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上，那是一張半身的「證件照」，照片上是一個俊秀清雅的男人，他的鼻樑高挺，目若寒星，稍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的眉眼間帶著一絲的冷冽，但半長的，扎在腦後的黑髮留有幾分中性的柔美。
那雙垂眸的狹長鳳眼，竟是詭異的墨綠色。
阮清安整個人愣在原地，站在周子期的身後時，她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圓潤的指甲都近乎扣進自己的掌心般，帶著細微的疼痛。
037：【怎麼了，祖宗？】
「……是謝懷南，不，是主神嗎？」
阮清安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她其實不喜歡叫他謝懷南，因為這是屬於人類的名字，可……在他成為了主神後，也不是她記憶中的「人」了。
037其實也不知道主神長什麼樣子，整個三千位面管理局的系統都沒有名字，只有程序設定。
可只有主神不同，他不單單只是一個程序。
037忍不住道：【主神原來長這樣啊。】
「不，這也不是他，這副長相是當初我和他在這個小世界做任務時製作出來的，用於跟在我身邊的工具罷了。」
他可以是任何人，但任何人都不足以是他；
他無所不能，他無處不在——不僅是三千位面管理局的主神，更是無數小世界至高的神明。
阮清安閉了閉眼，否認道：「可能只是長相相似，我沒有察覺到主神的力量。」
【那……】
「我會去基地之外找他，確認是不是他。」
阮清安半闔著眼，不再說話，如果只是一個長相相似的路人，便皆大歡喜，若真的是他——想到這時，她忍不住握緊了刀柄。
如在這次小世界之外一樣——
她依舊會對他拔刀相向。
037：【祖宗，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阮清安輕笑：「找到這個人時，我就會告訴你，小系統，應該是你出廠之前的事情了。」
就在037準備回答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出現在阮清安的耳畔，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平靜無波，但黑壓壓的烏雲卻隱約透露著雷光閃爍。
好似下一刻，就能席捲整個海域般。
「看呆了，小阮？」
「老闆。」
阮清安回過神，便對上了周子期那泛著冰冷和凜冽的眼神，電腦幽幽的螢光落下，顯得他越發陰沉，如同審視般看著阮清安。
恍惚間，阮清安忽然發現——當周子期不笑的時候，和屏幕上的那張臉竟然有六分的相似。
或者說，當那人笑起來時，和周子期相似。
阮清安壓下心頭的疑惑，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沒，就是感覺和老闆你有點像。」
「……這樣嗎？」
周子期唇邊終於再次漾開笑意，卻難以讓人摸清他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唯獨那雙狹長的鳳眼帶著一絲隱晦的，危險的氣息。
不過好在他的小保鏢還是乖巧又悶悶地站在他的身後，周子期這才重新看向屏幕。
他把照片調走，一邊道：「的確有幾分。」
「老闆，你剛剛說他不是人類？」
「看上去不像。」
周子期微微頷首：「在他照片的脖頸處，雖然處理得很好，但還是能看到機械的痕跡，不過這樣的技術手段……嘖，不對勁。」
阮清安微愣：「真的嗎？」
他斜著眼，似笑非笑地道：「真的啊，小阮剛才看那麼認真，還沒有發現。」
「沒有注意——」
「哦，看來你的確看得很認真。」
「……」
阮清安一頓，周子期那隱晦的憤怒被隱藏在笑意之後，直到現在才顯露了幾分端倪。
而周子期這才繼續看文件：「他的代號是拾壹，三年前被s市的秘密實驗室發現，在他的身上有很多超出現時代水平的科技，秘密實驗室隨即開始了針對他的研究，是最高的保密級別。」
「看樣子，喪屍病毒的確是人為的，最先爆發的源頭也是s市，難道和這個秘密實驗有關？」
周子期的指尖扣著桌面，垂眸思忖著：「有點意思，不管他是機器人，還是仿生人，所代表的科技含量，都的確超過這個時代。」
「喪屍病毒雖然感染性強，破壞性大，失敗機率極高，但其中的基因序列很強大。」
隨著周子期的話，阮清安能很清晰地聽見他話語間的趣味，看樣子是這份生物方向的技術，引起了他的研究欲望。
前沿科技？
遠超時代，乃至世界的水平？
阮清安在心底兀自說著，可不是嘛，這可是來自三千位面管理局的技術。
是她當初為了給謝懷南塑造這個小世界可用的，承載意識的軀體而製作的，用的全是她從管理局搞來的材料和技術，別的任務者都能用這份資源買下一整個小世界了都……
而與此同時，周子期還在查看解密後的文件內容，上面有針對「代號：拾壹」的研究，可惜因為技術原因，s市的秘密實驗室沒有什麼進展。
至於拾壹，秘密實驗室的研究人員，也無法定義他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研究室內鴉雀無聲，周子期在查看了所有的內容後，再次回到了實驗室前，他本就是生物研究的天才，這次更是給了他新的方向。
他一邊處理變異植物的基因排列，一邊道：「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應該會比較忙——」
「老闆。」
阮清安忽然打斷了周子期的話。
男人舉著試管的手一頓，轉過頭看向她，他的小保鏢身上穿著的還是那件他親手選的黑色小禮裙，從人到刀鞘，都是他親手裝扮的。
周子期不喜歡旁人忤逆，也不喜歡麻煩且沒有趣味的事情，不合心意的更是連眼神都不屑。
不過……對他的小阮，他向來縱容著她。
周子期也不惱，停下手裡的研究：「小阮覺得無聊？我實驗的時候，你可以去基地逛逛，晶核放在那邊的，你隨便拿。」
「不是這個，老闆。」
阮清安垂下眼，鉛灰色的眸子微閃：「我是想說，我們的僱傭到期了，老闆。」
「……什麼？」
半倚靠在實驗台前的男人看著她，含情的眉眼帶笑，他一字一頓地開口，嗓音更是好聽，卻無端讓整個研究室充滿了寒意。
見阮清安沒有說話，他輕笑著反問：「我剛才沒聽清呢，小阮再說一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