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遊戲競技> 一劍霜寒> 41、一個香包

41、一個香包

2024-09-02 12:09:34 作者: 語笑闌珊
  那食盒是最常見的紅漆木盒,季燕然隨手一拿,也只是說話時的無心之舉,並未想過要仔細檢查什麼。可就在他放下去時,指尖突然就觸到了一絲冰冷的寒意,像融化的雪片,稍縱即逝。

  一條三寸雞冠小蛇高昂脖頸,自食盒夾縫中猛然躥起,如一道紅色閃電,毒牙森森。

  白色衣擺帶出厲厲疾風,雲倚風出手極快,季燕然被推得連退兩步,再看時,那條西域毒蛇已纏在了他的雪腕間,頭頸皆被牢牢捏住,半分動彈不得,正在「嘶嘶」而又憤怒地掙扎著,不斷有猩紅的粘液自齒間滴落下來。

  蕭王殿下還沒來得及關心這噁心粘液有毒與否,雲倚風便已手指一錯,如鷹爪猛然收緊,「嘎巴」一聲,將那紅蛛蛇捏得粉身碎骨,污黑血液霎時飛濺,炸開的雞冠也迅速萎靡下去,耷拉著腦袋,稀爛而又癱軟。

  雲倚風將它丟到一邊,單手撐在桌上,純白衣袖層疊滑落,也沾上了指間的紅黑血液,稍微有些刺眼。漂亮泛紅的眼梢微微上挑,看向一旁的季燕然。

  蕭王殿下拉過他的手,信誓旦旦。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從今日起,我娘也歸你了。」

  雲倚風沒理這紈絝王爺的胡言亂語,只將胳膊抽回來:「有毒,別碰。」

  季燕然皺眉:「那你……」

  「我不怕。」雲倚風把手浸入乾淨水盆里,輕飄飄道,「我百毒不侵。」

  季燕然聽得頗長見識,但仔細一想卻又奇怪,既已百毒不侵,那這三不五時就忽冷忽熱的奇毒,算怎麼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情節亦不怎麼有趣,王爺不聽也罷。」雲倚風洗了七八遍手,方才將那粘膩腥臭的氣息洗乾淨,「走吧,我們去找鍾姑。」

  季燕然道:「若我想聽呢?」

  「我不想說。」

  「……」

  季燕然陪在他身側,兩人一道離開了許秋平的住處。偷眼一瞄,見對方像是並未生氣,也並未被勾起傷心往事,於是又在心裡補一句,將來無論哪天,要是你想說了,王城也好,春霖城也好,任何一個地方,我都會備下一壇酒,入口甘甜的,有好聽名字的。將惆悵往事悉數葬在酒里,痛快一醉後,再醒就只餘一場酣夢,與美滿餘生。

  雲倚風道:「到了。」

  官府守衛已經將整座大雜院圍了起來,許秋平離奇斃命,無論是因為蛇還是因為毒,廚房裡的人顯然都該是第一嫌疑人。此時已近深夜,冷風「嗖嗖」地刮著,吹得桌上燭火亂晃,更添幾分忐忑寒意。小丫頭蜷縮在娘親懷裡,雖不明白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卻也覺得有些害怕,只用雙手擰著衣邊,抿住嘴不出聲。

  雲倚風敲了敲門,突如其來的動靜,將屋內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過了好一陣子才想起去開門。原以為是凶神惡煞的家丁喊自己去問話,卻沒想到外頭站著的會是季燕然與雲倚風,看清來人後,鍾姑明顯鬆了口氣,那小姑娘也爬起來打招呼:「大哥哥。」

  鍾姑將燈火撥亮:「王爺,雲門主,快請坐。」

  「深夜登門,打擾了。」雲倚風道,「不過有些事,還是想問清楚。」

  鍾姑點頭:「是,是,我明白。」

  「官府的人來問過話了嗎?」

  「張大人已經問過了。」鍾姑道,「下午的時候,丫頭曾哭鬧著跑來廚房找我,所以大人第一個找的就是我們。」


  但並沒有審出什麼,也確實沒什麼。小丫頭在爬樹時不小心跌傷,當時院裡沒有別的大人,看到膝蓋流血心裡害怕,就跑去廚房找娘親。雖說哭得鬧心了些,但她並沒有進到廚房,很快就被家丁抱走了,這段時間鍾姑一直在廚房裡忙活,甚至都不知道外頭的事,所以看起來並無太多疑點。

  可靈星兒卻恰恰是因為這片刻哭鬧,才得以順利溜進廚房下|毒,照此一推,那其他人也完全有可能和她一樣,趁機換了藏有毒蛇的食盒進去。

  雲倚風笑笑,聲音溫和:「穿著這麼漂亮的粉裙子,怎麼會想起來去爬樹?又不是個瘋瘋癲癲的小男娃。」

  「我……我先前也沒爬過。」小丫頭不好意思道,「下午的時候,我在院裡跳格子,是大哥哥說樹上有鳥巢,裡頭有各種顏色的稀罕小鳥,我就想去看看。」

  雲倚風心裡一動:「大哥哥?是誰?」

  「他說自己是山莊裡的教書先生。」小丫頭道,「對了,還送給我一個好看的香包。」

  她從凳子上跳下來,踮腳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扯出一個灰撲撲的小包袱。鍾姑在旁看得吃驚:「這……這丫頭,這些事情,怎麼從沒同我說過?」

  「大哥哥說了,不許告訴別人。」小丫頭打開包袱,又看了眼雲倚風,「他還說了,除非是這個大哥哥來問。」

  事情似乎已經被剖開。

  那香包繡得精巧,一面是重重芙蓉疊牡丹,一面是桃花從中美人顏,另有蝙蝠喜鵲錦鯉魚,都是尋常的吉祥樣式,唯有一面,是一條紅蛇盤於桌上,張嘴似要撲向前方女子,地上還有五個打鬧的小娃娃,繡像中人人喜笑顏開,處處花團錦簇,畫面填得極飽滿,因此也沖淡了幾分詭異意味,不細看的話,甚至根本都不會注意到瓜果中的那條蛇。

  若這五個小娃娃是指許家五兄弟,那圖中正在照顧他們的女人,顯然就該是娘親。她看起來像是死於毒蛇利齒,也恰好對應了許秋平的「哇哇哭著要找娘」。

  鍾姑戰戰兢兢地問:「有……有問題嗎?」

  「有問題的是那所謂『教書先生』。」雲倚風將香包收起來,又對小丫頭道,「他還同你說過些什麼?」

  「嗯……」小丫頭仔細想了半天,結結巴巴道,「也沒什麼,就說這山莊很髒,倒了就倒了,還說壞人都會有現世報,還說、還說他知道很多大秘密,我若有本事,就自己去尋……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不明白,季燕然與雲倚風卻明白,對方這話並非要說給小丫頭,只想藉由她傳達。

  但送信的方式何止有千百種,他偏偏要選這最麻煩、最隨性的一種——甚至有些像是開玩笑,如果兩人一直沒有找來大雜院,沒有看到這個香包,那想破解許秋平的慘死與童謠之間的聯繫,怕是又要費一番大力氣。

  在小丫頭的回憶下,雲倚風畫出了那「教書先生」的樣貌,回頭卻見季燕然還坐在桌邊,微微皺著眉。

  「走吧。」他拍拍對方的肩膀,「我們去找張孤鶴。」

  夜幕陰沉,與白天的氣溫相比,像個兩個截然不同的季節,風也更寒了些。

  雲倚風搓搓掌心,放在嘴邊哈了口熱氣。

  季燕然停下腳步,只往後看了一眼,王府暗衛立刻識趣地跑上前,懷中還抱了一條輕便披風。

  雲倚風:「……」


  「沒辦法,有備無患。」季燕然裹住他,又仔細將系帶系好,「你總是不肯好好穿衣服。」

  雲倚風笑笑:「多謝。」

  他看了看對方的神色,又問:「怎麼,不高興?」

  季燕然嘆氣:「對方實在囂張過了頭。」

  這種被人事事窺探、三不五時拋出一條線索撩撥的感覺,就像被貓爪按住戲弄的魚,感覺實在算不得好。

  雲倚風拍拍他的胸口:「將來見到這人時,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頓。」

  季燕然問:「你揍還是我揍?」

  雲倚風答曰:「一起揍。」

  季燕然笑:「好。」

  張孤鶴連夜派兵搜查,也沒找到小丫頭嘴裡的那個人,倒是從一間雜役房中翻出了人|皮|面具,後又經過仔細排查,發現山莊裡的確少了一名清掃雜役,是在許大掌柜出事前,由中間人推薦進來的。

  「這種雜役,都是一群一群招進門的。」管家道,「不是什麼要緊差事,當時家中又還沒鬧出亂子,因此也沒細查。」

  而那中間人一聽是自己送的雜役惹出事,也嚇得夠嗆,當下就跑回店中翻看名冊。鬧哄哄折騰這一夜,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時分,季燕然看了眼天上明晃晃的日頭,道:「回客棧吧。」

  「不等回復了?」雲倚風問。

  季燕然道:「編造身份這種事輕而易舉,難不成對方還會老老實實報上姓名籍貫?既然明知查到的是假東西,你我又何必在此浪費時間。更何況還有張孤鶴在,他才是望星城的父母官。」

  「也是。」雲倚風活動了一下筋骨,「我還真有些困了。」

  過了一會,又補充:「又餓。」

  「……」

  「又頭暈。」

  季燕然全部只應一聲,帶著他翻身騎上飛霜蛟。銀白大馬四蹄輕快,馱著兩人回到客棧,老張早已準備好了清淡飯菜,也早已準備好了藥浴用的熱水。

  雲倚風客氣道:「都說了我又餓又困又頭暈——」

  季燕然往他嘴裡塞了個薺菜餃子,把剩下的半句話堵回去:「吃,吃完這一盤,我親自盯著你。」

  雲門主滿臉哀怨,嚼得宛若牽線木偶人,恨不能吃到地老天荒。

  但一盤餃子頂多就三十個,再加上蕭王殿下餵得頗勤快,一個接著一個,不多時就見了底。

  雲倚風道:「還要喝一點點麵湯……嗨呀!」

  「沒有麵湯了,老張鍋都已經刷乾淨了。」季燕然握住他的胳膊,將人一路提溜上樓梯。

  王府暗衛再度吃驚:「王爺這麼著急,要去做什麼?」

  另一人端著碗大口喝湯,頭也不抬地回答:「看雲門主洗澡。」

  先前那暗衛恍然大悟:「哦!」

  ……

  藥浴用的藥材都是事先分好的,只消用熱水煮開後倒進浴桶。季燕然推開臥房門,迎面就是一股騰騰嗆鼻氣味,連打幾個噴嚏後驚道:「這是什麼玩意?」

  「藥材啊。」雲倚風解開腰帶,又看他一眼,「王爺打算一直這麼盯著我?」

  季燕然挪過一把椅子坐下:「我不盯著你,萬一又翻窗跑了呢?」


  雲倚風想了想,點頭:「有道理。」

  他轉過身去,將腰帶隨手搭到一旁的木架上。雪色紗衣層層向下散開,像一朵夏日裡盛開的花,滑下肩頭時,露出大片白皙脊背,肩膀也是單薄的,腰窩處落著一顆鮮紅小痣,挑起半寸浪蕩風情,灼灼刺人眼。

  季燕然目光一斂,不自覺就錯開視線,看著窗外那湛藍長天和縹緲輕雲。

  「嘩啦」的水聲傳來,雲倚風將自己整個身子都浸入浴桶里,眉頭微皺。

  「不舒服嗎?」季燕然走上前。

  「嗯。」雲倚風閉著眼睛,「我調息片刻。」

  季燕然找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身邊陪著。

  浴水中也不知加了什麼,聞之嗆鼻,烏黑一片,比起墨汁來也好不了多少。雲倚風本就生得白,被這烏七八糟的水一浸,更似淤泥中生出來的一朵清蓮,乾淨剔透又不盈一握。

  一滴一滴的冷汗從他額上滑下,落在長長的睫毛上,刺得眼睛生疼,看起來倒像是剛哭過。唇上毫無血色,饒是四周熱氣蒸騰,也沒能把他熏出半分紅潤。

  季燕然將手指搭那纖細頸間試了試,而後便一掌按在他背上。

  雲倚風渾身一顫,一直憋在胸腔的鬱結悶氣總算呼了出來。

  季燕然繼續幫他調息,卻覺得浸入熱水的手臂細密刺痛,像是傷口觸到鹽巴,灼肉燒心。

  怪不得……他眉頭微皺,又想起了靈星兒嬌憨那句「泡著不舒服,門主經常偷奸耍滑」。

  可這刺骨之痛,又哪裡只是不舒服。

  大半個時辰後,季燕然撤回內力,輕聲問:「好了嗎?」

  「嗯。」雲倚風眼前發黑,趴在浴桶邊沿喘氣,「我先歇一會。」

  季燕然扯過一邊的布巾,將他**裹了出來:「先前你經常說要泡藥浴,也是一樣嗎?」

  「一樣。」雲倚風靠在他懷中,嗡嗡道,「可若沒星兒與弟子盯著,我就能偷偷減些藥量,會舒服些。」

  季燕然聽得無奈,把人放回床上:「你這樣的病人——」

  「你不懂。」雲倚風打呵欠,「若我原本能活三年,有了這藥浴,頂多能活三年一個月,為了區區三十天,卻要吃這莫名其妙許多苦,若非清月哭著喊著追著我打……不是,求我,我才不泡。」

  季燕然捏起他的下巴:「三年?」

  「或者五年吧,又或者一年兩年,說不準。」雲倚風原想再提一提血靈芝,卻又實在精疲力竭,嘴裡嘀咕兩句,身子一歪就睡了過去。

  季燕然伸手將人接住,**的墨發,像浸水後的冰冷緞子。

  他取過手巾,將那一頭長髮仔細擦乾,見床上也沾有不少水,索性將人重新抱起來,帶回了隔壁房中。

  暖和蓬鬆的被褥,香氣也是極溫柔的。

  大片陽光透過雕花窗,如融化後的金,斑駁地流淌進臥房。

  院中的男人們正在聊天說笑,聲音經過層層阻隔,入耳就只剩下斷續模糊的嘈雜,小孩子鬧著,婦人們笑著,都是溫情脈脈的人間美好。這靜謐的午後啊,似一把化不開的蜜糖,粘稠地裹住了心,使人越發貪戀這三千繁華。

  雲倚風放鬆身體,徹底墜入了黑甜夢鄉。


  季燕然輕輕替他關上門。

  作者有話要說:  雲門主:蛇!捏爆!

  隔壁瑤兒:啊呀!(心疼地睡不著.jpg)

  ------

  ps:作話用app是可以屏蔽的哦,右上角那三個點,啵啵。

  【以下內容不占收費點數=3=】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季風氣候6枚、川寶。5枚、ぴ夏末ζ煙雨3枚、紫霧(zero蛋蛋)2枚、傾辭1枚、風繾月1枚、一紾嵐1枚、lyricheese1枚、_lizlee_1枚、暮卿箋1枚、你黑爺1枚、路柯桐的頭花1枚、lamb1枚、苟小美家總攻嘟1枚、林雀仔1枚、淵水映白月1枚、-1枚、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1枚、奶淵家的大白1枚、嘿嘿1枚、771枚、再偷浮生兩吊錢1枚、桉樹上的阿熊1枚、ウサギ1枚、墨城白舍1枚、烤箱1枚、杏仁肉餅1枚、祁醉今晚不做人1枚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祁醉今晚不做人1枚、季風氣候1枚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初清95瓶、阿能40瓶、看見我栗子了嗎35瓶、zoe25瓶、江湖吉祥物20瓶、一紾嵐20瓶、斯文腹黑竹君20瓶、細聽軒雨20瓶、3399309620瓶、意綺行20瓶、葉20瓶、233333320瓶、宋清臨20瓶、你家標標20瓶、tanink20瓶、敏~zz17瓶、山世16瓶、美麗凍人罩姑娘14瓶、o_orz12瓶、祁醉今晚不做人12瓶、狂霸酷炫弟12瓶、2765199210瓶、chantllin10瓶、bianconeri10瓶、小甜甜最甜甜10瓶、汝墨羽10瓶、窀穸不徙10瓶、扶疏今夏10瓶、2179608010瓶、紫菜10瓶、千山暮雪10瓶、哎呀有毒10瓶、騙子,說你呢……10瓶、□□62633453310瓶、2024844310瓶、歆臨8瓶、bibby8瓶、小二線8瓶、一瞬滄年7瓶、蔣丹妮5瓶、咖啡奶茶5瓶、舉個栗子5瓶、uknowyouknow5瓶、淵子5瓶、叄壹二四5瓶、喜歡喝龍井5瓶、唐銥炮彈5瓶、紀曉佳芙5瓶、264205715瓶、涸澤之魚3瓶、江夫人3瓶、長歌暖浮生3瓶、286247092瓶、沙雕網友2瓶、珞2瓶、半茶滿酒2瓶、anita2瓶、紅豆草餅1瓶、景炎1瓶、墨裳桑1瓶、殆盡1瓶、烤箱1瓶、304107131瓶、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1瓶、南柯之夭夭1瓶、桉樹上的阿熊1瓶、莫笑孤煙直1瓶、絳絳絳絳子1瓶、夏彌1瓶、君幸酒1瓶、北冥月初1瓶、尹東1瓶、一隻牧羊犬1瓶、一隻路人甲1瓶、yuuki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