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朝會落下,殿中的一干秦國重臣、將領各自散去,而太傅姬凌卻是被秦王嬴稷單獨留了下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行走在宮城之內,腳步穿過道路旁值守的一名名秦軍甲士,秦王嬴稷的腦海之中卻是依舊在回想著剛剛朝會之上的一幕幕。
想到司馬錯分析戰局的困難之時,秦王嬴稷的心中不免有幾分擔憂生出;
而想到甘茂雖年事已高但卻堅持前往沘水前線,秦王嬴稷的心中卻又有幾分感動。
「唉……」
一聲長嘆不禁胸中吐出, 就聽秦王嬴稷沉聲說道:「這左丞相人雖然老了,但這心可卻是不老啊。」
「大王,今日朝堂之上這一幕,足以看出左丞相對於大王、對於秦國拳拳之心。」
聽罷秦王嬴稷的這一聲感嘆,一直默默跟隨在他身旁的姬凌卻是帶著幾分欽佩,向他輕輕訴說了起來。
「左丞相本不是秦人,但是被張相、嚴君舉薦入秦數十年以來、歷仕三代君王, 為我秦國立下了赫赫功勳。」
「收漢中、平巴蜀、定宜陽, 這一樁樁、一件件之中哪處沒有左丞相的身影。」
「如今左丞相年事已高, 再也經不起奔波,是該好好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姬凌細數了一番甘茂的功績之後,向著秦王嬴稷輕聲說道:「這也是剛剛臣在朝堂之上,為何會站出來反對大王決定的原因。」
「唉……」
又是一番長嘆從秦王嬴稷的口中吐出,聽姬凌說完了這一番話語,他又如何能不知道自己是考慮不周了呢?
「此事是寡人考慮欠妥了。」
「寡人只想到了左丞相既通軍事、又在朝中威望隆重,是前往前線的合適人選,卻是沒有考慮到左丞相的身體。」
一番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之後,秦王嬴稷眼中帶著一份求助看向了對面的姬凌。
「如今左丞相執意要前往沘水前線,敢問老師,寡人該如何處置呢?」
面對秦王嬴稷此刻拋出來的這個問題,姬凌心中也是生出了幾分無奈。
當今秦國之中,能夠有資格、有威望代表秦王嬴稷前往前線,安定大軍軍心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在這幾人之中,首推的便是如今的秦國右丞相,嚴君嬴疾。
可是如今大戰正酣,一切糧草輜重的調運都需要這位秦國的撐天玉柱總攬, 所以嚴君嬴疾卻是無論如何也脫不開身的。
嚴君嬴疾下來就到了秦國左丞相、城固君甘茂了。
論官職、論軍功、論在朝堂之上、秦國之中的聲望, 甘茂在秦國之中除了嚴君嬴疾之外,幾乎無人可以與之匹敵。
秦王嬴稷選他作為此次前往沘水前線的使者,實在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反倒可以說是知人善任。
可是秦王嬴稷看到了這位左丞相的能力,但卻沒有顧及這位老臣的年紀。
渭水北岸的咸陽到沘水北岸的聯軍大營,這一段路程又何止千里?
一路之上的奔波饒是那些壯年的男子都不好受,更不用說是年事已高的甘茂了。
思緒流轉到這裡,面對眼前這道有些棘手的難題,姬凌的臉上卻是不由浮現了幾分愁容。
其實在秦王嬴稷的這個決定說出之後,姬凌是想過由自己代替甘茂,前往前線一趟的。
可是姬凌考慮到了甘茂的身體,卻沒有想到這位秦國左丞相對此事的決心。
面對著剛剛朝堂之上和自己一番辯駁,看那架勢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甘茂,姬凌的心中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又是思索了許久之後,姬凌也只能無奈地對著秦王嬴稷回復道:「大王您也看到了左丞相的決心,臣擔心就算大王此刻下令取消左丞相去往前線的行程並另外改派他人,也只怕左丞相是不會答應的了。」
姬凌的這一番話語讓秦王嬴稷一時之間卻是更加犯難, 他實在是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就在秦王嬴稷一籌莫展之際, 就聽姬凌帶著幾分無奈說道:「臣以為要想改變左丞相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困難,眼下大王也只能應允左丞相的此番行程了。」
姬凌幾句話語定下了這一個前提之後,眼中卻是突然浮現了幾分鄭重。
「不過大王應當為左丞相此行,多多增添一些侍從,務必照料好左丞相一路之上的起居。」
「另外大王可下令一路之上的各郡縣官員以及魏冉將軍,讓他們一定要確保左丞相平安無虞。」
秦王嬴稷默默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一陣思索之後,幾分無奈在其雙眼之中浮現。
「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關於左丞相甘茂的話題落下之後,秦王嬴稷和姬凌兩人沿著宮道又走了一段。
之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秦王嬴稷的視線卻是微移片刻,落在了身後半步的姬凌身上。
「寡人還記得剛剛在朝堂之上,老師說的是三件事情。朝堂之上老師已然說出了兩件,還有一件事因為左丞相老師沒有來得及說。」
說著秦王嬴稷輕輕向著周圍看了幾眼,周圍除了幾個秦宮郎衛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
「此處只有老師與寡人兩人而言,寡人想知道老師所說的第三件事情,究竟是何事?」
姬凌此刻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緩緩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向著面前的秦王嬴稷躬身一禮。
「啟稟大王,臣這第三件事卻與兩位將軍有關。」
「兩位將軍?」
姬凌的這一句話落下,秦王嬴稷的臉上先是一陣疑惑,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中一道卻是有明悟之色閃過。
「老師所說的可是司馬錯、白起兩位將軍?」
「正是。」
姬凌並沒有對秦王嬴稷賣什麼關子,當即將心中的想法說與了對方知曉。
「大王,此前我秦國曾在丹陽大營之外又召集了十萬大軍,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僵持戰局嗎?」
「如今六國聯軍已然將楚軍主力牢牢吸引在了沘水一線,此刻我秦國所要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積極調運這一支大軍深入楚境所需要的糧草輜重。」
「等到大軍兵甲齊備,等到前線戰機浮現之時,大王可手執王劍命這一路大軍南下楚國。」
「到時候憑著司馬錯、白起兩位將軍的用兵之能,就算是沿著丹水直下鄢郢,也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姬凌的一番話語如隆隆的激昂戰鼓,立刻就讓秦王嬴稷的心中一下子熱血沸騰了起來。
聽著他所描繪的未來戰局,秦王嬴稷臉上充滿了激動,恨不得那一天立刻就變成現實。
秦王嬴稷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讓秦國的兵鋒,在時隔數百年後再次抵達郢都城下。
而且和當年先祖哀公之時的援軍不同,這一次他嬴稷要堂堂正正地攻下郢都。
數息之後,緩緩壓下了心中的那一份激盪,秦王嬴稷對著姬凌鄭重說道:「此事就勞煩老師費心了。」
「不。」出乎秦王嬴稷意料的是,這一次姬凌並沒有接受他的王命,「臣以為大王該親自去見一見司馬錯、白起兩位將軍。」
……
秦國,國都咸陽,白起府邸之內。
府邸後院的校場之上,一身墨色勁裝白起如一座山峰一般靜靜地矗立著。
此刻,在白起的手中正握著一柄強弓,而在距離白起前方不遠處的地面之上正筆直的插著幾支羽箭。
緩緩上前,將一支羽箭從地面之上拔了起來,隨後就見白起將手中的強弓拉滿。
視線直直看向前方百步之外的標靶,雙目在這一刻如同蒼鷹一般銳利,此刻白起的身上一陣經歷了無數場戰爭所形成的殺意緩緩凝結。
「呼……呼……呼……」
此刻天地之間的一切聲音仿佛都緩緩消散,白起的耳中只剩下了口中所發出的粗重呼吸聲。
輕輕壓下心中激盪,屏氣凝神,白起那銳利的視線再次緊緊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伴隨著白起右手猛然鬆開,伴隨著一陣弓弦的激盪之聲,這支羽箭直直地向著前方飛射而去。
數息之後,一陣離弦的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在校場之上響起,然後就見前方百步之外標靶之上出現了一支利箭。
「啪啪啪……」
就在利箭直直射中前方標靶的那一刻,白起耳畔卻是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拍手之聲。
輕輕放下自己手中的強弓,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白起的視線順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隨後白起的視野之中卻是出現了一道約莫六七歲的身影,而在那身影的身後跟隨著的正是曾經的蘭氏族人,如今的白起親兵,蘭豐。
看到校場之上白起看向了自己,蘭豐牽著那一道小小的身影迎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屬下參見將軍。」
「弟子李牧拜見老師。」
當面前的一大一小兩人一同向著自己行禮之後,白起先是和蘭豐微微示意,然後緩步走到了一旁李牧的面前。
伸出右手輕輕在李牧小小的腦袋之上一陣摩挲,白起臉上泛起了一陣笑容。
「牧兒,今日如何來老師這裡了?你的兄長呢?」
「牧兒想老師了,所以就來拜見老師。至於兄長,今日兄長跟隨著父親出門拜訪老友去了。」
一番話語簡單回答了白起的問題之後,李牧的注意力迅速看向了白起手中的那張強弓之上。
「老師,牧兒曾聽祖父說過,楚國曾有一名神射手名為養由基,有百步穿楊的射術,不知老師此事是否是真的?」
看著李牧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手中的強弓,白起如何能夠不明白他是被什麼吸引了。
「如何,想學射了?」
「嗯嗯嗯……」
剛剛白起那一手精妙的箭術,已然讓李牧的心中充滿了崇拜與羨慕。
如今聽到白起詢問自己,心中意動之下,李牧的小腦袋更是連連直點。
不過讓李牧有些失望的是,白起卻是並沒有立刻答應自己的要求。
「射乃是君子六藝之一,隴西李氏也算是名門。老師想就算牧兒不跟隨老師學射,你的父親也會等到你長大一些之後,為你延攬名師教授。」
「至於現在……」
說話之間,白起輕輕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李牧,雖然如今的他顯得比平常孩子強壯幾分,但是卻還達不到學習射術的要求。
「至於現在,牧兒年紀還小,還達不到學射的年紀。」
李牧將自己的視線緩緩向上抬起,看著白起目光之中的那一份認真,他能夠看得出對方是真的在為自己考慮。
心中感動之餘,他也開始盤算了起來,「老師,那等牧兒長大之後,可以跟隨老師學射嗎?」
聽到李牧的這個問題,白起下意識地便要答應,可是當他話語就要說出口的時候,一個念頭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牧兒,老師這裡有一個問題。如果你的答案能讓老師滿意,老師就答應你,好嗎?」
聽完了白起這一番話語,李牧立刻就意識到白起這是要考校自己。
不過他對於白起的考校卻是並沒有多少擔心的,因為在這之前祖父李曇可是沒有少考校他和兄長。
「還請老師出題。」
「好。」
看著李牧臉上的那一抹堅定的神情,白起目光之中確實有一陣鄭重浮現。
接下來,就聽白起將如今聯軍所遭遇的戰局,簡化成了李牧這個年紀能夠理解的內容說與了對方知曉。
說到最後白起面色鄭重,對著李牧沉聲問道:「牧兒,若你是此戰主將,你會如何用兵?」
聽完了白起這一番介紹,李牧隨即陷入了沉思,小臉之上更是浮現了幾分思索之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一旁的蘭豐都覺得李牧不可能有什麼想法的時候,在白起始終鄭重的神情注視之下,李牧緩緩抬起了自己還顯得有些瘦小的一對手臂。
看到他的這一個動作,饒是白起此刻的臉上也出現了幾分不解,「牧兒這是何意?」
「老師,牧兒年紀還小,對兵書戰策的理解還不透徹,對於這樣一場大戰更是無法給出什麼好的建議。」
先是一番謙辭之後,面對著身前白起疑惑的神情,就聽李牧緩緩說道:「不過在牧兒看來,我秦國的兩支大軍就好像牧兒的兩隻手。」
「既然其中一隻手被楚國傾盡全力抵擋住了,那麼為什麼不打出另外一隻手呢?」
這一句話語說完之後,李牧的右手直接對著前方做出了揮拳的姿勢。
看著李牧的這一個動作,回想著他剛剛的話語,一旁的蘭豐臉上滿是錯愕的神情,而白起的眼中卻充滿了讚賞。
恰在此時,校場之外一道嘹亮的聲音響起。
「說得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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