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柴燒沒了,麥稈雖然還有很多,但是這種東西容易燒光,比不上一根柴能燒的久,不太適合在灶里留火,所以我要去山上砍柴。
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都是隔一段時間才去砍柴,一次砍上幾天,然後把柴全堆在廚房外面壘著慢慢燒,因為我不喜歡頻繁離開這個屋子。現在不一樣了,我幾乎每天都在外面跑,有姜羊和青山在,我連柴火都用的比之前多,沒辦法只能隔上一小段時間就往山上跑去砍柴。
姜羊要跟著我,青山也是,所以我們還是一起去了。我們要去的也不是深山裡,就是最外圍那片小山而已,山上長了很多的松樹,這會兒正在抽條,一簇簇嫩綠的松針還沒散開,像是長杆一樣簇立在墨綠的枝頭上。
我們路過了那棵在開花的板栗樹,樹下落滿了凋敗的穗子,樹上一閃而過松鼠的影子,我聽到聲響轉頭一看,就見到個灰溜溜的背影,哧溜一下不見了。
板栗樹旁邊還有一棵橘子樹,橘子花早就落光,現在枝頭上綴著一個個綠綠的小果子,粗粗一數就見到幾十個。這棵橘子樹結的多,但是橘子並不甜,沒有村子裡那幾棵橘子樹甜。
前面有個岔道,一直往前就是之前進山的路,不過我們打柴走不了那麼深,往右邊那條小道去就是了。那邊都是些低矮好燒的樹,更適合當柴。
往右邊那條路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棚子,用木頭和茅草搭的,一面靠著山,兩旁還有兩棵更大的板栗樹,其他三面都沒什麼遮擋。
這棚子已經破敗,上頭的芒蓋子上都長出草來,石槽周圍也全是草。這棚子裡面放著一個凹陷的石槽,一個像是銅鑄的尖頭大錘子,有根繩子斷了摔在地上,看上去像條蛇一樣。
我在來這村子之前,從前沒見過這東西,只能猜測這可能是捶打什麼東西的地方。我那會兒試著擺弄過這東西,要是踩動木板,那錘子就會晃晃悠悠的砸進石槽里,還能搖動,我不知道怎樣才是正確的操作,再說也用不上,後來就沒管它。
姜羊之前跟我來打柴見過這東西,但是青山還沒見過,我看他盯著那大錘子看了好久,滿眼都是好奇。就和當初第一次見到這東西的姜羊一樣,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比人更好奇。我第一次看到這東西,也沒有他們這樣。
繼續往前走,踩著之前我踩出來的路往前,就有很多矮樹,最多的一種葉子長得和板栗樹葉子差不多,但是結出的果子更小,在板栗能吃的時候,它也會結出黃色的硬殼小果子,但是不好吃。這樹粗細剛好,不會太粗,砍個三四下就能斷,我一般都砍這種樹回去燒。
今年新長出來的竹筍都上林了,變成了一根根竹子,葉苞都在枝頭上,快要舒展開。這邊的竹子長得密,沒人修,最後長出來的都是那種小水竹,長不了多高,不像竹林里那些專門種的大竹子。
我用柴刀砍柴,都是直接往底下砍,然後一棵砍倒,等拖回去放在院子裡曬乾,再砍成一截截的燒。青山在我身後,想去拖那些被砍下來的樹,我跟他說:「等下原路回來再拖,現在不用管。」
他就縮回爪子,試著學我一樣砍柴。我們兩砍柴,姜羊被夾在中間,就扭著腦袋甩著尾巴找吃的。山上的野梔子開花了,六瓣的白色花瓣聞上去非常香。我看姜羊趁著我們砍柴的時候費力的揪幾片花瓣啃,等我們要走了趕緊鬆手跟上來,乾脆就直接拗了幾枝花給他抱著吃。
山上蟲子多,所以我穿的長袖長褲,可是砍完柴下山,回到家我發現自己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一塊。是被蟲子爬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蟲子,開始只是紅了點,後來就發麻,沒過一會兒我整個手背都腫了。
我自己沒在意,坐在那把拖回來的樹撇掉樹枝,但是姜羊和青山就時不時往我手上描。等到我的手腫起來之後,姜羊坐不住了,梔子花也不吃了,搬著小板凳過來,靠在我的腿上,盯著我的手,好像他看一看就能好似得。
手上除了癢麻,其實沒有其他感覺,我覺得是小事,照樣幹活,但是青山默默的也坐過來了,然後默默的把其他的樹枝都撇了,他那爪子比我的手可快多了,沒一會兒我發現自己沒事幹,拿著柴刀準備把樹幹剁成一段段的柴。
樹幹放在滿是剁痕的樹墩上,柴刀往下一剁,砍下來的一段就滾落到一邊。我砍的很快,咔咔的聲音響個不停。青山和姜羊的目光放在我那隻紅腫的手上,跟著我的動作上上下下。
青山忍不住說:「我來砍這個。」
我擦了把臉上的汗,看看青山瞪得快和姜羊一樣圓的眼睛,把手上的刀交給了青山。砍柴沒什麼好教的,只要砍出來的柴能塞進灶里就行,青山把那些粗樹幹砍成段,我就在一邊整理那些樹幹,一根根全都摞起來,至於樹枝,就折斷綁成一個個的小扎,等曬乾了直接拿到灶里去燒火就行。
看我做這個,姜羊也啪嗒啪嗒的跑過來幫我撿樹幹,還像模像樣的隨我一樣壘起來。
弄完了柴,我去井裡打水洗手洗臉,紅腫的手浸在水盆里,清清涼涼的很舒服,我就沒拿起來,然後姜羊蹲到一邊,伸出白色的小爪子放進水裡,試著摸了摸我那隻紅腫的手。
他低聲的咩咩叫,像在安慰我。
我把手從水裡拿出來甩了甩,捏了捏那腫起來的指頭,姜羊以為我這樣捏著會舒服,就伸爪子給我捏,還捏的挺賣力。
其實被捏的有點痛,但姜羊實在聽話,我就讓他給捏了一陣。他捏完後還無師自通的給我吹了吹——撅著屁股幾乎趴在我手上吹,口水都吹到我手上了,這小傢伙一嘴兒的梔子花味。
我想了想覺得最近蟲子是真多,擔心這兩個也給遇上毒蟲子,晚上洗澡就煮了干艾葉草水,兌在洗澡水裡面,讓兩個小的在裡面多泡泡。我自己也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艾葉水的原因,手到了晚上就沒那麼腫了,就是身上一股子的艾草味,我還塗了點之前榨出來的草汁,身上味道更奇怪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發現姜羊的尾巴涼涼的,搭在發燒的手背上特別舒服。姜羊習慣睡覺的時候,尾巴還會甩動,我抓著他的尾巴不放,他就不甩了,乖乖讓我抓著,只有尾巴尖還偶爾動一下。後來我放開他的尾巴,他還會自己揉揉眼睛瞧一瞧,然後把涼涼的尾巴搭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手沒兩天就好了,見到我恢復正常的手背,姜羊和青山兩個總算不再一直盯著。
這個時候,到處都是嗡嗡的聲響,蜜蜂蝴蝶越來越多。姜羊喜歡摘花吃,這會兒蜜蜂正是喜歡在花上飛的,所以姜羊一不注意就給蜂蟄了。不過這蜂實在倒霉,蟄的是姜羊的爪子,那麼硬的鱗片蓋著,肯定是蟄不到的。可是我有點擔心,畢竟姜羊也不是全身都覆蓋著鱗片,還有很多地方都是柔軟的皮膚,要是蟄到其他地方怎麼辦?
院子裡也有很多雜花雜草,院子外面更是大片的草,我決定把這些草收拾收拾。除了那兩棵茶樹,還有玉米,以及廚房旁邊種的一小塊蔥姜蒜,院子裡其他的草我全都給鋤掉了。不僅是院子裡面,院子外面也一樣,長到半人高的野草統統挖的挖,拔的拔,全堆在路邊上等曬乾了燒掉。
我們這個屋子其實破破爛爛的,就是個鄉下老屋,但不知道為什麼圍牆很厚,還有個鐵門,我當然是滿意這一點的,不過我還是準備在院牆內外一圈種上那種刺樹,只有腰高的刺樹連葉子上都長著刺,不僅能防人,不少動物也能防住。
作為家長,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兩個小的也不管其他,就跟著我干,我挖草青山也挖草,姜羊就清理被挖出來的草,負責把它們堆在一邊。
經過幾天努力,整個院子都好看了不少,因為拔草被弄得坑坑窪窪的地面壓的整齊平實,這是青山做的,他直接拖了磙子過來壓,我之前都沒想到還能這樣。
院子裡的植物最顯眼的就剩下兩株茶樹還有玉米,除了水井邊那一塊還有一片很矮的草地,就剩下牆角磚縫裡長的一小片草。這種草我不知道叫什麼,但是等再過段時間有螢火蟲了,這片草叢裡面就會有很多螢火蟲出現,我去年夏天,坐在這邊看著那些發光的小蟲子發呆都能待很久。因為這個,我才沒有把它們也一起挖掉。
院子裡面整整齊齊,院子外面也空了一塊,鐵門到大路那一段距離的雜草也沒了,大點的石子都被搬開。看著煥然一新的院子,不僅是我,姜羊和青山也很高興。不過我高興主要是因為不用那麼擔心蛇和蟲子在院子裡亂竄了,而青山和姜羊高興,主要是因為他們覺得一起幹活很有趣。
我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覺得幹活有趣,不過他們覺得開心就好。
我想種的刺樹,在一個陰雨天從田邊挖了回來,先在院子外面種了一圈,院子裡面暫時沒種。這其實不是種樹的季節,不知道能不能活,要是不能活,就要等明年開春那會兒再種一遍。
我想著等明年,還要在院子裡那廚房邊上種一棵柿子樹,或者石榴樹都行,後面廁所旁邊,種兩棵橘子樹。還有水井上面這一塊,我想種幾棵葡萄樹,搭個架子能遮太陽,現在這樣大太陽在水井裡打水很曬。
不過村子裡有橘子樹和柿子樹石榴樹,就是沒人種葡萄,可能等秋天上山去看看,挖幾株野葡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