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各地戰火連天。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在凶獸和魔衛的手中,時刻都有人被魔氣吞噬,當場墮魔。
而天空上,血色漩渦仍舊高掛。
那漩渦瘋狂涌動著,密密麻麻的獸群從深處飛出,魔氣瀰漫,吞噬了天地靈氣。
而這些吞噬的力量更是助長了洪荒戰場的空間力量,漩渦越來越大,仿佛要將這萬里天空占據!
雖然失去了四大凶獸,可洪荒戰場內,仍舊擁有無數兇殘的靈獸。
它們被禁錮在那一方空間裡,不斷廝殺,不斷繁衍。
那裡只有鮮血,只有殺戮,由此滋生出的魔氣,又溫養孕育著魔衛的亡靈,以及無數強大而邪惡的存在。
這是一場看不到希望,看不到盡頭的戰鬥。
攜帶的丹藥以恐怖的速度消耗殆盡。
有人力竭倒下。
有人在喘息之際,被墮魔的同伴殺死。
有人累得握不住刀,被萬千魔氣貫穿身子。
……
憤怒的高喝、痛苦的哭嚎,伴隨著源源不斷的轟炸聲,籠罩著整個神域大陸。
絕望在蔓延。
宛如千年前舊景重現。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力挽狂瀾的族群,早已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
僅存的血脈,此刻喪失意識,躺在另一處空間裂縫之中。
「不重塑封印,我們只會被活活耗死!」太一禾累得五臟六腑宛如火燒,汗水和鮮血模糊了她的視野。
丹藥的補給已經跟不上了,而丹師煉製丹藥,需要時間。
在這密不透風的攻勢下,連喘口氣都是奢望,他們根本沒辦法煉丹。
「沒人知道這該死的封印是什麼,這麼強大的空間之力,尋常的封印術,根本沒用!」羽青年分神大吼。
剛吼完,一道斬擊破空而至,來勢洶洶。
他一驚,倉皇間側身躲開,可還是被攻擊擦過胸腹,瞬間皮開肉綻。
「這是凌家的刀技!」羽穆震驚道。
千年前在洪荒一戰中,全族盡亡,從此只存在於神域古籍記載中,曾赫赫有名的一等世家凌家!
羽青年猛地朝前方望去。
便見那裡魔氣涌動,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但卻不斷有各種屬於人族的靈技,從中飛出。
早已覆滅的凌家絕技,千年前名震大陸的強者絕學……
這一刻,一一出現。
「別犯傻。」
一道凌厲劍氣斬落,將襲向大長老的攻擊轟碎。
「這裡是戰場,分神是會死的。」
大長老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抬頭望向軒轅執的方向。
他沒有看他,只是冷眼望著前方涌動的魔氣。
「它們……」大長老有些驚疑不定。
「只是執念,而非靈體。」軒轅執沉聲道,「千年前的戰場隨洪荒戰場一同被封印,他們死在那裡,肉身已毀,靈魂已亡,但死前仍有執念存於世間。千年遊蕩於洪荒戰場中,被那裡所影響,執念入魔,才會變得如此。」
就像他的五位師父一般。
「執念入魔……」大長老低喃著,千年前為神域而死的強者,今日卻成為了他們的敵人。
老人的神情分外複雜,但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多想。
除了迎戰,他沒有第二種選擇。
與此同時。
空間裂縫中。
兩道不成人樣的血人並排著,躺在地上。
濃郁的綠光罩著他們。
在地下靈脈休養期間,生命神樹也只勉強恢復了一部分力量,可之後又因為檮杌的意外,在契約解除前,被吸走了將近一半的力量。
此刻的它所能催動的力量,連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少女的情況略好一些。
有軒轅執的精血幫助,她破損的經脈和五臟正在修復,只是,那些殘留在她身體裡的狂暴力量,仍舊不斷撞擊著她的經絡。
好在靈力池一直受到保護。
即使失去了意識,她的身體也自行開始吸收這些殘留的力量。
有天雷之力、有以數千修士的力量凝聚而出的法陣之力,也有屬於檮杌、屬於戰千森的龐大魔氣……
生命神樹的力量無法將這些魔氣淨化。
不僅是雲煙的,還有另一人的。
它所能做的,僅僅只是在他們的身體一次次被力量震傷之際,為他們止血,努力治療傷勢。
可是太慢了……
那些魔氣已經開始從內部向外滲出。
尤其是那身形高大的血人。
整個人幾乎要被魔氣所吞沒。
那滿是血污,幾乎看不清輪廓的臉,痙攣般抖動著,嘴裡含糊不清地念著什麼。
生命神樹努力分辨了很久,才勉強辨認出,似乎是在喚主人的名字。
「雲炎。」
「雲炎……雲小炎……」
……
那是早已刻進他身心,刻在他靈魂深處的執念。
他喃喃著,周身魔氣濃郁,幾乎全身都被魔氣侵蝕。
只有心脈和識海、靈核三處,因為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守護,將魔氣隔絕。
那是軒轅執在意外救下人後,送入他體內的精血之力。
正因為這份力量的存在,才會在受了那麼重的傷之後,仍舊保有一線生機。
但也僅止於此。
他是被魔氣洞穿了身體,那龐大的魔氣,此刻完全壓制不住。
就連身體裡的金芒,也在魔氣的圍攻下,趨於黯淡。
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暗色的魔紋若隱若現。
可他嘴裡仍在喚著。
一聲又一聲。
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低,已聽不見雲炎二字,只有那模糊低弱,聲不成聲的雲小炎……
那是他最大的執念……
是即使意識沉淪,不省人事。
即使淪為不人不魔的怪物,也忘不了放不開的執念。
是他內心深處一直隱藏著,不願被人發現,更是連自己都不敢去想的奢望。
想再見一次。
不是雲炎。
而是只屬於他的兄弟,他的少年。
那陪伴他長大,被他叫了十餘年,卻又忽然消失不見,無處可循的……雲小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