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問他從哪裡看出來？
眉眼。
她的眉眼犀利無比，卻又在對上別人視線時盡收眼底。
如此收放自如，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大小姐。」掌柜的將人迎進酒樓。
令狐芷微微點頭算是應了，「人都來了嗎？」
「回大小姐，各地方的掌柜昨晚就來了，族裡的長老們也到了，加上您，就還差令狐副會長了。」
「好。」令狐芷什麼都沒說，示意掌柜的可以帶路了。
一進包廂，果然該到的人都已經就坐。
在座的大多都是族裡的長老和老掌柜，一見了她都是關懷備至，殷切詢問令狐甲的病情。
令狐芷禮貌而得體的回答了他們的問題，一雙鳳目將這些人的嘴臉都記了下來。
除了來和她打招呼的，有幾個摸不著頭腦的，偷偷打聽她的身份，在得知她是令狐家大小姐之後紛紛點頭，說什麼巾幗鬚眉的。
這些人，估計就是來打個醬油的角色。
還有幾個和令狐府關係密切的，顯然是早就得了消息，臉上一片幸災樂禍之色。
令狐芷在來之前就得了令狐甲的指點，族裡來的人，令狐福一派實在算不上太多，只占了將近四分之一，當然要說完全站在他自己這邊的，也就只有兩三個，餘下的人大多是只看重紅利的買賣人。
「小姐，這些人看著都挺和藹可親的，應該不至於太為難小姐吧？」紅枝並不知道其中的門道，單純道。
聽了紅枝的話，令狐芷偷偷低笑道：「你別看他們現在叫得親熱，等過一會兒可要把你小姐我拆的骨頭都不剩。」
紅枝皺眉，呢喃道：「不至於吧？」
「你啊，太單純。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不帶綠袖來嗎？」
「小姐不是說有事情要綠袖姐辦嗎？」紅枝傻傻的問道。
令狐芷無奈搖頭，「是，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人心難測，別到時候把你小姐賣了還幫人數錢。」
「怎麼會！」紅枝大叫道：「我賣了自己也不會賣了小姐的。」
「好好好，我就是開個玩笑。」
時間在和紅枝你一句我一句，偶爾回答幾個問題中度過，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快半個時辰。
令狐芷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在座的人也都發現了，卻只能當做不知的各自低頭喝茶，不說話。
「真是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事情太多太忙，來晚了來晚了。」
就在氣氛越來越尷尬時，包廂的門被突然打開，令狐福滿是歉意的進來。
令狐芷心中冷冷哼了一聲，面上倒是笑盈盈的和令狐福交談了幾句。
「時辰也不早了。我們開始吧。」令狐芷命身後的僕人將兩箱子帳冊搬到一旁放好。
見僕人都離開了，她才緩緩的站起來，帶著禮貌的笑意說道：「大家也都知道我爹爹前些日子受了無妄之災，身體便一直不太爽利，所以今年的盤帳大會就由我代為主持，不盡之處還請大家海涵。」
「好說好說，義父病倒之後，思芷妹妹還要接管生意，真是難為你了。」令狐福接話道。
令狐芷淡淡撇了他一眼，輕咳一聲，示意開始。
自有僕人拿起帳冊，從總帳開始讀起，又有每月以及各地的分帳，最後又讀了各家分得的紅利，出示了各家簽字畫押的單據，堪堪讀了小半個時辰，才算是念完。
令狐芷站起身，朗聲道：「今年的帳目便是如此了，每一個條目明細在箱中都有記錄，誰要是有異議，不妨親自驗看。論紅利分成，較之去年還略多了一些。」
其實，自令狐福進了商會之後，經常偷偷在帳目上做手腳虧空挪用，以至於每年紅利一落千丈，眾人又不知真相，都說是令狐甲不善管理。
令狐甲知道之後，大力整頓了各地產業，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帳目，雖然之前損失的拿不回來，紅利卻是一年高過一年。
在座大多數人聽令狐芷這般說，都還是滿意的，但是一些受了令狐福好處的人卻開始提出異議。
「令狐會長的確很有本事，可如今他的身體恐怕不宜再過操勞，所以，為了商會的前途，我看令狐會長應該退位讓賢才對。」
令狐芷冷笑，不再接話。
令狐福見狀暗自得意，等眾人說話聲音漸小，才站起身跨前一步道：「其實今年令狐家的帳目我也看過，表面上看，條條清楚明晰毫無錯漏。不過要我說，這帳卻還是有問題，而且還是個極大的問題！」
眾人聞言不由紛紛面露驚詫，唯有事先和令狐福通過消息的幾個不住點頭，一個接一個地出聲詢問。
令狐福一抬手壓下眾人言語，微笑道：「諸位都是久在商場上打滾的老人，自然知道如令狐家這樣的巨商大賈，帳冊都分月帳、地帳兩種。一個用來記錄當月的收支，一個用來記錄一地的收支，末了兩帳一對，便知道帳目上有沒有問題。但是此等算法，卻還是有所欠缺。」
「不知欠缺在哪兒？」
「只因令狐家在各地的產業繁複，各行各業都有經營，一本月帳或是地帳，下面的條目往往過千，根本看不出哪些行當今年盈利多些，哪些行當今年盈利少些。所以在下不才，特別又將今年的帳冊全都調出來，算了一本新帳，把各行各業分別立帳，叫做行帳。」
令狐芷聞言，在心中冷哼，你倒是不嫌麻煩。
眾人聽他說得新鮮，似乎極有道理，一個個頓時沉吟思索起來，與令狐福關係較近的幾個馬上接口問行帳到底有何好處。
令狐福一揮手，自有一個僕人端著一個朱漆托盤走到他面前。
他自盤中拿起一本帳冊，打開道：「這一本便是在下算的行帳之一。」
「裡面記錄了令狐家在各地綢緞莊的生意，去年一年總共盈利八萬三千五百二十一兩五錢三分。像是這樣的帳冊我總共算了三百六十本，合稱三百六十行行帳。帳冊有厚有薄，加在一起，和月帳、地帳上的數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