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和平常不同, 以往他們在衣櫥接吻,那都是為了主題,身體自然而然做出的反應。Google搜索對季殊來說, 接吻也是前戲的一個環節, 他溫柔,細緻,在乎她的感受多於自己,但今天這個完全不一樣。不僅僅是這個吻,他的所有動作相較之以往, 都多了一絲占有和蠻橫。
這讓鍾渝覺得心驚, 也茫然,更害怕。喝醉了的人意識薄弱,感官放大,身體觸感會降低,意味著他分不清輕重,動作也會更用力。
鍾渝用盡了全力伸手去推他, 依舊未能撼動他分毫,他太沉了,不僅如此,她的反抗似乎還激怒了他,季殊單手就能扣住她的兩個手腕, 再往她頭上一摁, 她就動彈不得了。
鍾渝偏頭, 躲開他狂熱的吻, 喘著氣控訴:「季殊,你弄疼我了。」
他聽到這聲音,動作才稍微放緩了一點,動作是放緩了,進攻卻完全沒停。但今晚的鐘渝十分抗拒這回事,一直在掙扎,季殊雖控制著她,卻也沒法繼續進行下去。
他停了下來,俯視著她,眸光沉沉,有她看不懂的許多情緒。
「季殊。」鍾渝輕聲開口,「你其實是有喜歡的人的,對麼?」
男人睫毛輕顫,扣著她手腕的手,微微發力。
「你放開我吧,我要回家了。」
「……不放。」
「你想怎麼樣?」
「你想怎麼樣?」
鍾渝一下子分不清他是在反問,還是單純地在重複她的話。
「季殊,我是鍾渝。」不是別人。
兩人對視半響,就在鍾渝錯覺他已經酒醒要放開她的時候,他又忽然開始發難。
鍾渝討厭他這種因為酒精的單方面占有和發泄行為,手腳並用地打他踹他,也不知道踢到哪了,只聽他悶哼了一聲,手上脫力,鍾渝趁機往床下跑,結果腳剛碰到地板,又被他拖了回去。
兩人沉默著纏鬥許久,一直到被丟到旁邊的她的手機響了一聲,屏幕亮了起來,他們都下意識扭頭去看。
是一條蘇鈺發來的微信,說的是:把你的堯哥哥送回酒店啦!
這句話和那張葉聲堯的手機屏保一同映入季殊的眼帘,他瞳孔微收,最終像是放棄了似的,鬆開了她。
鍾渝還沒來得及把他推開,又聽到他聲音低沉地開口:「你就那麼喜歡他?」
她心跳放緩,望著他的眸子。
這句話,是對莫喬說的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我又算什麼呢?」
這卑微的語氣,讓鍾渝有種感同身受的心疼。
「我又算什麼呢?」他垂頭自喃,有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他的下頜骨落下,砸在她鎖骨上。
這一砸,把她的心都砸碎了。
他終於睡著了。
鍾渝幫他脫掉了衣服,又給他擦了臉和手,還用保溫杯幫他裝了半杯水放在床頭,防止他半夜渴醒找不到水喝。
給他蓋被子的時候,鍾渝對著那張臉晃了一下神。
她從來不知他有喜歡的人。
太意外太突然了,她來不及反應,連痛感都緩緩的木木的,尚未傳來。
說實話,她能悄悄地喜歡他這麼久,就是因為雖然他不愛她,但她知道他也沒有愛過別人。現在陡然發現,他心裡也有一個人,這種感覺不亞於她這些年一直偷偷在往心裡慢慢放糖,結果有一天突然發現那些不是糖,都是毒藥。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看到季殊也裝作什麼事都沒有,若無其事地跟著蘇鈺跟他問好,叫他季總。
下午她跟著蘇鈺去了錄音棚看葉聲堯,順利拿到一張合照之後她發了朋友圈,配文:這輩子只喜歡一個人。
因為她醒悟過來,還是追星最靠譜。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鍾渝下定決心,這次要完全戒掉他,便除了工作,儘量不與他接觸。
她想通這一點之後,還蠻輕鬆的,但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了,季殊情緒很不對,時常看見他都是沉著臉,就連蘇鈺都有點怕,還來問她季總怎麼了。
怎麼了,還不是因為喜歡的人跟別人在一起了。
她本來那天就想直接辭職了的,結果第二天發了工資,有一萬多,鍾渝都震驚了,去問蘇鈺:「你們家實習生工資那麼多?我那會畢業實習,工資才一千三誒。」
蘇鈺笑了,「說給你實習生的工資,是季總逗你玩的啦,他後來還是讓我按照上一任助理的標準給你開的工資,最近這麼忙,算上加班費,應該有一萬多吧?」
鍾渝點點頭。
就為了這一萬多,她也想把第二個月上滿。
之後的連續兩個周末,鍾渝都沒有過去找季殊,星期五司機過來接初初,鍾渝也是讓梁溫月去。
以前這種小事梁溫月才懶得搭理她,現在大概是知道她和季殊之間有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倒也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她做得很明顯,季殊當然不可能感覺不到,這個人從那天晚上之後,無論是什麼場合見到他,都是叫他季總,語氣里除了原來一貫帶有的揶揄,還帶了一絲疏離。
就連那天宋秋藺過來看初初,都拉著她聊天,避開梁溫月小心翼翼地問她是不是和季殊吵架了。
「我和他吵得還少嗎?」鍾渝笑著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這段時間我看他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你也不過去了,我就……」她斟酌著說,畢竟這倆人也沒公開,她又不好把話挑開了說,「以為你們吵架了。」
「沒有吵架。」鍾渝否認了,「他心情不好嗎?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
心情不好很正常啊,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了,他能心情好嗎?
「恩。」宋秋藺低頭逗了一會初初,又佯裝不經意地開口:「這個小殊的婚姻大事,我真的操心壞了。上一次給他介紹了一個那麼好的姑娘,他都不喜歡,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了。」
「他可能喜歡眼睛大大的,會放電那種,然後長頭髮,長腿,白白的,還會撒嬌使小性子那種。」鍾渝說,像莫喬那樣的女生,「您可以照著這個方向找。」
她這種和千琦那種悶悶的女生,他當然不會喜歡。
宋秋藺想了一下,皺眉,「這是什麼標準?他身邊沒有過這樣的女生啊。」
鍾渝笑笑不說話。
「不過呢。」宋秋藺使勁把話題扯回來,「有一次千琦去我們家做客,她說她有個朋友會算塔羅牌占卜,就幫他算了,你猜結果怎麼著。」
鍾渝「恩?」了一聲表示感興趣。
「結果是說他『對內心深處的某些感情割捨不掉,建議認清自己把握機會』。」
「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啊,還喜歡著前任嘛。」宋秋藺笑著看著她說,「當時還挺尷尬的,測試結果出來的時候小殊就在旁邊,他也根本沒否認。」
「他前任是誰?」
「還能是誰?他不就跟你結過婚嗎?」
「我那是前妻,不是前任啦阿姨。」鍾渝說,「何況我們離婚之後,他不是還談過一次嗎?」
「那哪算談,就是我們硬逼著他跟那女孩子相處的,他就應付似的陪人家吃過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宋秋藺急急解釋,話說到這裡了,她也豁出老臉了,「小渝,其實我一直覺得小殊對你還是有感情的。當初你們倆要離婚,我跟他爸是死活不同意的,而且當時我們逼問過他,是不是他要離婚的,他也說離婚是你提的,我以為是你不想過了,可是你跟阿姨說實話,你就一點都不愛他了嗎?」
這個問題鍾渝不敢回答。
她不想承認,但又無法否認,如果她說不愛,那之前那段尷尬的關係要怎麼跟宋秋藺解釋呢?
「您為什麼覺得季殊還對我有感情呢?」鍾渝反問她。
「他是我兒子,他喜歡誰我能不知道?上次就是因為我給了家裡密碼給千琦,你過來接初初的時候撞見了她在跟初初玩,還惹得初初哭了,他跟我生了好久的氣,改了密碼不說,還明確拒絕了那個女生。我跟你說,這些年,我是給他安排過很多次相親,但哪次不是連哄帶騙才讓他去見對方的。如果他沒有喜歡的人,不會這麼抗拒接觸別的女生。」
鍾渝只覺得一顆心沉甸甸的。
是的,他有喜歡的人,喜歡了很久的人,只可惜不是喜歡她。
好在這會梁溫月終於從洗手間出來了,她才得以躲避這個話題。
晚上宋秋藺回去之後還給她發信息了,就一直在勸她,說既然兩個人都還有感情,那就彼此多邁一步,不要再錯過了云云。
就是放在前兩天,鍾渝都不一定會認同這番話,現在這種關係恰到好處,要是複合,說不定也是重走原來的路,更別說現在她知道季殊心裡有人了。
他們之間問題的根源是,季殊根本不愛她。
以前不愛,現在也不愛,往後更不會。
一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在被窩裡偷偷抹眼淚。
周末她讓梁溫月把初初送過去了,星期天司機送初初回來,她下樓去接,打開車門才發現季殊也坐在裡面。
「季總。」
季殊點點頭,指了指初初示意。
初初坐在季殊腿上,頭埋在他胸口,鍾渝叫了她一聲她也不理人。
鍾渝用嘴型問他怎麼了。
「生氣了。」季殊小聲說,「不想回來。」
「初初。」鍾渝伸手去摸她的小手,「過來,媽媽抱。」
初初倔強地抽回自己的手。
「都兩天沒見媽媽了,也不想媽媽嗎?」
初初用力地擺過頭不理她。
鍾渝只好坐上車耐著性子哄她,約摸哄了十來分鐘,小傢伙才肯讓她抱,但是她一要下車,她就哭著要季殊抱。
季殊抱著初初,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問:「我送你們上去?」
鍾渝搖頭,「上去你就走不了了。」
季殊便沒再做聲,初初窩在他懷裡,軟綿綿的像一團果凍,他也有些放不開。前段時間他們幾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季殊在家一轉頭就能看得到她,跟個尾巴似的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腳後,睡之前能抱著她一起睡,睡醒又第一眼就能看到她趴在自己肚子上。跟她待在一塊太理所當然了,以至於分開的時候兩父女都有些不習慣。
他摸著初初粉嘟嘟的臉蛋,摸得她很舒服,有些昏昏欲睡。
「老楊。」季殊叫了司機一聲,「開車。」
「啊?」司機回頭,「回家嗎?」
鍾渝也看向他。
「繞著小區轉,她快睡著了。」
「哦哦。」司機瞭然,驅動了車開出去,平穩地繞著小區轉了兩圈。
再回來的時候初初果然睡熟了,口水都流到季殊手臂上了。
鍾渝扯了紙巾幫初初擦口水,又順手把他手上的液體擦乾了,然後才下車小心翼翼地接過初初。
「鍾渝。」轉身的時候季殊忽然開口叫住她。
鍾渝隱約能察覺到他要說什麼,她不是很想聽,但季殊已經下車拉住了她。
「這話你之前也跟我說過,我現在還回給你。如果你不想繼續這段關係了,直接跟我說就好。」季殊看著她說,語調非常平靜,「初初也不必留在我那邊過夜,她適應不了這樣兩邊過夜。」
這幾天在他那邊,鍾渝不在,初初每晚都會找媽媽,她也不鬧,就是悶悶不樂,看著動畫片又會偷偷抹眼淚,小聲說想媽媽。
他看著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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