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將帳冊一一分攤在桌上,示意大家隨意看後,又繼續道:「諸位不要看這行帳數目眾多,卻能幫我們看出哪一個行當虧空,哪一個行當盈利,對今後的經營大有好處。」
「而且,到一年結算時,三帳相合,更加不容易出錯。所以依在下的淺見,如此做雖然要多花人力算帳,卻有極大的好處,不知諸位認為如何?」
眾人細細一想,發現此法大有可行,不由頷首。有幾個原先不待見令狐福的,也登時對他大有改觀,覺得這人雖然喜好鑽營,在經商上倒也是一把好手,竟能想出這樣前所未有的法子。
令狐福見火候差不多了,偷偷打量一眼令狐芷臉上的表情,發覺她正雙目含笑的看著他,似乎對他的這個法子饒有興趣一般,還對他挑了挑眉,讓他繼續。
見狀,令狐福心中冷笑一聲,又道:「只是這樣一來,卻被在下發現了一個問題。」
當下人群中立即有人急急問道:「副會長發現了甚麼問題?」
令狐福微笑道:「諸位都知道,令狐家是靠子母錢發家的,所以子母錢一項向來是令狐家盈利中的大頭。小到平民百姓,大到朝廷命官,便是同行之間的巨額借貸,令狐家沒有一個是不做的。因此我算行帳時,便將子母錢定為第一行。哪知帳目算出來卻嚇了我一跳。」
人群中立即有人接口道:「為何會嚇一跳?到底出了何事?」
令狐福嘆一口氣,自托盤上又拿起一本帳冊,打開念道:「令狐家今年在子母錢一項上的盈利是九萬七千二百四十四兩。乍一看倒是不少,但是諸位可知道五年前令狐家在子母錢上的盈利是多少?」
頓時有一人高聲道:「多少?」
令狐福搖頭道:「五年前,這個數字原是兩百二十七萬兩千九百八十兩。」
一聽子母錢的盈利竟然縮水了二十倍不止,人群中登時響起一片譁然之聲,一多半人都向令狐芷望去,更有幾個破口大罵起來。
那廂令狐福卻道:「諸位請先稍安勿躁。興許義父此舉另有深意,我等見識淺薄未曾發覺也未可知。思芷妹妹,義父可有與你說什麼了?」
令狐芷當下微微一笑,抿一口清茶,搖頭道:「自是無話可說。」
族人中有幾個力挺令狐甲的老者見此,登時長嘆一聲,一甩袖子離席而去。
令狐福心中大喜,臉上卻是一片惋惜,嘆道:「既然如此,只怕義父是不能繼續做下去了。好在商會早就有規矩,若是無法連任,便多送一年的薪資五百兩。來人,將銀子送上來!」
一旁自有僕人把一個朱漆托盤擺到令狐芷面前。
上有十個銀錠,五十兩一個,正好五百兩。
紅枝只覺得氣的要死,怎麼能這麼欺負小姐呢?
她偷偷看了一眼,只見令狐芷微微一笑,拿起一個銀錠把玩片刻,又放回盤中,靜靜看令狐福下一步動作。
只見令狐福對眾人一輯到底,朗聲道:「既然義父離任,不知諸位心中對於新任商會會長可有什麼人選?」
人群中立即有人接口道:「我看副會長便是上佳人選。更何況,商會也是這麼個規矩不是?」
的確,商會有明文規定,會長若是卸任,那便由無差錯的副會長接任。
「不不不,令狐福自認雖無甚差錯,卻是沒這個擔當的。」令狐福假惺惺的搖頭擺手。
不經意間的一撇,他看見令狐芷正托著腮瞧他,不知怎麼的,心有點慌。
可隨即又想到,如今事情順利,只要自己假意推託幾次再順勢而上,這商會便會是自己的了。
正想著,又有一人道:「不錯,令狐副會長處事果決,在商場上也算是打滾了十餘年,經驗豐富,我也願支持令狐副會長!」
另有一人道:獨闢蹊徑,發明了行帳的算法,要是由他接任商會會長之位,我等既放心又舒心啊!」
餘下眾人一見,都知道商會會長一事到後來必定是由令狐福擔任。
令狐福是令狐甲的義子,雖然這些年兩人經常鬧不合,但是令狐福說到底也是令狐家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早已明白於心,何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人,當即紛紛表示支持令狐福。
瞅著這些人的面目,令狐芷心裡有些感嘆,這令狐福終究是靠了令狐家義子這名目。
想她令狐家大小姐,自是比不上這在商會摸爬滾打這麼些年的義子。
想那令狐福,等今日足足等了四年有餘,此刻端的是得意到無以復加,一張臉上喜色難掩。
等到包廂中半數以上表態支持他之後,才微笑著推拒了幾句,再欣然接受了眾人所請。
他見大事已畢,當即一揮手道:「今夜酒宴都記在令狐某人帳上,大家定要不醉不歸!」語罷還不禁用眼角餘光瞟一眼令狐芷。
眾人才轟然答應了,就聽樓下一人高呼道:「令狐甲令狐大老爺可是在此?」
卻是一架黑漆馬車,停在了太白樓門口。
令狐芷眼露不解,眾人也都是不明所以。
「令狐甲令狐大老爺可是在此?」樓下又問了一遍。
令狐芷起身,對各位抱歉道:「想必是有人尋爹爹有重要的事情,侄女先行一步了。」
說完,帶著紅枝下樓去,看都沒看桌上那五百兩銀子。
令狐福見此,心中冷笑,不要更好,省了。
待令狐芷走到太白樓門口,外面的趕車人已經叫了三回。
他一見令狐芷出來,登時翻身下車,恭恭敬敬向令狐芷叩頭行禮。
令狐芷示意紅枝扶起來人,不由奇道:「這位小哥,聽剛才你的叫喊,應當不是尋我。怎麼現在倒先跪了呢?」
那人正色道:「京城誰人不知令狐家大小姐孝順父母,如今見不著令狐老爺,對大小姐卻是不能不恭敬的。」
令狐芷莞爾一笑,「小哥倒是會說話。不知小哥是受哪一位朋友的差遣,尋我爹爹是有什麼事嗎?」
那人朗聲道:「鄙主人是武倉洛家家主,去年在長江上曾與令狐老爺有過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