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此刻阿言的兩邊臉頰上，都被抹了菸灰。
要不是仔細看，根本認不出是阿言。
「哦，剛剛生火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沒事，等會兒我再洗洗。」
阿言說完，也已經來到了桌前。
她快速把食盤中的面拿出來擺到幾人的面前後，就立馬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等等。」
這時，岳宗權皺著眉叫住了她。
阿言身子一顫，緩緩轉過身來。
「將軍還要什麼？」
阿言問完，岳宗權卻並沒有回答她，而是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臉。
看到岳宗權的異樣，高明和李元成也一同抬頭看向阿言。
被幾人盯著，阿言明顯有些緊張，一手拿著食盤，一手緊緊抓住衣角。
「岳將軍？」
許久後，高明終於朝岳宗權開了口。
岳宗權回過神來，這才看向高明說道：「哦，這位姑娘長得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說完，他又看向阿言，問道：「姑娘，你可是西蜀人？」
阿言搖頭，「奴婢是個孤兒，在外漂泊了數年，一直到了凌安，才被夫人買了下來，這才有了安身之所，所以，是不是西蜀人，奴婢不知道。」
「姑娘如今年方幾何？」
「奴婢如今，已有二十一歲。」
岳宗權點頭，「年齡倒是符合。」
他又指著桌上的那碗面問道：「姑娘是一直都在用這花椒粉調味？」
高明一愣，看向桌上的麵條。
在麵條的上方，確實是有一些黑色的粉末，香味也和記憶中的那個味道一樣。
自己那另一個時空的家鄉，也喜歡用花椒調味。
之前，竟然沒發現這個世界還有花椒。
「在凌安時，偶然聞得這個味道，覺得很香，所......所以就備了一些。」
阿言低著頭，回答的語氣變得更加侷促了。
岳宗權又是點頭，然後才站起身來，對著阿言抱了抱拳。
「如此，辛苦姑娘了。」
阿言微微對著岳宗權欠了欠身，然後小跑著出了屋子。
直到阿言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岳宗權才坐了下來。
「岳將軍很喜歡這花椒的味道？」高明看向岳宗權問道。
岳宗權笑著說：「我本就是西蜀人，西蜀滅亡後，才跟著關將軍來了北境。」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筷子麵條，放到鼻子前聞了聞。
「唉～十幾年了，終於又聞到這個熟悉的味道了。」
說完，他便把麵條放進了口中。
高明和李元成也跟著動了筷子。
嗦了兩口面，高明又問道：「關將軍也是西蜀降將？」
岳宗權一邊吃著面，一邊點頭。
「嗯，不僅是我，北境有很多將領和軍卒，都是當年西蜀的舊人。」
高明沒有再問，低頭再次嗦起了麵條。
碗中的麵條不多，沒一會，三人的碗中就空空如也了。
岳宗權和李元成兩人甚至把湯都喝得一乾二淨。
看著兩人的空碗，高明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兩位，我這沒準備多少糧食，平時我和言姐都是和軍卒們吃一樣的。」
高明在高家不受待見，身上自然沒什麼積蓄。
之前還沒參軍時，都是靠著阿言的工錢和高家那點微末月錢過活。
參軍後，月錢也沒了。
不過還好可以拿到百夫長的軍餉，餓不著。
可之前高明受了傷，阿言就把大部分軍餉都拿去買藥去了。
所以高明養傷的這一個多月來，都是阿言去軍卒灶房打來的飯菜。
今天從野狼溝回來，已經很晚了，灶房那邊已經關門了，所以阿言才拿著僅剩的那點錢買了一些糧食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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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還被侯家的那個狗腿子給打翻了。
聽到高明的話，岳宗權大笑了起來。
「這樣吧，我請你們喝酒怎麼樣？」
李元成眼睛一亮，連著點了點頭。
去野狼溝這幾天，因為是在作戰，所以就算野狼溝那裡還有不少北肅的餘糧酒，他也沒有碰。
如今回到了江都城，他倒是有點想喝酒了。
但聽到是要去喝酒，高明卻擺了擺手，「岳將軍，我不喝酒。」
「光喝酒有什麼意思？肯定是要有下酒菜的啊，走吧，把那位小姑娘也叫上。」
「哦對了，記得讓她把花椒粉也帶上啊。」
說完，岳宗權就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朝著廚房方向喊了起來。
「小姑娘，帶上你的花椒粉，出去吃好吃的去。」
高明看了眼滿臉期待的李元成，苦笑著站了起來。
「走吧。」
高明和李元成也跟在了岳宗權的身後。
三人出了房門，走到了院門處站著等阿言。
可等了半天，阿言還沒從廚房裡走出來，高明就朝著廚房那邊喊了起來。
「言姐，好了沒？」
好一會兒後，阿言的聲音才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少......少爺，我吃飽了，你們兩陪岳將軍去吧。」
高明聞言，轉頭苦笑著望向岳宗權。
「言姐如同我的親姐姐，我一直不讓她以奴婢自居，但她就是不聽。和我在一起還好些，她沒那麼拘謹，可在外人面前，她還是有些自卑，我也沒辦法。」
岳宗權笑道：「怎麼說今天都要讓她跟著去啊，這花椒粉的味道被勾起來了，我一時間可忘不掉了啊。」
高明笑了笑，然後朝著廚房走去，岳宗權和李元成站在原地等著他。
高明臨近廚房時，又開口喊了起來。
「言姐，快啊，岳將軍還在等著我們呢。」
高明說完，已經來到了廚房門外。
這時，裡面突然響起了碗筷掉落在地上的哐當聲。
高明眉頭一皺，立馬推開了門。
在昏暗的燈光中，高明看到阿言正蹲在灶前，雙手在不斷的擦著雙臉，在她身旁，打落著碗筷，還有沒吃完的麵條散落在地上。
在阿言的另一邊，是一個裝滿黑水的盆，上面還有一條擦髒了的毛巾。
「言姐，怎麼了？」
高明趕緊走上前去，一邊走，一邊還關心地問著。
可剛走兩步，阿言便猛地轉過頭來。
這時高明才看到，阿言的臉上此時是一片漆黑，只有雙眼和下巴處還能看到肉色。
「言姐，你在幹嘛啊？」
「少......少爺，我......」
阿言一會看看高明，一會又把目光瞥向高明後方的房門。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臉塗黑啊？」
看到這一幕，高明終於明白，阿言之前哪裡是被蹭黑的啊，明明是她自己給自己塗黑的。
「我......這北境的風沙太大，臉被吹得生疼，我......我就想著用老家的法子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讓臉不要那......那麼干。」
阿言支支吾吾說完，又抬起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鍋灰，然後又對著高明呵呵憨笑了起來。
高明看著阿言的樣子，有些好笑。
他走到阿言身前，拿起一旁水盆里的毛巾遞給了阿言。
「這沒什麼用，等咱們撤到後方，我想辦法幫你弄些東西保濕。」
說完，高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水盆，「快洗洗吧，岳將軍還在等著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