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我們的僱傭期到了。」
嬌小的少女單手按著刀柄,低頭時,眉眼低垂,說話時和平常一般無二,卻偏偏堅定不移。
整個研究室內鴉雀無聲,就連037都傻眼了。
【等,等等,祖宗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037確定自己一句話都沒漏聽,怎麼突然這祖宗就要和男主分道揚鑣了,不是還要攻略嗎?!
「因為……已經陷入僵局了啊。」
阮清安閉了閉眼,這才繼續說:「老闆,我們的僱傭關係是在你離開s市之前確定的,僱傭期總計四十天,後來你升級成了貼身保護。」
「五分鐘後,僱傭關係解除。」
「……」
周子期捏了捏眉心:「小阮,別鬧,如果說是僱傭期,我可以把你一輩子都買下來。」
他的嗓音微啞,隱晦的怒意似乎已經壓抑到了極致,但周子期半闔著眼,將情緒暫時壓回去——他的小阮笨得很,他可以給她更多的縱容。
換成別人,開口第一句他就把人丟出去了。
她一頓:「我們這行有規定,老闆,像你這種單子是不能連續僱傭的,這會讓我摸清老闆的習慣,後面若是有人僱傭我殺你,這會對老闆你帶來不利影響,也是為了保護老闆你。」
分明只是亂編的背景,但如今被阮清安拿出來用的時候,說得頭頭是道。
終於,靠在實驗台上的男人輕笑。
周子期上前半步,在阮清安下意識想要後退之前,他抬手擋在她的後腰上,微微壓下腰,和少女那過大的體型差,仿佛要把她圈在懷裡般。
修長的指尖順著她纖細的手臂向上,扣住了阮清安的手腕,周子期狹長的眼微眯。
「小阮,我給你的,你的工資遠遠不夠。」
「那我把刀鞘還——」
「除非你能把這身衣服也脫下來。」
周子期輕笑,如霞姿月韻的眉眼含情脈脈,壓低了聲音,貼在她的耳畔呢喃著,仿佛在訴說愛語般,哪怕氣極,也如朗月清風般。
他向來如此,笑著發瘋時轉手便下了殺手。
而男人的指腹摩挲著後腰上,黑色小禮裙的系帶,好似隔著時,在摩挲著她的肌膚般。
阮清安沒有再說話,咬著下唇,後退半步。
她按住刀柄的手緊了幾分:「老闆,還沒回基地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
「僱傭期間,我就是你的刀,只要在我的職責範圍內,你的安全就是最高準則,你的要求也是我的行動標準,但是……」
「截止於僱傭關係結束的那一刻。」
周子期唇邊的笑終於一點點隱去了,他的小保鏢還是那副悶悶的樣子,說話卻毫不留情,或者說,像極了公事公辦?
是了,從跟著他,保護他,為他赴死,站在他的身後,悶著臉卻又乖乖地試衣服……
在最初,他們的關係就開始於僱傭。
周子期垂下眼:「小阮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晰啊,不論是我對你有多好,你都沒改變過自己的定位,小阮不是笨得很,是太聰明。」
「因為我沒忘記,老闆你也曾想殺我。」
「是,我承認。」
他向來就是憑心意做事,承認得相當坦然:「因為以前的小阮,不值得我看一眼。」
是指離開行動隊之前的原主嗎……
周子期從不掩飾他的惡,就像他也從不掩飾自己的縱容和偏愛,純粹得讓人害怕。
阮清安卻看了眼時間。
「時間到了,為期四十天,僱傭結束。」
「再見,周先生。」
她冷淡地吐出這疏離的三個字,單手按在斜挎腰間的唐刀刀柄上,轉身朝研究室外走去。
周子期沉下眼,稍一抬手,空間系異能波動出現,幾乎是瞬間便禁錮了前方走廊的空間,可偏偏下一刻——銳利的刀鋒划過。
禁錮的空間如同玻璃般層層破碎,從裂縫處似蜘蛛網般瀰漫開,撕裂成大塊大塊的碎片。
勁風襲來,男人耳畔的碎發都被揚起。
眼前,是單手持刀,刀尖指向他的少女——這把刀有多鋒利,周子期心知肚明,但他唯一沒想過的是,在有一天會指向他自己。
阮清安眼底沒什麼情緒,如同真正的兵器。
「周先生,請你自重。」
「……」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後退了幾步,撐在實驗台前,抬手捂住自己近乎扭曲的面容,眼底的瘋狂無休止地蔓延著,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就在阮清安即將走出研究室時——
「把刀鞘,還有我給你的所有東西收著吧,我周子期送出去的,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但我送給小阮,是因為你是我的。」
「所以我給你最後一次的選擇權,小阮。」
阮清安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周子期。
男人正坐在實驗台前,背對著她,似乎在查看著桌上的玻璃試管,測試裡面的生物反應,說話時隨意而散漫,像是他最後一次的縱容。
他的嗓音微沉:「留下來,在基地里胡作非為,鬧翻天……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有我在。」
「離開這的話,我會親手殺了你。」
死寂的研究室內,只剩周子期的聲音,阮清安摩挲著刀柄,閉了閉眼:「周先生,保重。」
直到聽見電梯運行的聲音後,實驗台前,本該觀察著生物反應,專心致志於實驗的男人,此刻卻任憑玻璃試管在桌上破碎。
可他卻遲遲沒有反應,上挑的丹鳳眼微沉。
這不是周子期該出錯的。
對於實驗,對於研究,他理智得近乎機器。
……
與此同時,研究所之外。
阮清安仰起頭,看著湛藍的天際,鉛灰色的眸色微閃,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037:【為,為什麼這麼做啊,祖宗?】
「因為我是他的所有物啊,他可以放任自己所有的異樣,『主人』會愛上『兵器』,但若我一直都是兵器,他又怎麼會發現……」
「他不是喜愛這個『兵器』,而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