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著和零一模一樣的容貌、連微笑時眼角上翹的弧度都如出一轍。面前的蟲族卻讓他起了強烈的違和感。青長夜的手繞到對方身後按住後腦,他被縛住的手腕將蟲族的臉龐往下按,這個既似引誘又若主動的姿勢令蟲族眼裡浮出掠奪欲,他順著青年的力道向下,直到他們雙目相對、唇間只有一線距離。
「你不是他。」肯定陳述讓原本迫不及待的蟲族停下動作。他對上青年漆黑的眸子,那裡邊染上的情.欲已完全消散,清澈黑色仿佛一汪潭水。蟲族笑了兩聲:「怎麼?媽媽已經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青長夜懶得和他廢話,他用力推了身上的蟲族一把,對方配合地順著他的力道向後,卻在快要分開時將人抱得更緊。他實在喜歡青長夜的身體,眼前的人類一肌一骨都長成了最令他瘋魔的樣子,他難得有耐心安撫青長夜:「別鬧了,讓我抱抱你。」
黑髮黑眼的青年無聲勾了勾唇角,他的手覆蓋上蟲族的心臟:「零被你吃掉了嗎?」
「我就是零,」對方答非所問:「我是完整的。」
完整的、殘缺。青長夜眼神一暗。在蟲族又一次啃咬他的嘴唇時,他注意到了對方身邊懸浮的時間數字。
11548654654年。
……怎麼會?
那串恐怖的數字讓青長夜幾乎覺得自己眼花了,但事實如此,這隻蟲子擁有的時間恍若無盡,就算零吞噬了自己手足兄弟也不可能獲得這麼多的時間,一定是哪裡被他忽略了,某種聯想在他腦子裡迅速滑過,答案呼之欲出卻又戛然而止。對方捏住了那朵粉色的桃,手指掐撓間嬌媚的紅色染上花蕊,似乎對眼前絕艷的景象感到滿意,蟲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的身體很棒,幾萬年,這是我抱過最棒的一具軀體。」
晶瑩剔透的破損蟲卵殼、態度模糊的女王,他先入為主將蘭斯的話理解為真相。他以為零是吃了太多的同類而被其他蟲子的思維影響了精神,但現實並非這麼簡單,大膽的猜測逐漸清晰,青長夜凝望著面前一紅一藍的眼睛。
「你是那個不斷轉世的蟲皇,對不對?」
「我以為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後者聳了聳肩:「不然蘭斯還能跟你說什麼……他到現在都沒告訴你真相嗎?那傢伙真是根木頭。」
話音落下時蟲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青長夜趁機一腳將對方踹開。解開布條的束縛對他而言不算難事。所幸蟲族似乎自顧不暇而沒時間管他的動作,那張原本蒼白的臉龐幾乎變得慘白,恨意在他的眼裡翻湧:「滾回去……小雜種…!」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有什麼在他的腦子裡大吵大叫,蟲皇煩躁地抓住了掙脫布條的青年。他用的力氣很大,一開始對美人尚存的憐惜心思在被屬於零的情緒攪亂後一降再降,稍不注意他便抓破了青長夜的手腕。因為聞到了熟悉的血味,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逐漸變得狂躁,那毛頭小子在沖他嘶吼,他警告他離面前的人類遠一點。笑話,從來沒有誰能命令他。
「滾回去。」蟲皇的聲音壓得很低,裡面充滿了威懾感和壓迫力,但這一切絲毫不能影響那隻眸色異常的小怪物,早在百年前零出世時他便後悔選擇了這具身軀,即使是在血統混雜的蟲族也少有誰像零一樣長了異色的眼睛,他們將異色瞳視為魔鬼的象徵:「你的價值已經耗盡了。沒有誰會需要你,你的種族不需要、你愛的人類也不需要……」
幾乎是他話語剛落,一直被他壓制的美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和零的記憶還沒完全整合,他並不知道青長夜的異能是什麼。力量流失的感覺令蟲皇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慌亂。這隻蟲子的時間太多了,就算青長夜盡最大可能調動了異能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抽掉一半,他被對方一下甩開,出於警告和本能蟲族毫不猶豫捏碎了他的手腕。青長夜沒有吭聲、冷汗自他白皙的面頰滑下,他看著面前同零樣貌一致的蟲族,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
混蛋!你在做什麼?!
你再動他一下試試?我要你死!
空氣中的血味逐漸濃厚,身體裡另一個靈魂也隨之越發狂躁,蟲皇意識到這樣做只能刺激到零,他雖然暫時掌握了這具軀體大部分的主動權,但如果太刺激原本的主人會出什麼意外他也說不準。蟲皇蹲下來沖青長夜笑了笑。他那張臉無可挑剔,少年時大而明亮的眼眸伴隨時間流逝變得頎長,鼻樑很直、也很高,線條漂亮的鼻翼和薄唇令蟲族的臉看起來就像經過精心量算。偶爾青長夜會覺得相貌是蟲子們擁有的隱藏武器,即使是經驗豐富的聯邦將士也會在戰場上對敵人心軟,出眾的容顏就像是蟲子們的保護色。在看見零的時候這種感覺更是尤其強烈。
「你不想擁有他嗎?」
青長夜愣了愣,他還沒反應過來蟲皇在和誰說話。和零大多數時間平淡的語調不同,蟲皇說話時顯得非常有蠱惑力,他就像在吟誦詩歌。蒼白手掌捧起青長夜的臉,蟲族對他笑得越發溫柔。
「好漂亮的一張臉,難怪你會喜歡。」蟲皇一隻手按上青年嫣紅的唇:「這麼軟的地方――」他的手指探入了青長夜的口腔:「裡面好熱,你享受過嗎?」
青長夜終於意識到蟲皇在和零說話,他有些意外零這時還殘留有自己的意識。蟲皇的手指猛地捏住了他的後頸,像提小貓小狗那樣逼迫青長夜抬起頭,青年發出了一聲脆弱的輕吟,對方在這時舔上他的臉:「皮膚也嫩。東方人的肌膚都和綢緞一樣,這麼難得一見的美人,你不想要嗎?」
他想開口,蟲皇的手指卻在他的口中撞來撞去,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句子成了破碎的喘息,另一隻手拖住了青長夜的身體,對方將他圈在懷裡。蟲皇看著青長夜的眼睛,以確保自己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也能看見這兩汪潭水。這個青年全身上下最討他喜歡的地方便是這雙純粹如夜空的眸,那裡面乍一看空空蕩蕩,伴隨主人的神情變化卻常顯得說不出的魅惑、就像裡邊居住了引人墮落的鬼怪。他喜歡的地方零也一定會喜歡,因為零……本來就是他的一部分。
「你再折騰下去只可能讓我們兩敗俱傷,我死了你活不了、你死亡我也會受損。與其這樣不如各退一步,我保證不傷害他,你也別給我添亂。」蟲皇溫柔如水的嗓音裡帶著極為強烈的引誘意味,他在誘導自己身體裡那個年輕的靈魂歸順於他:「我們都死掉你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才能擁有他。如果你不能得到你的愛人,你就該毀掉他,而不是像個懦夫一樣待在角落裡等待他屬於別人。你想讓他以後和其他人躺在一張床上嗎?他們接吻、交纏,直到他被馴服、變成那個人上爛了的婊.子,那個人可能是蘭斯,也或許是個陌生人……甚至可能是個女人。」
青長夜眸色一暗,他的情緒起伏一直不大、也不喜歡衝動做事,但聽見這些話他毫不猶豫一拳砸向了蟲皇的臉,他近身搏擊本來就不怎麼好,僅會的幾招還是跟娜塔莎學的,鬼知道瘋女人教學時有沒有故意坑他。蟲皇輕而易舉接下了他的攻擊,一聲細響,青長夜的左手腕也被拆了下來。
「乖一點,親愛的,我很喜歡你,」對方伸舌吸了吸他的嘴唇,語氣也仿佛在逗弄小動物。他像是在警告青長夜、又像在警告腦海里的零:「就算你們都不是什麼乖孩子,也要裝得乖乖的。」
腦海里一直吵鬧的聲音停了下來。蟲皇對零的表現十分滿意。零是他的一部分、能夠配合自然再好不過,如果對方一直搗亂他其實也有些力不從心,他在繼承儀式上強制入侵了零的身體,就算後者是他選定的轉世者這樣單方面的入侵也不能讓他完全擁有身體的控制權。況且……
他的目光轉到了身下的青年,因為被強行擰斷了雙腕,後者本就白皙的肌膚呈現出脆弱的透明感,些許汗水打濕了漆黑髮絲。即使這樣對方從頭到尾也沒哼過一聲,那雙長長的腿在破爛衣衫間若隱若現,美人受難的模樣極大程度滿足了他的嗜虐欲。這麼好看的人類他不介意藏在蟲巢養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蟲皇笑著用自己的身軀頂了頂對方的腰臀。
「等你們都聽話了,把女王的生育系統移植到他身上,你們會有很多孩子的,」他改了口:「不對,應該是我們。」那隻手近乎狎昵地撫摸青年的臉龐:「喜歡小蟲子嗎?不管喜不喜歡,寶貝兒以後都要趴在巢里源源不斷給我誕下後代……」
青長夜眼眸半闔,漆黑蝶翼似的睫羽自然下垂,眼角的弧度也流麗極了。蟲皇看著他此刻的樣子只覺得越看越喜歡,轉世後心情正難得愉悅。突如其來的痛苦令他的臉色猛地一變――
「你瘋了嗎?!該死!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