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時,又一名賞金獵人死在了自己房內,除去人魚偽裝的人類,現在活著的獵人只剩四個。在死者身旁如前兩次那般放有液晶屏,上面留有一句不懷好意的提示。
【你的機會不多了。】
確實,再這樣下去情況將越來越不利。青長夜蜷起的手指抵在唇邊,黑色髮絲遮掩了他的眉目。昨日發生的一切在他腦中閃現,最奇怪的莫過於塞壬的行動,它明明出現在了幾千里外的海岸,星艦里卻沒有任何人失蹤。他遇見的人魚和出現在星艦中人魚偽裝的獵人不可能共存,真正的人魚應該來到了海岸救他,那麼留在星艦上的獵人們或許都因某種理由被人魚欺騙了過去,比如催眠?
人魚天籟般的歌聲的確有催眠作用,但出現這樣大範圍的幻覺……
「在想什麼?」和他共同檢查屍體的醫生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叫你三次都沒聽見。」
青長夜看了看他,後者在青年安靜的凝望中不好意思地撇過頭:「昨天那件事,抱歉。」
半晌得不到回應,醫生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尷尬,青長夜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還有事?」
「前些日子王通緝的罪犯,是你吧?」不等他回答,醫生繼續說:「黑髮黑眼非常少見,性別一致、年齡也差不到哪兒去。無意冒犯……雖然你的實力不弱,但你並沒有強大到能獨自從帝都逃離的地步,我猜你大概有幾個了不起的同夥?」
青長夜示意他繼續。
「進入人魚星系後我們沒有信號,幾乎與外界失去了聯繫,但我昨天無意間發現,」醫生指了指窗外停靠的、那艘兩百年前的大星艦:「在那艘星艦附近手機有一格信號,你可以試著聯絡他們。」
晚餐過後,青長夜避開所有人上了那艘隸屬聯邦軍方的星艦,同醫生說法一致,這裡的確有微弱的信號,可惜時斷時續,他循著信號較強的方位一路走進艦倉,在艦倉底,青長夜看見了一台簡易的發電機、一具只剩下白骨的骷髏緊緊坐在在發電機旁側,越是靠近它們信號就越強。他曾聽a說過,人的死亡未必代表異能死亡,一些人死後,他的異能反而因生前執念轉化為附著在屍骨或物品上的殘念,眼前的這具骷髏大抵就是如此。如果沒猜錯,骷髏生前應該是特殊能力者,在星艦上負責運用自己的異能與聯邦軍方保持聯絡,因為不甘心死在這裡,直到死後他的異能也還在運作。
青長夜打開了通訊器。
「哈嘍,這裡是天才中心,超腦a為您服務,請問您需要橙汁、咖啡還是可口可樂?」
「老媽,」近十天沒聽見a的聲音,青長夜單刀直入:「救命。」
「嗯?」a停下了毫無意義的玩笑:「小妖精怎麼了?」
他簡單將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不得不說,a是個腦子轉得很快的傢伙,在聽完他這些天的遭遇後思索片刻道:「比起你自己找人魚,不如讓它主動告訴你真相。你知不知道『女巫』?」
阿倫似乎曾經提過這個血腥意味濃重的代號,對方是個赫赫有名的大星盜。青長夜應了一聲。
「女巫之所以叫女巫,因為他是個邪門的傢伙,」a在那端嘀嘀咕咕,青長夜一直認為這是對方為數不多的壞毛病之一,a做事前必須要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他會魔法、也會製藥。娜塔莎曾經從女巫手裡買過一種藥劑,能讓人不由自主說出真話,據說這種藥劑的靈感來源於古藍星一本魔幻小說。」
「《哈利波特》?」
「你怎麼知道?」a驚訝到了極點:「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
果然是吐真劑。
「把這個往每個人的食物里加幾滴,再挨個挨個詢問就能找到小美人魚,」a道:「你待在這兒別動,我定個位,讓娜塔莎把藥劑給你。」
「愛死你了,老媽。」
「不客氣,」a嬉皮笑臉:「你這次賺到的時間夠我花兩輩子。」
不一會兒,從他周圍的空間裡撕開一道裂縫,娜塔莎的異能使用有兩點限制:一是必須準確知曉目的地、二是不能運送活物。青長夜從那隻塗滿丹f的手上接過藥劑。他環視周圍,確定沒有異樣後,青長夜藏好藥劑走出了艦倉。在路上,他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看手裡的藥劑管,罕見的琉璃管體充分說明主人日常的奢侈,如果不是情況緊急,他還真想問問a關於女巫的事兒,印象中阿倫說女巫有虐殺人的殘暴嗜好,明明a用的是「他」,那個大星盜的代號卻是女巫,很有趣。
再回到阿倫的星艦上已過了近兩個小時,南希見他進到大廳,搶在所有人之前道:「阿夜,你去哪兒了?」
「附近逛了逛。」
青長夜抬眸,星艦上僅剩的五名獵人都聚在了一起,在聽見他的答案後,南希略微蹙眉,年齡最大的賞金獵人開了口:「我們今晚準備都留在大廳,儘管你先前說這樣的做法違反了人魚的遊戲規則,但分開必定會有一個人死亡。我們想請你也留在這裡,如果在人魚動手的前一秒拆穿它的詭計,那也依然算勝利。」
「可以,」青長夜點頭:「如果要留,大家分開些坐,把大廳里的通道都封住。」
牆壁上電子鐘跳動時寂靜無聲,時間越來越接近十二點,原本還靠聊天打發時間的獵人們逐漸沉默下來,他們的眼睛不時移至自己身邊的同伴、又不時瞟過牆上的電子鐘,鐘上漸漸增大的數字就像死神的腳步,毫無徵兆的,在離12點還有20分鐘時,他們頭頂的燈光驟然熄滅。
「見鬼!誰關了燈!」
第一個沉不住氣的獵人用吼聲打破平靜,醫生插話說:「沒人碰開關!跳閘了?」
南希甜美的嗓音里蘊含驚恐:「是人魚做的嗎?」
「怎麼可能!少自己嚇自己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令視野里一片模糊,青長夜剛想開口,唇角便被什麼溫溫熱熱的東西舔了舔,按理說所有人都應該離他有一段距離,能夠在黑暗中碰到他的――
「塞壬?」
只可能是人魚。
對方尖尖的牙齒**般摩挲過青長夜的肌膚、順著脖頸一路滑下,塞壬咬開了他的衣襟,用雙手禁錮住青長夜的腰,後者眸色一暗,在人魚將頭埋在他的胸口時,青長夜趁機一口喝下了娜塔莎給的藥劑,他低頭含住了人魚的雙唇,不等對方反應,青長夜用力扣住塞壬的後腦,他們的擁吻比起親昵更像戰爭,彼此都想占據上風讓雙方的動作不覺間變得粗暴,卻也同樣加深了刺激,青長夜儘可能將藥劑渡進塞壬口裡,他吮吸它的舌頭,一遍遍用舌尖舔過對方冰涼的口腔壁。
「還有多少時間?!」
「五分鐘!」醫生高喊:「都小心些!」
青長夜擁著它的肩膀壓低嗓音:「你今天偽裝成了誰?」
塞壬沒有回答,他以為藥效還未發作,只得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南希在這時爆發出一聲尖叫,青長夜的腦海里忽然浮出魅惑至極的音色。
【斯科特。】
又是老頭?
十二點的鐘聲準時響起,一名賞金獵人的聲音緊隨其後。
「死了…有人死了……!」
「誰死了?該死的能不能弄點兒光――」
「斯科特,我們當中年齡最大的,」南希似乎被嚇壞了:「斯科特死了……」
【你好像給我吃了什麼東西,】人魚湊近了他:【我剛開始並不想回答你的問題。】
「好東西。」
【逗我好玩嗎?】
「因為你很漂亮,我才想逗你。」
青長夜嘴唇上挑,他還想說什麼,人魚速度極快地從他手裡抓過藥劑管,歌聲讓青長夜有一瞬間恍惚,回過神來時,對方已經將剩餘的藥劑全部灌進了他嘴裡。
慘了,要吐真言。
塞壬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即使在模糊的黑暗裡,也隱約能看出人魚面上的期待。
【阿夜,你喜歡我嗎?】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青長夜試著將自己催眠,無奈他的聲音完全不受控制:「不喜歡。」
人魚頓了頓:【為什麼要騙我?】
「想要時間。」
【我明明會給你……】塞壬有些受傷地側過頭:【你把我當什麼?】
「想睡的對象。」
塞壬微微睜大眼睛:【什麼?】
「聽不懂嗎,」青長夜意識到自己不受控制地笑了笑,他敢打賭自己現在的表情邪氣極了,不然人魚不會露出那麼複雜的神色:「我想抱你、想親吻你的肌膚,想把你按在床上翻來覆去干,想讓你邊哭邊對我道歉,你不是很喜歡往我身上塞珠子嗎?我也想弄你一身那玩意兒,我還想把你欺負到哭聲都不敢發出來,想剪斷你的魚尾巴讓你哪兒都去不了,好不好啊?」
青年低低的嗓音落在封閉空間裡,聽起來性感極了,漆黑的發、子夜似的眸,青長夜的嘴唇一直偏紅,尤其在剛剛親吻過後,那種逼人的艷色近乎嬌艷欲滴。塞壬在他說話的過程中一言不發,待他話音落後,人魚蒼白的雙頰浮出輕薄紅暈。
【阿夜,我好像……】它身子一沉,青長夜臉色一變,人魚興奮地在他耳邊呢喃:【你們人類花樣好多,我們挨個挨個試一遍好不好?我想看你哭,快哭吧,阿夜。】
「……」
似乎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