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昡是一個沒什麼耐心的人嗎?
顯然不是。
許爰出了房間後,在不遠處,看到了等著她的蘇昡,臉上一點兒不耐煩的表情也沒有。
除了他外,還有林深的媽媽,以及程妍妍和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
許爰腳步頓了一下,便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蘇昡在她來到時,自然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溫柔地問,「可以走了嗎?」
許爰點點頭,沒什麼心情跟程妍妍打招呼,也猜到那個中年女人應該是程妍妍的媽媽。
在這裡遇到她們,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畢竟林深家和程妍妍家有著不同尋常的親密關係。
蘇昡見她點頭,笑著對林深媽媽說,「阿姨,我們走了,改天再來看林總。」
林深媽媽看了許爰一眼,笑著點頭,「路上小心。」
蘇昡微笑,又對那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說,「程夫人,再會。」
「再會再會,蘇少慢走。」那中年女人連忙說。
蘇昡牽著許爰轉身,出了醫院。
許爰感覺後背有兩道視線一直盯著她,她也懶得理會,握著蘇昡的手反而不由得緊了緊。
走下台階,出了住院部,蘇昡沒有拉許爰去停車場,而是徑直向門診室走去。
許爰隨著他走了兩步,不解地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去門診室做什麼?」
「你的手割破了,去包紮一下。」蘇昡說。
許爰搖頭,「一個小口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出去買一盒創可貼就好了。」
蘇昡嚴肅地說,「這麼熱的天,貼創可貼不利於傷口癒合。還是包紮處理一下吧,免得感染。」
許爰看了他一眼,不再反對,被他牽著走向門診室。
從門診室出來,前往停車場。
上了車後,蘇昡一直沒問她手是怎麼傷的,見她系好安全帶,便發動車子,開出了醫院。
車中,玫瑰花依舊散發著濃烈的香味。
整個車廂內,都是玫瑰花的氣息。
許爰緊繃的心弦在蘇昡將車開出了醫院走了一段路後才漸漸地放鬆下來,低聲開口對他解釋,「我與林深,沒聊什麼,只是給他削了一隻蘋果。我手太笨,不小心割破了。」
蘇昡聞言偏頭看向她。
許爰也抬眼看他,眼神坦蕩。
蘇昡忽然低低笑了一聲,用沒握方向盤的那隻手摸摸她的頭,溫和地說,「你其實不用跟我解釋的。」話落,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能聽你跟我解釋,我很高興。」
許爰想打掉他的手,卻沒那麼做,低聲說,「我答應你試試,自然不是說著玩的。」話落,也補充了一句,「我一向做什麼事情,只要決定了,就是認真的。」
蘇昡又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眉目輕輕地溢出暖意,濃濃的,似乎要將許爰烤化。
許爰不滿,終於忍不住打開他的手,「我這是腦袋,不是皮球,你還揉上癮了。」
蘇昡順勢握住她的手,溫柔淺笑,也認真地說,「我知道你是認真的。所以,才放心將你留在那裡與他談私事兒。」話落,他又笑著說,「我雖然對自己沒什麼自信,但對於你,還是有信心的。」
許爰輕輕哼了一聲,心裡流入了一絲溫暖的氣流,驅散了早先用冷水沖手滲入心底的涼意。
蘇昡握著她柔軟的手骨,又輕輕地揉了揉。
許爰被他不是揉她腦袋就是揉她手的作為實在不滿到家了,對他瞪眼,「好好開車。」
「放心,我開車的技術好得很。」蘇昡低笑。
許爰猛地撤回手,閉上眼睛,「我可不想你像林深那樣趟進醫院裡,你是陪我出來看望人的,若是出了事兒,我還得陪你住院。」
蘇昡眉目流入一道光,笑意漫入眼底,「被你這樣說來,對我來說,似乎出車禍也不是多難受的事兒了。」
許爰伸手從后座將那大捧的玫瑰花拿過來,抱進懷裡,擋住她的臉,又警告,「讓你好好開車就好好開車,廢什麼話。」
蘇昡咳嗽了一聲,笑著看了她一眼,沒看到她的臉,只看到嬌艷欲滴的大朵大朵的玫瑰花。
他送給她的玫瑰花,竟然又被她抱進了懷裡。
他笑意怎麼也掩藏不住,不想戮破她,便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四十分鐘後,來到早先蘇昡媽媽和奶奶下車的那家珠寶店。
蘇昡將車停在停車位,許爰將那一大捧玫瑰花放回了后座上,二人一起下了車。
這家珠寶店,外表看著不十分富麗華貴,是一家普通的門面。
但打開門,走進去後,卻另有乾坤。
有服務員守在門口,見二人進來,顯然認識蘇昡,也一併認識了許爰,微笑地打招呼,「蘇少好,許小姐好,老夫人和夫人在裡面的休息室里休息。」
蘇昡點點頭,牽著許爰的手向裡面走去。
許爰跟著他,小聲說,「這是你家的店面?」
蘇昡微笑著點頭。
許爰扁嘴,「你家錢多得是不是快將半個地球的地面給鋪開了?」
蘇昡好笑,「沒有那麼誇張,有錢的人比雲天多的是,只不過,大多低調,財不外現,不像雲天。」
許爰眨眨眼睛,「雲天以前也低調得很,貌似從你接手雲天后,就不低調了吧?」
蘇昡眉目微動,揚唇淺笑,「貌似是這樣。」
許爰不忿,「說起來,還是你喜歡高調,太扎眼,好像是要把全世界的光聚在你身上一樣。雲天有你這樣的掌舵人,快拿一把梯子上天了。」
蘇昡聞言揉揉她的腦袋,「我不是說了嗎?雲天要養活的人多,我也是無奈之舉。」
許爰撇嘴,「信你才怪。」
蘇昡見她心情總算好了,似乎人又活了一般,笑著不再說話,拉著她進了休息室。
老太太和蘇昡媽媽正在喝茶,一個與蘇昡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男子陪著。
年輕男子穿著白襯衫,牛仔褲,身形清瘦,眉目輪廓雖然不如蘇昡這麼如詩似畫,但卻十分的菱角分明耐看。尤其是他周身有一種淡淡的清冷的憂鬱的氣息,讓他整個人又添了三分别致。
許爰難得仔細地打量一個人,除了林深、蘇昡之外的人。
她想著,這個人可能就是蘇昡口中的頂級珠寶設計師許非了。
蘇昡拉著她走了過去,喊了一聲,「奶奶、媽。」
「小昡、爰爰,你們回來啦?」老太太轉過頭來,笑著對二人招手。
蘇昡媽媽見二人牽著的手,露出微笑。
許非站起身,對蘇昡打招呼,語氣雖然尋常,但面色卻十分輕鬆,「蘇少。」
顯然二人相熟得很,沒用多餘的拘禮客套。
蘇昡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了指身邊的許爰,介紹道,「我女朋友,許爰。」
許爰對蘇昡腹徘,介紹就介紹,非要加個前綴,誰不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她笑著伸出手,禮貌地有些俏皮地說,「聽蘇昡說你是頂級珠寶設計師,特意帶我來見識一番大師風貌。」
許非莞爾,露出淺淺的笑意,面目的表情也隨著他露出這微薄的笑意柔化了,他看著許爰說,「蘇少抬舉我了,比大師差遠了。不過若是蘇少送給女朋友一套珠寶套系的禮物,許小姐若是喜歡,我倒是可以幫些忙。」
「那感情好了。」老太太頓時高興地接過話。
蘇昡媽媽也笑著說,「是啊,許非設計的珠寶,好得不得了。我看不用再另外設計了。就今天我們看的那一套,小昡留下送給爰爰吧。」
許爰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那怎麼可以?」
「怎麼就不可以?」老太太笑得跟花一樣,「你們反正也要訂婚,這訂婚的信物正好還沒準備呢。」話落,接過蘇昡媽媽的話,「我也覺得剛剛那一套珠寶套系就極好,自己不留下,拿出去賣給別人的話可惜了。」
「嗯,而且寓意也好。情定永生。」蘇昡媽媽笑著說,「這正適合你們。」
許爰聽到訂婚信物時,臉都白了,又聽到情定永生時,寒了一下。見二人說得開心,連忙伸手推蘇昡,示意他拒絕。
蘇昡轉頭看她,眸光映出笑意,拉著她坐下,笑著說,「我本來也喜歡許非的設計,若是爰爰也喜歡,那是最好。」
許爰瞪著他。
蘇昡安撫地拍拍她的頭,湊近她小聲說,「先看看喜歡不喜歡,你不喜歡的話,便算了。」
許爰一想也是,如今蘇昡媽媽和奶奶這樣熱火朝天的討論,她給他們二老潑冷水也不太好。不討喜的行為,她慣常對長輩做不出來。只得點頭,順從了蘇昡的建議。
許非也坐下來,「許小姐若是不喜歡這一套的話,喜歡什麼樣的,我再設計就是了。」
許爰咳嗽了一聲,連忙說,「叫我許爰就行。」
許非笑著點點頭。
老太太招手喊一名侍者,「快去,將那一套珠寶套系拿過來,讓他們看看。」
那名侍者立即去了。
不大一會兒,便抱著一個匣子回來,將匣子放在茶几上,打開。
許爰抬眼看去,只見裡面是一套的珠寶套系,是用藍寶石搭配鑽石,沒有一般的珠寶乍一打開就是一片刺目的華光,而是,低調高貴。
這樣的珠寶套系,從設計到原材料到做工到工藝,都是極其考究。
看到它時,忍不住讓人屏住呼吸。
這一刻,蘇昡所說的,許非曾經說過的話,浮現在她腦中。
他說珠寶是有靈魂的說法,是沒錯的。
她不得不承認,他雖然不出名,但無疑是頂級的珠寶大師,當得上蘇昡、奶奶和伯母的誇獎,絲毫沒誇張。真的是極好。
「爰爰,怎麼樣?喜歡吧?我和你伯母跟你一樣,看一眼,就喜歡上了。」老太太笑呵呵地說,「許非這孩子就是有天賦和靈性。」
許爰剛要搖頭,喜歡可不能隨便說,雖然她的確很喜歡。
這時,卻聽蘇昡笑著說,「她喜歡,我也喜歡,這一套我們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