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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遇見你之前》

2024-09-02 06:01:58 作者: 冰塊兒
  徐輝站在車門外,滿意地看著他入瓮,準備關上車門。閱讀

  安嘉月乖乖坐好,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低頭不語,虛弱地喘氣。

  在車門即將關閉的剎那,他突然爆起,雙手狠狠一推車門!

  徐輝猝不及防,被車門砰!地撞倒在地,氣急敗壞:「操你媽——」

  安嘉月沒時間聽他罵人,跳出車子拔腿就跑,沒跑出幾步,聽見身後的徐輝從地上爬起追過來了,嘴裡罵罵咧咧說要「弄死他」。

  他腳步虛,渾身疼,根本沒力氣跑多快,跌跌撞撞地往前沖,邊跑邊喊救命,祈禱著停車場裡還有其他人。

  可他今晚運氣似乎很差,跑出幾十米,也沒看見一個人影,而身後的怒罵卻越來越近。

  徐輝已經近在咫尺,伸長手臂抓他:「你還想跑——」

  他被抓住了。

  但不是從後面,而是從前面。

  有道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面前,安嘉月光顧著留心後邊,發覺時已來不及剎車拐彎,被人猛地拽了過去,撞上一片堅實的胸膛。

  「嘉月?」

  來人語氣遲疑,略帶驚訝。

  安嘉月撞得頭暈眼花,被彈出去,往後仰倒,緊接著被一條手臂攔腰一攬,重新撲進來人懷裡,暈暈乎乎地抬頭,看見一雙含著關切的眼。

  深邃得宛如這漆黑的冬日寒夜。

  儘管早就知道這個男人長相英俊,但他從不知道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如此特別。

  冷冷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像冬夜雪松,孤高清傲,拒人於千里之外。

  但這個懷抱卻是溫暖有力的,也是救命的。

  「賀先生……救我……」安嘉月稀里糊塗地扣住了他的肩,竭力往前貼,遠離身後的人。

  賀辰身體不易察覺地僵了僵,繼而皺眉問追到跟前的徐輝:「怎麼回事?」

  他聲音冷沉,散亂的額發下,眼眸中的鋒芒銳利,竟有幾分不怒自威,像高位權勢者訓斥下屬。

  安嘉月看怔了一瞬,懷疑是自己看花了,但他現在頭暈目眩,沒精力去細究。

  徐輝一改方才的齷齪面目,滿不在乎地聳肩:「這小婊子收了錢不讓睡,我教訓他一下而已。」

  安嘉月立即搖頭,想否認,賀辰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比他先開口:「他沒你說得那麼壞。」

  安嘉月鼻子一酸,攥緊了賀辰的前襟,頭埋在他頸窩裡,閉著眼,眼皮顫抖。

  身後的徐輝似乎愣住了,半天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說:「哥們兒,你知道什麼?你跟他很熟嗎?」

  賀辰:「不算熟,但認識。」

  徐輝:「那我勸你少管閒事。」

  安嘉月聽徐輝的語氣不善,像是要動手,賀辰文質彬彬的,估計沒幾兩肌肉,他怕賀辰吃虧,急忙小聲說:「賀先生,走吧,別跟他廢話。」

  賀辰低頭看他:「嘉月,他說的是真的嗎?」

  安嘉月剛才被徐輝追趕的時候都沒特別緊張,逃不掉大不了就當被狗咬了,可現在一聽賀辰問這話,心裡卻突然慌得找不著北,特別不想被賀辰誤會,連聲否認:「不是的,我沒有問他要過錢,都是他自己給的,我從來沒答應陪他睡,真的,賀先生,你相信我,我不是隨隨便便的人……」


  他越解釋越委屈,鼻子本就酸脹,不知道怎麼就湧上眼淚了,努力憋也憋不回去。

  這個時候不該掉眼淚的,看起來很像在裝可憐,很假。

  徐輝果然出言譏諷:「你看他多會演。」

  「我相信他沒說謊。」賀辰平靜道,「即使犯了些錯,你也沒必要這麼過分。」

  懷裡人傳來小聲抽泣,安嘉月哭得很隱忍,不想被發現,但四周空曠寂靜,聲音根本壓不住。

  賀辰撫了撫他微微發顫的後背,對徐輝說:「退一萬步,假使你說的是真的,那就是違法賣淫,我可以報警讓警察來管。」

  徐輝沉默片刻,許是不想鬧大,嘖了聲:「小婊子,今天算你走運,你等著,老子早晚弄死你。」

  他撂下話就轉身上車了。

  等徐輝的寶馬轟鳴聲漸遠,安嘉月才徹底放鬆繃緊的神經,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一時間覺得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心裡最疼,抽搐得厲害。

  成年後他很少真哭,但只要身上一疼,就條件反射地掉眼淚,從小養成的壞毛病。

  賀辰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他後背,說話聲音很輕,就在耳邊,哄孩子似的:「沒事了,他走了。」

  停車場的燈光仿佛有了溫度,照在身上,隱隱發暖。

  安嘉月漸漸止了泣聲,抹抹眼睛,抬起頭:「謝謝你,賀先生,今晚真的謝謝你……」

  「應該的。也是碰巧,我吃完飯在這附近逛了逛,正要回去,剛好遇上你。」賀辰摸了摸他的發頂。這個動作對成年男性來說有點冒犯,像被當成小孩兒,安嘉月也不喜歡被不熟悉的男人摸頭,但賀辰的手仿佛有魔力,他翻湧的情緒莫名被撫平了。

  「賀先生,我可能沒你想得那麼好。」他不想騙這麼老實溫柔的男人,「我幹過很多壞事。」

  「能承認自己幹過壞事,已經不算壞了,況且你也付出了代價。」賀辰雲淡風輕,「有些錯誤代價很高,但別被區區一個過失定義了自己。」

  「你說得我又想哭了。」

  「別哭,你生著病,哭了頭更暈,我送你回去。」

  安嘉月剛要點頭,腦袋一動,果然更暈,又軟倒在賀辰胸膛上:「賀先生,我……」

  本來想再裝會兒柔弱可憐,結果沒說完,眼前一黑,真的暈了過去。

  賀辰懷裡猛地一沉,立即把人扶穩摟緊了。

  安嘉月臉上灰撲撲的,掛著淚痕,半邊臉又紅又腫,失去意識了也皺著眉,苦大仇深的樣子,一點不像平時那個漂亮開朗的小孩兒。

  身上質量不佳的羽絨服也摔破了,幾根鴨毛戳了出來,風一吹,掙脫而出,像下了幾片純白的雪。

  賀辰在晚風中躊躇片刻,無奈地嘆了聲氣,抱起人,送到了自己車的副駕位上,脫下厚實的羊絨外套,蓋在小孩兒身上,同時語音開了車內的暖空調。

  這時,手機來了條信息,直接顯示在了通知界面:[哥你剛才演得太像了!嚇死我了,差點以為你真在訓我呢!]

  賀辰瞥了眼,翻過手機,屏幕朝下。回頭替可憐兮兮昏迷不醒的小孩兒繫上了安全帶,然後抽出車中常備的濕紙巾,細細擦去那張小臉上乾涸的淚痕。

  -


  清晨。

  空氣中隱隱約約漂浮著香甜的氣味,像是蜂蜜,勾起人的嗅覺。

  安嘉月翕動鼻翼,緩緩睜開眼,率先入眼的是一片星空。

  他躺在一張大床上,正上方的天花板鑲嵌了一整塊巨大的電子屏,投影著廣袤無垠的璀璨星空,群星閃爍,甚至偶爾有流星划過。

  他沒見過這樣的室內裝飾,不禁看得出神了。

  「醒了?」身旁驀地響起一道聲音。

  安嘉月驚醒,側頭看見床邊的男人,第一反應就是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

  還好,除了外套都在,身體也沒有異樣的感覺。

  「我沒做什麼。」賀辰看見他的動作,解釋道,「昨晚把你扶床上之後,給你脫了外套和鞋,沒碰其他地方。」

  安嘉月鬆了口氣,同時尷尬了:「對不起,賀先生,我小人之心了。」

  賀辰的碎發遮住了眼,在家裡又戴上了那副無框老爺爺眼鏡,好好一張帥臉頓時樸素許多:「沒事,我也並非君子。」

  「你就是君子,昨晚我暈過去肯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安嘉月坐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勾醒他的香味來自床頭櫃——潔白的餐盤中放著兩片麵包,上頭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蜂蜜,幾乎將麵包淹沒。

  ……光看著都覺得嗓子齁膩。

  「你餓了吧?先吃早飯。」賀辰將餐盤遞到他面前,「我不太會做吃的,隨便弄了點,你要是不喜歡,我再出去給你買。」

  安嘉月看著眼前糖分絕對超標的麵包,思考片刻,決定犧牲自己報答救命恩人。

  報答到一半,差點吐了。

  得虧他演技好,趕緊喝水囫圇咽下去,所幸昨晚挨打的半邊臉已經不腫了,否則痛苦加倍。最後做戲不忘做足全套,吮了吮手指,笑著說:「挺好吃的,很甜。」

  甜到這輩子都不想吃甜食了。

  賀辰微笑:「廚房還有,我再去給你拿。」

  安嘉月嘴角一抽,急忙拉住他:「不用了!我吃飽了!」

  賀辰低頭,看著他們倆交握的手。

  安嘉月縮回手:「抱歉,不是故意的。」

  「沒事。」賀辰語氣平常,「你感覺怎麼樣?能起來走路嗎?能的話我送你回家吧,你在我這兒住了一晚,家裡人該著急了。」

  「我一個人住,我家人在外工作,很少回來。」

  「這樣……那你要去餐廳嗎?」

  「今天算了,想好好休息,我一會兒跟領班請個假。」

  賀辰點頭,接著問:「要在我家待會兒嗎?」

  安嘉月微怔,吃不准他什麼意思,試探性地問:「我記得你昨天說周末有工作?」

  「是有工作,我一會兒要出去。」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他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安嘉月開玩笑:「你不怕我把你家洗劫一空嗎?」

  「怎麼會,你不是那種人,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呀,安嘉月心想,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不過賀辰確實是個正人君子,非但沒趁他昏迷時做什麼,也不介意留他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獨自在家。

  左右無事可做,安嘉月決定報答一下這位正人君子,於是問:「賀先生,你幾點回來?」

  「晚上六七點吧。」

  「那我給你做頓晚飯,就當謝謝你了,等你吃完我再回去,可以嗎?」

  「不用這麼客氣。」

  「應該的,我也沒什麼其他能為你做的了。」

  推辭一番後,賀辰最終答應了:「隨便做點就行,我不挑。」

  雖然這麼說,但總不可能真的隨便做。安嘉月下床,送他出門,順便打算去廚房看看有什麼食材。

  一出臥室,才發現這是棟三層樓的別墅。

  空間很開闊,總體色調呈亞麻灰,為數不多的幾樣木質家具似乎是成套定製的,統統刷了米白色的漆,在邊緣處鑲上一道金色,簡約中透出奢華。整體視覺上很明淨,充滿高級且昂貴的藝術氣息。

  真不像是一個連自己都打扮不好的程式設計師的家。

  沿著樓梯而下的白牆上,掛滿了尺寸不一的相框。有風景照,也有人物照,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這些都是你拍的?」安嘉月訝然駐足。

  賀辰停下腳步,回頭:「嗯,我會把自己比較喜歡的照片掛在這兒。」

  「你怎麼拍過這麼多明星?」

  「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你是攝影師?」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呀?」

  賀辰沉吟了會兒,斟酌道:「我是導演系畢業的,但由於種種原因,還沒有自己獨立創作的電影,偶爾拍些短片和劇照,或者在劇組幫忙罷了,只能算是攝影師。」

  「導演系的?」安嘉月倍感吃驚,接著恍然大悟。

  難怪賀辰看過那麼多電影,而且不注重自身形象,他大概平時只關注鏡頭裡的人好不好看,忽略了自己。

  「好厲害!」安嘉月由衷驚嘆,「你是不是認識很多明星?」

  「認識一些。」

  賀辰很謙虛,簡單聊了幾句,便說要外出工作去了。臨走前叮囑他,一樓有一間暗房,裡邊掛著正在晾乾的膠捲,最好別進去。

  安嘉月本來對這些也沒興趣,等他走了,便去了廚房。

  半玻璃頂連著巨大落地窗的廚房採光充沛,與別墅後種滿常青綠植的小花園接壤,仿佛置身於室外的一片綠意之中,設計別致,不得不再次夸一夸房屋設計師的品味。

  可惜房屋的主人對自己的飲食如同打扮一樣,相當不走心。那麼大的雙開門冰箱裡,居然只有幾瓶礦泉水,連樣能做飯的食材都沒有。

  這人平時怎麼生活的?

  安嘉月叉著腰,嘆氣搖頭,關了空空蕩蕩的冰箱。

  他沒有鑰匙,不能出門,只好用手機上的買菜軟體下單,海鮮、肉類、蔬菜、調味料……全挑最好最貴的,零零總總加起來,花了一千多,下了血本。除了他爸,還從沒在哪個男人身上花過這麼多錢。

  報答是真心想報答的,不過……也不光是為了報答而已。

  安嘉月遠遠望了眼樓梯牆上大小不一的各路明星照片。

  唾手可得的人脈資源,傻子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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