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岫白聽到了一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駱笑雯朝身後擺擺手,「別管我,我才沒喝多,我要跟他同歸於盡。」
司機這時候只能停下車,連淮生怕這醉鬼女人真的做出點什麼事來,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許禾檸此時已經走到駱笑雯的身後,拽著她一條手臂。
駱笑雯被她扯得側過半邊身去,只是手臂還緊緊地扒著車窗不放。
原本堵得嚴嚴實實的窗口,這時候空出了大半。
坐在車內的身影若隱若現,即便被醉了的人糾纏成這樣,都沒有口出惡言,可想而知那人身份教養肯定一流。
許禾檸又說了句,「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喝多了。」
如果剛才還恍惚不能確定,那這會許禾檸的聲音幾乎就在耳邊。
她走過來想要攬著駱笑雯的肩膀,車外酒店的燈光明亮,車內一簇黑影叢叢,似乎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上流圈子的高貴感被一個醉鬼給強行打破,這一幕落在別人眼裡,指不定還要說駱笑雯挺能選,這麼多人和車,偏就挑了輛最貴的。
許禾檸抱住駱笑雯,居然還拉不動,她像是章魚一樣死死地貼在車門上。
丟臉也就算了,許禾檸都怕別人會報警。
她視線朝車內睇了眼,一張熟悉的臉龐,還有那熟悉至極的眼神,她根本不會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許禾檸第一個反應是背過身去,她慌慌張張將羽絨服的帽子戴在頭上。
剛才因為光線的原因,季岫白並未看清她另外半張臉,如今藏在寬大的帽子裡,更加瞧不清了。
「笑雯,快走了。」
許禾檸手裡的力道加重些。
「我不走,都是他害的,我想抽他我!」駱笑雯說著,手臂伸進去想抓季岫白的臉。
連淮見狀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手臂又被他給擒在背後,駱笑雯只能張著嘴喊,「啊,疼,鬆手啊——」
許禾檸低垂著腦袋,羽絨服的帽子上帶了一圈毛茸茸,她的臉被遮擋得幾乎只能看到眼睛和鼻子。
「連淮,這是我朋友,你先鬆開。」
連淮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他將駱笑雯強行給拽開。
「她要是再胡鬧,我們只能報警了。」
「報警就報警,誰怕誰啊,你也不看看你們做的——」做的那叫什麼事,憑什麼讓人去店裡搗亂呢?
許禾檸見狀忙拽著駱笑雯走。
但是身後,坐在車裡的男人叫住了她,「許禾檸。」
許禾檸沒有停住腳步,只是拖不動駱笑雯,走得很慢。
駱笑雯拉了拉她的衣袖,「他好像在叫你啊,你們認識?」
真要認識,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商量餘地?
許禾檸說了句『不認識』,聲音雖然不大,只是四周靜寂無聲,就這麼飄到了季岫白的耳朵里。
連淮瞧著兩人的背影,駱笑雯卻已經掙開了她,走回來幾步。
「你認識檸檸?不會是老情人吧?」
季岫白低頭,手指輕撫著袖口,大衣的面料柔軟無比,「你跟她是朋友?那她沒跟你說過,我是誰?」
「你是個無良奸商!」自我感覺別太好了,在這個看臉的年代,駱笑雯還是覺得自己的名聲更重要,「我怎麼就抄襲你們設計了?還有啊,一碼事歸一碼事,憑什麼讓檸檸的店開不下去?」
許禾檸一個沒拉住,她就跑了回去,「想藉此機會讓檸檸跟你複合?」
「她是這麼跟你講的?」季岫白說這話時,眼神已經盯向許禾檸。
她沒想到再次相遇,會是這樣的場景,季岫白坐在車裡,一副審視的樣子,高高在上。
許禾檸走過去,將駱笑雯攔在身後,「小九爺別誤會,我們之間只是認識而已,沒有在一起過哪來的複合?只是貴公司做事手段實在不光明,我就一個用來養家餬口的小店,犯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
她這話一出,有些事就明了了。
連淮很是吃驚,「那家店是你開的?」
「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連淮真想來一句,世界這麼大,孽緣也是緣啊。
季岫白聽在耳朵里的,倒是那句他們之間只是認識,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我們真的不知道。」連淮話語真摯,畢竟不是多大的事,季岫白和她曾經又是那樣的關係,完全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季岫白還在想著,許禾檸這第一時間就把帽子戴起來是什麼意思?
是不想見他,還是壓根不想被他認出來?
「那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會高抬貴手嗎?」許禾檸目光緊盯著連淮。
連淮沒想到那幫人居然是這樣做事的,怎麼還騷擾上人了?
季岫白望過去,她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仿佛這件事只要跟連淮商量就可以了,季岫白將話接了過去,「高抬貴手?」
「只要是做原創的,不論店大店小,難道不知道抄襲可恥嗎?」
駱笑雯原本還覺得這事有了轉機,這下聽到季岫白的話,她氣得胸口起伏著,「誰可恥啊?我們沒抄襲。」
許禾檸抓住她的手腕,「隨便他怎麼說,走法律途徑就是了,沒必要在這浪費口舌。」
如今跟他說話,都成了浪費時間了?
「笑雯,我們走。」
駱笑雯轉身時,手摸到挎包裡面,許禾檸哪裡能想到她包里稀奇古怪的東西那麼多。
隨手一掏,一個玻璃瓶朝著遠處丟去。
瓶子很快砸碎在玻璃窗上,液體還飛濺到車內,落在了季岫白的大衣和褲子上。
「小九爺!」連淮喊了聲,走近步看眼,應該是瓶指甲油。
許禾檸嚇得心臟都顫動了幾下,她抱住駱笑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連淮衝著駱笑雯斥了聲,「不要命了!」
兩瓶小酒這會醒得差不多了,她沒敢應聲,連淮忙掏出紙巾要給季岫白擦拭。
他沒讓連淮亂碰,「這都上升到動手了,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賠要麼報警。」
「賠。」駱笑雯想著賠個乾洗費總行了吧?
可許禾檸瞧著她天真的模樣,替她捏把冷汗,季岫白的衣服可不會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