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看著自己眼前這詭異的長方形按鈕，菜月昴的表情極為複雜。
震驚，困頓，錯愕，不解，無數神情在他的臉上不斷變換，讓他那顆逐漸恢復平靜的內心再一次的陷入了迷惘。
「難道這裡真的是遊戲世界麼？」
菜月昴有些掙扎，他確實有些不願意接受這種真相。
畢竟愛蜜莉雅對他而言太真實了啊，對方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菜月昴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體溫，體會到對方所有的小心思……這真的是程序能做到的事情嗎？
到底是一台怎樣的伺服器才能模擬出如此細膩的情感？
又究竟要需要消耗多少算力，才能用代碼堆砌出這些仿佛有血有肉般的N們？
可如果不是遊戲世界的話……
眼前這個詭異的系統界面又是怎麼回事？
菜月昴再次抬頭看去，那扭曲破碎的系統界面仍然飄在那裡，只是經過了仔細的觀察後，他卻注意到了一些被剛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就比如這個頁面上雖然有著不少按鈕和設置鍵。
但實際上由於數據錯亂的原因，很多按鈕的顏色其實都是灰色的，包括調節模型解析度之類的旋鈕，以及最下方那個重置的按鈕，都像是沒解鎖一樣，甚至還有一些功能鍵乾脆就崩壞殆盡了。
菜月昴試著撥動了一個灰色的音量按鈕。
結果跟他想的差不多，所有這些灰色的按鈕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按鈕都無法控制，經過了一番測試後，菜月昴發現痛覺按鈕似乎還勉強能用。
只不過這個按鈕明顯也有問題。
正常來講的話，這種按鈕一般都是在參數1%~100%之間調節的。
就跟遊戲設置中的音量鍵差不多，上限已經被鎖死了，但問題是菜月昴手上的這個按鈕居然能無限往上提升。
是的沒錯。
就是無限向上拉取。
本來經過菜月昴的測試之後，發現痛覺修正最低可以達到1%左右，但可當他嘗試著向上調的時候，這按鈕竟然突破了進度條的限制。
就仿佛是IU出錯了一樣，按鈕直接飛到了進度條之外。
目前顯示的痛覺修正大概在2349%左右，而且似乎還能繼續往上提升，也不知道極限究竟在哪了。
菜月昴好奇之下捏了捏自己的臉。
結果前所未有的劇痛襲來，他整個人瞬間就抽搐著癱在了床上。
「好……好痛！！！」
菜月昴喘著粗氣，簡直就是涕淚橫流的感覺，這根本就不像是掐了自己一下，反而像是被蕾姆用流星錘狠狠來了一錘似的。
「痛痛痛痛！系統！」
由於遭不住，菜月昴急忙抬手撥動起了痛覺按鈕，將其調整成了百分之一，頓時整個世界仿佛都清淨了下來。
「真不疼了……」
菜月昴有些詫異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原來這就是東文哥身為玩家的感覺嗎？可我為什麼也擁有了系統面板？我明明不是玩家，跟東文哥也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等等，難道跟那幫傢伙有關？」
想到這裡。
菜月昴內心突然沒由來的一動。
是的他好像想起來了，那些從書頁里滲出來的詭異血色亂碼。
似乎是一幫科研人員和玩家之類的傢伙，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聯繫到了自己，讓自己毀滅或者拯救這一切來著。
「該不會是他們搞的鬼吧？」
想到這一茬，菜月昴立刻開始在周圍翻找了起來。
他想要隨便找到一本書，然後通過書籍來驗證自己的猜想，看看這個詭異的頁面到底是不是這幫傢伙搞出來的。
「書…書……」
菜月昴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結果還真找到了一本破舊的筆記本，估計是之前蕾姆她們用來記帳的吧，又或者有別的什麼用途，不過他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趕緊翻開朝裡面看去。
而與他想的差不多。
原本寫滿了各種帳目明細的書頁突然開始滲血。
緊接著這些血漿就逐漸扭曲，像是活物一樣開始蠕動，並形成了一大堆毫無意義的亂碼。
而在這些亂碼之中。
菜月昴依稀能找到一些文字的蹤跡。
將這些文字排在一起，菜月昴立刻發現了雙方傳遞給自己的信息。
【你做得很好，我看到你正在拯救那些悲劇，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完美結局，為此我們給你準備了一點小小的禮物，雖然它可能有些不盡人意，但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到底在幹些什麼？你如果再不將這一切全部毀掉的話……這將成為一場我們所有人的悲劇！你一定為此而後悔的！！！】
「……果然是這樣嗎？」
在看到這些血色亂碼中摻雜的信息後，菜月昴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系統頁面還真是他們給的，只是目前還不確定到底是哪一方，畢竟他們雙方為了讓自己聽取建議，都在混淆視聽，而菜月昴已經懶得去猜他們的身份了。
反正毀滅世界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別說毀滅這個世界了，只要一想到愛蜜莉雅她們出事的場景，菜月昴就感覺自己心如刀絞了，這又怎麼能下得去手呢？
隨著自己越來越深入這個世界，菜月昴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難以自拔了，這些N們是如此的真實，每一個都有著自己的情感……甚至比現實世界的麻木社畜們還要真實。
哪怕這裡真的只是一個遊戲世界，菜月昴也沒有任何想要毀滅這裡的衝動了。
就算它只是虛假的幸福，也是如此的讓人沉醉其中。
所以菜月昴只能祈禱自己拯救完這一切後，能夠如願以償的離開這裡，可如果事與願違的話……那他無法狠下心來摧毀這一切美好。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
菜月昴倒是感覺自己內心突然通透了不少。
「所以話又說回來了。」於是他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重置按鈕這邊，抬手按了兩下，可因為這按鈕是灰色的，所以壓根就按不下去：「……這重置按鈕不是根本就用不了嗎？」
「該不會是慢慢解鎖的設定吧？」
菜月昴想了想，也是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奇怪的想法。
是的如果按照血色亂碼的說法，自己是拯救了什麼東西才得到了他們的幫助，那這個拯救到底指的是什麼呢？是阻止謝東文用BUG技能毀滅世界嗎？還是說幫助特蕾西亞和萊茵哈魯相認了呢？
「應該……不是前者吧？」
想到這裡，菜月昴也是若有所思了起來：「東文哥又不是第一次亂來了，我之前也阻止過他很多次，所以難道是後者嗎？」
「難道這個『拯救』指的是去拯救N麼？」
畢竟也沒少玩遊戲，菜月昴在這一點上思考的倒還算挺快：「就跟遊戲裡的支線任務一樣，把這個世界上所有遺憾和悲傷的事情全部解決掉，該不會是這樣的設定吧？」
當然光在這裡想是沒用的。
於是很快的，菜月昴就再次翻開筆記本寫下了自己的疑問。
只不過跟以往的回覆差不多，血色亂碼那邊還是給了自己兩種截然不同的的說法、
【是的，就是拯救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苦難，畢竟你可是所有人的救世主。】
【不是這樣的，拯救指的是對你自己內心的救贖，只因你深愛著這一切。】
毫無疑問，這其中肯定有一方在故意混淆視聽，因為不想讓自己這麼做，所以就故意放煙霧彈，試圖迷惑自己做出某些錯誤的選擇。
「算了，不問了。」
意識到這一點，菜月昴也是很乾脆的合上了筆記本。
與其跟這些亂碼鬥智鬥勇，菜月昴覺得自己還不如用實際行動來測試一下比較好，就比如動動腦筋，讓特蕾西亞趁早與威爾海姆團聚什麼的，看看能不能激活這個重置按鈕。
想到這裡。
菜月昴立刻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只見他推開門，先是小心翼翼的探頭出去看了一眼。
不遠處的燈火還在亮著，很顯然特蕾西亞還在跟萊茵哈魯特聊天，謝東文估計也在裡面，想到這裡菜月昴也是立刻走了出去，繞過對面房門的位置，然後悄悄的離開了這處臨時府邸。
他的想法倒是也很簡單。
謝東文復活特蕾西亞的本意並非喜歡對方，而是想針對威爾海姆，畢竟對方先前拒絕了他的好意嘛。
當然除此之外，可能還有一部分自己的因素在裡面。
關於這部分菜月昴先前也跟對方聊過了，也確實是自己爛泥扶不上牆，這才導致謝東文想幫自己一把，於是乾脆復活了特蕾西亞，利用對方的特殊身份在王選的幾名成員之間進行周旋。
也就是說按照對方的打算。
特蕾西亞本來就是為了送還給威爾海姆的。
但是這可不是白送，而是要讓威爾海姆所在的庫珥修陣營，以及萊茵哈魯特所在的菲魯特陣營與自己這邊交好才行。
也正因如此，菜月昴才敢斷定自己如果促成此事，謝東文並不會生氣。
當然話是這麼說的。
可威爾海姆這邊僅僅只是認錯可不行。
畢竟自家老哥那脾氣太怪了，想要讓他消氣，威爾海姆至少也得來個負荊請罪之類的舉動，最好還得跪在那裡，然後自己家老哥動手拿荊條抽他兩下，但這種事威爾海姆那邊能做得到嗎？
菜月昴也不禁有些犯嘀咕了。
威爾海姆老爺子該不會覺得自己是在羞辱他，然後直接拿劍砍了自己吧？
其實菜月昴本來是想等明天再去處理這件事的，但考慮到自己容易被對方砍死……他還是決定趁早行動了，畢竟自己的存檔點在今天中午，萬一待會兒被砍死了也就等十個小時左右。
這要是拖到明天再被對方砍死的話。
自己讀檔也挺遭罪的。
當然除了這一茬的考慮之外，菜月昴還想要早點驗證自己內心的猜測，也就是系統頁面上的那些灰色按鈕，所以不管怎麼說他也想趁早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雖然已經是夜晚了。
但由於這裡是王城所在的區域。
路上的行人還是不少，菜月昴這邊隨便問了下路，倒是很快就知曉了威爾海姆的住處，也就是卡爾斯騰公爵府的位置，然後直接就過去拜訪了。
「菜月昴是吧，你白天的表現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被下人領進去之後，菜月昴也是見到了白天王選現場上的那位綠髮少女：「這麼晚了突然來拜訪，莫非是有什麼急事嗎？」
「晚上好，庫珥修小姐。」
菜月昴倒是也沒藏著掖著，而是直接開口說了起來：「這件事主要是跟威爾海姆老爺子有關，當然跟您也有些關係，因為我想賣一個人情給你們……」
「你還真是直接啊。」
庫珥修聽到這裡也是笑了笑：「不過無妨，我很喜歡這種乾脆果決的性格，那讓我猜猜……應該跟特蕾西亞女士有關係吧？」
「沒錯。」
菜月昴這邊也點了點頭，語氣真誠的說道：「所以能讓我見一下威爾海姆老爺子嗎？」
「什麼？！」
幾分鐘之後，庫珥修的書房裡，威爾海姆表情陰晴不定的看著眼前這一坨綠色的奇怪植物：「你讓我背上這東西去你們府上跟他道歉，然後還要跪下來被他抽兩鞭子？」
「是……是啊。」
菜月昴這邊額角也留下了一滴汗水，眼前這身為劍鬼的老爺子氣勢還真是意外的凌厲，搞的自己心跳都開始加速了：「這不是愛蜜莉雅碳的想法，只是我個人的建議，因為東文哥這個人的脾氣可是超怪的……」
「……」
威爾海姆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
「老爺子，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什麼惡意。」
菜月昴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優解了，因為武力上暫時還沒人是東文哥的對手，而如果把事情鬧得太僵可能會更不好收場，並且他已經開始叫特蕾西亞女士太太了……」
「……」
聽到這裡，威爾海姆身上的氣勢頓時更加凌厲了：「你……確定那真的是特蕾西亞嗎？」
「這個……」
「菜月昴閣下。」
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麼，旁邊的庫珥修就突然打斷道：「雖然你沒有說謊，但復活這種事情確實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相信你來到這裡談判一定做足了充分的準備，那麼可以請拿出一些令人信服的證據來嗎？」
「劍聖萊茵哈魯特就在府上。」
菜月昴嘆了口氣，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跟其他勢力的人進行交涉，果然還是有點太勉強了啊：「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可以明天找他進行確認，他總不可能認錯自己的祖母吧？」
「就只有這樣而已嗎？」
「今天王宮裡的那名刺客你們也看到了，他叫羅姆爺，先前一直貧民窟里照顧著菲魯特，今天潛入王宮是想帶菲魯特離開的。」
菜月昴再次舉起了例子：「可是羅姆爺被一劍砍翻之後，傷口卻血流不止，後來特蕾西亞女士離開後他應該被治好了吧？近衛騎士團的前輩們應該都清楚……這分明就是特蕾西亞小姐死神加護的效果。」
「這樣嗎？」
庫珥修聞言也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就讓菲利克斯去問……」
「不用了。」
這邊話還沒說完呢，旁邊的威爾海姆就突然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荊棘，表情變得格外堅定。
「……我現在就跟閣下返回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