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酒店房間內,安嘉月拍著床笑得毫無形象。閱讀
賀心宸從浴室出來,看到他這副樣子,無奈地問:「還沒笑夠嗎?」
「笑不夠哈哈哈……一想起來就想笑。」安嘉月笑得臉頰酸疼,「你太狠了,包蓉的鼻子都快被你氣歪了。」
賀心宸上床躺下,側過身,一條手臂曲起撐著頭,另只手接過他手裡的冰袋,幫他敷依舊有些腫的臉:「你這麼討厭她,卻沒有扇她,為什麼?」
「你以為我會扇回去?」
「嗯。」
「那你可猜錯了,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你欺負我我就一定要報復回去的小孩兒了。」
「以德報怨?」
「算是,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這樣即使錄像傳出去也是她單方面動手,我是受害者。況且包蓉她在圈子裡有背景,我惹著了她,萬一她動用關係封殺我怎麼辦?」安嘉月回。還有一點他沒說,不管怎樣,當初剪爛西裝栽贓給包蓉確實是他不對,這一巴掌算扯平了,以後他們誰也不欠誰的了。
「她封殺不了你,你有我。」賀心宸道。
「回答得不錯,我喜歡這種背後有人撐腰的安全感。」安嘉月笑著依偎到他懷裡,「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勾心鬥角,婊里婊氣的,你就希望我做你的乖乖小甜心,純良無害,對不對?」
「我從未這麼說過,不知你從何得出的這個結論。」
安嘉月哈哈一笑:「得了吧,我每次一幹壞事你就教育我,像教導主任似的。」
賀心宸反思片刻:「我近期只對你說教過兩次,一次是讓你戒菸,一次是讓你別侮辱我的感情,似乎沒有什麼不妥。如果你說的是以前,那我道歉,以後不會再有那種情況發生了。」
「我開玩笑的,這么正經幹嘛,現在就我們倆。」
安嘉月用臉蹭他敞開浴袍下的胸膛,臉上冰袋化開的水蹭了他一身,賀心宸的肌肉在燈光下發著潤澤的光,看得安嘉月嘴裡發乾:「誒,你這兒濕了。」
他伸出舌頭舔掉了賀心宸胸肌上的水痕。
賀心宸輕挑眉稍,沒有說話。
安嘉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反應,然後試探著又舔了下,接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
「咳,你肌肉好像鬆弛了,不夠硬啊,是不是因為這兩天沒運動?」
賀心宸摘了眼鏡,低頭靠近,微微眯起的眼危險又性感:「可能是吧。」
「那……你要不要運動一下?」
「怎麼運動?」
安嘉月飛快地瞪了他一眼,手貼著他的胸膛一寸寸往下,臉頰慢騰騰地紅了:「就,那種運動。」
賀心宸拍了拍他沒腫的那邊臉:「已經負傷了,還想添新傷?」
「你慢慢來,不會受傷的。」
「好,慢一點,先親你一個小時。」
安嘉月想像了會兒畫面,心猿意馬:「親就親這麼久啊……那,做多久?」
賀心宸低聲道:「三個小時,怎麼樣?」
安嘉月蠢蠢欲動,抬腿搭上他的腰,下邊的手用力揉著,什麼都沒做就開始喘:「我可能受不了……先兩個小時吧。」
「可以。」賀心宸答應得特別痛快,「從現在計時,做完凌晨兩點,洗澡換床單兩點半,你凌晨五點要起床化妝,睡眠時間總計兩個半小時。沒問題的話我們就開始吧。」
安嘉月:「……」
賀心宸推開他的腿:「早點休息。」
安嘉月哀嚎一嗓子,大為掃興:「你能不能哪天再放個假啊?」
賀心宸輕拍他的後背安撫:「放不了,只跟公司請了兩個月的假,能按時拍完就不錯了。」
「公司不就是你家的?你還需要請假?」
「正因為是我家的,所以很多事只能親力親為,耽誤不起。」
安嘉月哼了聲,轉過身背對賀心宸:「我給你機會,你還不討好我。為男朋友請一天假都做不到,就想著工作,毫無誠意。」
賀心宸手裡提著冰袋,融化的水越來越多,滴落在床單上,只好先起身去扔了,再折回來,走到安嘉月面朝著的那頭,蹲在床邊平視他:「嘉月,這部戲對我很重要,我不想耽誤進度。不過……如果你實在想,那明天就儘量全部一條過,或許能早點回來。」
這話說得安嘉月很難堪,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想而已:「我才不想,我以為你想才提出來的。」
賀心宸笑笑:「我是想,但我怕這麼快出手,你又說我玩你。」
……這男人怎麼這麼記仇!
「那正好,不做就不做,我還怕疼呢。」安嘉月翻了個身,「我要早起,先睡了,晚安。」
賀心宸也上床,關了燈,從背後擁住他:「雖然很晚了,但還想跟你再說會兒話。」
安嘉月閉著眼,慢吞吞地問:「說什麼啊?」
「說什麼都好,希望每天晚上,你都是我睡覺前最後一個說話的人。」
安嘉月在黑暗中翹起唇角,方才的不爽一掃而空:「真拿你沒辦法,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聊聊吧。」
萬籟俱寂的深夜令人睏倦,耳邊男人的低語令人沉醉,安嘉月沒聊幾句便昏昏然睡著了,沒聽見賀心宸後邊說了什麼,只感覺到賀心宸的手覆在他的心口上,睡得特別踏實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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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蓉進組一周,劇組這一周就沒有消停過。
安嘉月之前與盛旭搭檔默契,兩個人都是看一眼劇本台詞就大概知道賀心宸想要什麼感覺,頂多三四條就能過,拍得很順利。然而包蓉的基本功有所欠缺,若是像之前那樣演演言情劇女主也就罷了,偏偏作死地跑來賀心宸手底下拍戲,所有缺點暴露無遺,每天都被賀心宸單獨拎出來說教,簡直自討苦吃。
晚上,安嘉月拍完了自己的戲份,也吃過了飯,閒著無聊,捧著小芸切的一瓤紅西瓜,坐在監視器旁邊圍觀賀心宸給包蓉語氣平和地講戲。
賀心宸:「你眼睛有問題嗎。」
包蓉:「…………………」
安嘉月一口咬下西瓜正中間的果肉,甘甜多汁。
賀心宸:「這裡寫著『情緒激動到流淚』,沒看見嗎?」
包蓉委屈:「賀導,我覺得我情緒很激動了啊,也哭出來了啊……」
賀心宸給她回放剛才那一條,定格在她哭的一幀上,只見包蓉瞪著眼哭,面容扭曲。
「你這叫哭?我以為你在大笑。」賀心宸說,「許婧也有可憐之處,她家境貧寒,很渴望池樂的機會,也很嫉妒池樂的天賦,她雖惡,卻也有善的一面。這一幕是她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但死鴨子嘴硬不肯道歉,又倔強又愧疚的情緒。你演的是什麼?我從你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何來的激動。」
包蓉眼紅落淚,這回比剛才演的真情實感多了:「嗚嗚……對不起,我再找找感覺,謝謝賀導指點,您果然像嘉月說的一樣嚴厲,是我掉以輕心了……」
吃瓜群眾安嘉月差點嗆到,這他媽也能跟我扯上關係?
賀心宸看了他一眼,遞來紙巾:「擦嘴,都是西瓜汁。」
「哦。」安嘉月擦乾淨了,隨手將瓜皮放回盤裡,又取了一瓤,給賀心宸:「吃不吃?挺甜的。」
賀心宸低頭,就著他的手咬了旁邊一口:「不怎麼甜。」
包蓉眼神古怪地看著他們兩個。
安嘉月不以為意:「你吃中間的呀,中間甜。」
「算了,你吃吧,我還沒說完。」賀心宸轉頭,繼續心平氣和地對包蓉說,「先去吃飯,吃完立刻回來,下條放心大膽地演,再差也不可能比這更差了。」
包蓉:「……………………」
安嘉月足足吃了四分之一的西瓜,撐得肚皮圓滾滾,跑了好幾趟廁所,回來的時候包蓉已經不在了,倒是薛振宇又來了,霸占了他休息用的板凳,正在跟賀心宸商量事情。
他近期對這個挑唆賀心宸去擁抱星空的製片人印象很差,但礙於地位懸殊,面上還是得恭恭敬敬地問候:「薛製片。」
薛振宇隨口嗯了聲,沒在意他,繼續對賀心宸說:「丁馥那邊我談妥了,她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不過她又傍上了黃渝,爆了些萬納和你的料給他。那個黃渝的新片預計跟我們這部同期上映,他可能會藉此大做文章,打壓你的票房。心宸,你跟你爸簽了對賭協議,我有點擔心啊。」
賀心宸鏡片後的目光波瀾不驚,眉頭卻微微皺起:「你先站起來。」
薛振宇不明所以地站了起來:「幹嘛?」
賀心宸朝他背後的安嘉月招招手,安嘉月恭敬不如從命,歡快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還十分囂張地打了個飽嗝。
「???」薛振宇驚疑不定,「你倆……那什麼了??」
「哪什麼?我們沒什麼啊。」安嘉月裝糊塗。
賀心宸卻沒避諱:「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真是……」薛振宇沒說出後半句話,他顯然很不贊同,但他的涵養阻止了他當面提出異議。
過了一刻鐘,包蓉吃完晚飯回來,重拍之前沒過的那條,安嘉月不打擾賀心宸工作,拎著板凳去攝影棚外歇著。
影視城內有好幾個劇組同時在這兒拍,知名演員不常見,跑龍套的遍地都是,正值晚飯休息時間,外邊氣氛很熱鬧,像夏夜的篝火晚會,空氣是溫熱的,嘈雜的人聲充當了背景音。
夜風習習,月朗星稀,一轉眼,今年夏天已經過去了一半。
再過兩個多星期,《心樂》這部戲就殺青了。短短兩個月,恍若隔世般的感覺。
身後傳來腳步聲,安嘉月回頭,看見了薛振宇。對方明顯衝著他來的,他轉身坦然以對:「什麼事啊,薛製片?」
薛振宇站著:「我跟你說點事兒。」
安嘉月起身給他讓座,他辭謝,安嘉月便一同站著,等他下文。
薛振宇打量他一番:「倒是懂禮數,就是有點不知好歹。」
安嘉月:「您是想說我高攀了賀導?」
薛振宇擺擺手:「誰都看得出來你高攀了,這不是重點,我只是心宸的下屬,管不著他找誰當對象。」
安嘉月不明白了:「那您找我說什麼?」
薛振宇看了圈周圍,確定沒劇組的人之後,開口:「你倆要複合就好好在一起,你謙虛聽話點兒,心宸會疼你的,就算分手也不會虧待你,可千萬別學丁馥,鬧到撕破臉的地步,最後還得我來收拾爛攤子。」
安嘉月笑了:「原來您是怕我給您製造麻煩啊。」
薛振宇聳肩:「當然,我只是個給萬納打工的,哪個打工人不希望工作輕鬆一點?」
安嘉月趁機問出好奇了很久的問題:「賀導跟丁馥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分的?」
薛振宇:「這也不是什麼秘密,萬納上下都知道。心宸只是跟她玩玩,她卻恃寵而驕了,以為自己是萬納少奶奶,在片場耍脾氣,戲拍到一半說不想演吻戲,讓心宸改劇本。心宸最大的雷點就是這個,誰都不能干涉他負責的電影,當場就把女主換了。丁馥一哭二鬧三上吊,心宸也是夠狠,直接解約,讓保安把她架出去。當時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丁馥淪為業內笑柄,事業一落千丈。」
安嘉月瞭然:「原來是這樣。」
薛振宇教育道:「你可千萬別踩這個雷,你不知道中途換主演有多麻煩,合約全部要重擬重簽,全是我的事兒。」
「我沒事幹嘛踩他的雷?不過如果劇本真的有問題,提出來也很正常吧?」
「劇本有問題編劇會修改,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心宸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別惹著他。」薛振宇像一位指導男僕如何服侍主人的管家,「心宸喜歡聰明人,但不喜歡耍小聰明的,更不喜歡耍脾氣任性的,你如果能跟他一兩年,賺的基本夠你花一輩子了。」
安嘉月愣了愣,繼而明白薛振宇誤會了什麼,解釋說:「薛製片,您可能搞錯了,我不是為了賀導的錢,我是真心喜歡他。」
薛振宇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古怪,像在看一個騙子,抑或是一個瘋子:「你是個男的。」
安嘉月莫名:「是啊。」
「你難道還想跟他結婚?」
「唔,如果他願意的話。」
「你這小孩看著挺機靈,怎麼這麼異想天開呢?」薛振宇匪夷所思道,「心宸是獨生子,家大業大,他怎麼可能跟你結婚?他早晚會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頂多私底下繼續養著你而已。這點你都不知道?圈子裡都是這樣的。」
安嘉月搖頭:「他不會這樣做的。」
「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做,但我知道董事長不可能讓你倆有情人終成眷屬,心宸也不可能忤逆他爸。」薛振宇說,「你沒看見他爭取了這麼多年才爭取到自己獨立拍電影的機會嗎?處在這樣一個責任大地位高的位置,很多事他身不由己。我不能說百分百,但我能說,他再喜歡你,也極有可能捨棄你,明白嗎?」
「明白,可您也說了不是百分百。」安嘉月想摸煙,忽然想起自己正在戒菸,只好作罷,深吸了一口溫熱的晚風,緩緩呼出,「他說他不會再讓我失望,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相信他,反正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再失去一次。」
「你太天真了。」薛振宇懶得再費口舌,拍拍他的肩,留下最後一句教誨,「以後你會懂的,這個圈子裡,利益往往高於真情。」
薛振宇還有事找賀心宸,回攝影棚里去了,安嘉月重新坐下,在晚風中出神沉思。
影視城內路燈通明,遠遠能望見其他劇組在室外拍夜景,路邊隨處可見常駐影視城的群演,有些蹲著吃盒飯,有些抽菸聊天,哪個劇組需要跑龍套的就自告奮勇,多數人心裡都懷揣著一個成名的夢。
娛樂圈是一處盛大的賭場,也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泥潭。是嶄露頭角一夜成名,還是渾渾噩噩,抑或不斷墮落,誰又能說得准呢。
就像他認為賀心宸一定會兌現諾言一樣,也無非是在賭,根本不知道贏面究竟多大,或許輸得慘不忍睹也說不定。
他所能做的,唯有管住自己,在賭輸的時候不哭不鬧、體面地離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