正廳之中。
……
與此同時。
福祿樓對面的一個茶攤子上。
一個道士,一臉厭世,手覆八卦鏡。
啪!
他一拍桌子,一腳登上長條木椅,弓腰環視一圈對面的圍觀之人。
「諸位,可知眉高耳厚,劍眉鳳目,是什麼面相?」
「我知道!是帝王之相!」
最中間的一個平民,舉手回答道。
「善!」
道士滿臉胡茬,捻指看向著那個平民,忽地一笑道,「去替道爺付了茶水錢,道爺給你們講講,此人正在何處,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