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9

2024-09-02 06:42:55 作者: 今様
  乖乖9

  七月初的某一天,舒再再家養的貓發情發得厲害,天天嚎到半夜。

  她看不下去,就給梁從星打了個電話。

  梁從星頗為詫異:「帶它絕育,找我幹嘛?

  我又不是醫生。」

  舒再再:「我看微博上說,如果主人帶貓去做絕育,做完它會不理你的。

  還會用那種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你。」

  「……」梁從星沉默了下,「所以?」

  舒再再:「我有一個想法。」

  ——

  第二天,梁從星出現在了舒再再家樓下。

  她戴了頂白色的棒球帽,貼里穿了淺色吊帶,外面松松垮垮披著件薄薄的藍綠格子襯衫,邊緣塞進牛仔熱褲里。

  挑了個樹蔭站著。

  依然擋不住三伏天的炎熱。

  電話里,舒再再問:「你在哪個位置?」

  梁從星抬眼看了下:「東花壇。」

  「哦哦,那你找個草叢藏著啊。

  我馬上抱魚魚下來。」

  舒再再昨天好不容易說服她配合,這會兒不敢耽擱一秒鐘,生怕她反悔。

  梁從星有點無聊,踢開一顆石子:「不用藏。」

  搶個貓嗎,還藏草叢裡,也太猥瑣了。

  過了三四分鐘,舒再再果然抱著貓下來了。

  這天氣熱,沒一會兒,貓就掙扎著想跳下去。

  舒再再的目光鎖定東花壇,手下不露痕跡地用了點力,不讓貓得逞。

  梁從星終於出現在視野里。

  她沒藏草叢,而是單手插著口袋,從大路走過來的。

  女孩子皮膚冷白,在光下愈發閃耀。

  她抬手輕輕碰了下棒球帽帽沿,帽子的陰影籠住一雙漂亮的眼。

  舒再再緊張了一下——梁從星這會兒沒什麼表情,還真像是來找茬的不良少女。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有隻手忽然伸過來,準確無誤地揪住了貓的後頸往外一拎。

  貓掙扎著,嘶力嚎叫,舒再再心一橫,假裝抱不住,讓貓脫了手。

  成功被梁從星抓在手裡帶走。

  這就是舒再再的計劃。

  目的就是跟貓表現出:不是我想帶你絕育,是半路殺出了個壞人,她要綁你去醫院啊!

  雖然做計劃的是她,但這會兒於心不忍的也是她,貓嚎了一路,舒再再也嚎了一路——讓人分不清是演戲還是真情流露。

  梁從星看不下去了,回頭涼涼地說了句:「戲過了。」

  然後,這麼一分神的功夫,她就被貓給撓了。

  變故發生得太快,舒再再傻了眼,三兩步跑上來:「阿星,你沒事吧!」

  走近了看,她倒吸一口冷氣。

  梁從星脖子跟胳膊上有好幾條血道子,臉上也有。

  細細的血痕在冷白的皮膚上分外刺眼,連帶著那一小片狹長的皮膚也泛了紅。

  顯然不是沒事的樣子。

  舒再再慌了:「走……我們去打疫苗。」

  「不,」梁從星盯著已經被她制服了的貓,冷笑著磨了磨牙,「先帶它絕育。」

  舒再再:「……」

  看這個架勢,好像是恨不得親手宰了她的魚魚。

  弄完貓的事情,兩個人再到醫院打疫苗,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

  梁從星路上對著手機前置鏡頭照,偏過臉:「你說,我會毀容嗎?」

  舒再再本來就很緊張,這會兒更是連聲「呸」了好幾下:「肯定不會留疤的,我給你買最好的祛疤膏!」

  梁從星嘆了口氣——她跟紀分野混在一起,什麼場面沒見過,打群架偶爾被波及,她也會飛起一腳踹過去,姿勢漂亮的很。

  沒想到陰溝裡翻船,讓一隻貓撓了。

  撓的還是臉。

  下車的時候,她買了個一次性口罩戴著,肅然地告訴舒再再:「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說。」


  ——

  領了單子去注射室開藥打針。

  梁從星雙手環臂,晃晃悠悠地走過去。

  醫院這會兒大概是高峰期,注射室門口鬧哄哄的,擠了一堆人。

  走近了她才發現,不是高峰期,而是有人在掐架。

  兩伙人,一夥三四個堵著門口,不讓另外幾個人進去。

  推推搡搡,嘴裡說著老婆離婚之類的。

  應該是家務事,喊上了親戚朋友助威解決。

  周圍響起抱怨聲:

  「有事出去解決啊,堵著門幹什麼。」

  「小孩還要掛針呢……」

  「讓一讓啊。」

  大概是沒談妥,為首的堵門的男人推了另一個人一把,雙方說著就動起手來。

  幾個男人都人高馬大,即便沒放開手真打起來,互相推搡那幾下也不可小覷。

  周圍的人群很快散開,有人大聲呼喊護士來幫忙。

  梁從星沒動。

  她旁觀紀分野他們打群架慣了,對這種場景不算陌生,也就沒其他人那麼警惕。

  所以也沒慌著撤退。

  甚至還想能不能趁他們糾紛的空當,自己繞過去打個針。

  畢竟醫院裡消毒水味刺鼻。

  她不喜歡。

  只是沒等她付出行動,人群中就有人驚呼一聲。

  有一塊手錶從動手的人里飛出來,迅速地砸往她的方向。

  按照角度應該剛好砸到臉。

  那表砸過來的速度太快,梁從星沒來得及看清,只覺得有道黑影急速過來,只來得及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用力一拉,繼而整個人都偏了方向。

  表「咔」得一聲砸在地上。

  鋼帶機械錶,錶帶足足三四厘米寬,厚厚一層,不亞於一塊實心鐵。

  梁從星懵了半秒,直到手腕被人輕輕放開。

  那人站在她的對面,身形高挑,兩個人距離太近,她幾乎能感知到對方身上的溫度。

  屬於男性的氣息。

  她迅速後退一步,抬眼向上看。

  後來她知道他叫易楨。

  成績好,體育好,品德好。

  跟她完全不同,是眾人艷羨的優等生。

  但那天,對他的印象只有兩個字——驚艷。

  醫院的走廊里,光從兩側照進來,穿過矮樹的枝椏,斜斜地打在另一側的牆上。

  少年站在光下,細碎的黑髮,眉目英俊清秀,唇紅齒白。

  白襯衣在光下反著光,幾乎灼人眼。

  「受傷了嗎?」

  他問。

  ——

  梁從星以前,打過架,逃過課,碰過煙也碰過酒。

  反正就是處於對什麼事都比較好奇的階段,又空虛無聊,跟著周圍的人學的。

  只有一點她沒學來。

  那就是早戀。

  沒想到,去了一趟醫院,無師自通。

  自那之後,她拐彎抹角地打探了他很多的信息。

  甚至有一次都做好了準備,要在路上堵他,結果半路得到消息說他喜歡乖女孩,她只得咬咬牙撤退。

  不過到底那天沒空手而歸,她撿到了他的校牌。

  於是心生一計。

  立刻回家。

  撒嬌、死纏爛打,約定好好讀書……用了許多招,終於換來梁紹遠的點頭。

  九月一號,拎上書包,握著銘牌,看著一中燙金的閃閃放光的字。

  慢慢露出微笑。

  ——

  一番回憶,熱血上涌。

  梁從星決定振作起來。

  本來嘛,她是壞女孩,他是好學生。

  兩個人之間本來應該沒交集,現在卻經常坐在一起學習。

  已經可以說是天大的進步了。

  只是,是不是該換個追人的辦法了?

  一天到晚問題目,也沒法把他問開竅啊。

  周日晚自修開始前,剛好是兩周一次的換位置時間,全班都在移桌子。

  第四大組的換到第一大組,第一大組地往第二大組移……以此類推。

  梁從星原來還興致缺缺——反正怎麼換,她也不可能跟易楨做同桌。

  結果轉念一想,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第四大組要來搬來這邊。

  也就是說,她跟易楨之間,不再相隔人山人海,而是轉個頭就能看見的距離了。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轉過身去。

  結果那麼巧,坐易楨後面的男生找他講話,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也抬起頭來。

  兩個人的目光短暫地在空中交匯,梁從星佯裝淡定地又扭了九十度,好像在班裡找什麼人。

  沒一會兒,轉回去了。

  她是在,看他?

  易楨的視線落在她背影上,過了會兒,低下頭繼續整理書本。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