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
聞瑞只用三句話，就把一頭無憂無慮的牛給說玉玉了。
「活著和生活是兩碼事，有質量、有尊嚴的活著，才叫生活。」
°思想散播完了，聞瑞再接再厲，按著牛頭開始灌毒雞湯：「你活得有尊嚴嗎？被聖人騎，和被凡人騎，有什麼本質區別？只因為騎自己的人高貴，自己就高貴？都不如不被騎吧？畢竟自由無價……」
「你活得有質量嗎？蟠桃會老君上桌吃桃的時候，你卻只能被拴在外面吃草；天庭中一介芝麻綠豆大的弼馬溫，也有自己的氣派宮舍，有他管轄的一片天界草原。而伱，只有一個圈，一根樁……」
「或許，你比凡間的牛馬多出一些福利，比如能吃點老君煉廢的仙丹，且不說口感如何，好吃不好吃，那些金丹無非就是延壽，增長修為。」
「你修為再高，走不出牛圈，如錦衣夜行。你壽命再長，也只是永生永世做高級牛馬，頭頂巴掌大的一片天，困在咫尺間的樊籬桎梏中，井裡的蛤蟆若是得了永生，也比你幸福，因為井裡還有很多母蛤蟆陪它。而你，只能暢享億萬年孤獨……」
牛眼裡的光已經徹底熄滅了，青色的牛皮眨眼間變成了青灰色。
顯然，青牛精的心靈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曾經的青牛精無憂無慮，甚至覺得自己很幸運能成為聖人的坐騎，也未付出多艱辛苦修，就白白得到了永生的賜福。
但就好像現實中某個全球最窮但人民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一樣，這種幸福心態就怕打破信息繭房。
一旦見到了外面花花世界的真相，幸福的窮鬼們立刻就會悲慘起來。
聞瑞的話殺傷力本沒那麼大，真正起作用的，還是美麗絕倫的仙女那白花花的玉骨仙肌。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仙女的超高魅力屬性，對三界一切眾生都有著發自靈魂本源的魅惑力。
見識了美好，差點就被那團美好包容，牛牛那純澈天然的道心，覺醒了更加自然的某種本能衝動。
聞瑞的毒思想和毒雞湯，進一步撕開了封閉心靈的裂痕，將那股衝動泛濫成河，沖毀堤壩，淹沒心田。
「殺牛不過頭點地，別再折磨我了！」
青牛眼圈都紅了，失魂落魄道：「我都這樣了，你還踩我，又有什麼意思？」
「誒，牛兄別誤會嘛。小弟也是出於一番好心，惋惜你這樣有本領的牛才被埋沒了呀。」
聞瑞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壓低聲音蠱惑道：「凡人及時行樂，那是因為人生苦短。我等神仙清心寡欲，那是因為我們身負神職責任重大不可懈怠。牛兄你雖是仙牛，但與神仙卻不同，倒是與凡人類似，你是牛生苦長，才該及時行樂，多做點有趣的事情。」
「什麼意思？我沒聽懂，為什麼壽與天齊的我，要學凡人及時行樂？」
「你想啊，你除了馱老君瞎溜達，也沒啥事可做，換個銅牛鐵牛，老君用腿夾緊了，裝作被你馱著走，視覺效果不也一樣麼？」
聞瑞接著道：「這種毫無意義的工作，你得干到老君咽氣，但他聖人至尊又不可能咽氣，那你就得永遠幹下去。你的永生，完全是永生了個寂寞啊。其他干垃圾工作的眾生，至少死了還能輪迴轉世換換口味，你連換工作都換不了，若是世上有無聊地獄，你就活在那地獄之中，永不超生。」
青牛耷拉著牛頭，暗暗嘆了口氣。 「你這麼活著，還不如死了得好，若不找點樂子，時光沖刷，億萬萬年無意義虛度下去，靈智都遲早被消磨光了，淪為一台無情的馱人機器，真就變成銅牛、鐵牛了呀。」
「聽君一席話，勝過在鴻鈞道祖紫霄宮外的栓牛樁上聽道祖講道十年吶！」
青牛精重重點了點牛頭：「仔細一想，我這一輩子，活得還真是乾乾巴巴，就好像嚼枯草一般，如何反芻都品不出滋味。想到未來億萬年都將如此始終如一，活著還真不如死了再入輪迴。」
「對嘛，詩云：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活著，就該做有意義的事，好好活嘛。及時行樂得樂，不是虛度光陰放縱慾望的樂，而是成就輝煌，萬古流芳之樂。」
聞瑞打牛隨棍上：「你的牛生目標，不能以老君騎過你，你自以為榮，而要老君因騎過你，他感到光榮。老弟這邊有個項目，目前正在招募合伙人，你是想在這裡嚼億萬年的草，還是跟我一起去改變世界？」
牛眼之中燃起了一點火星，但晦暗不明。
「這……我，我不能離開牛圈半步，老君道尊會把我抓回來，狠狠懲罰……」
「放心吧，你只管大膽地跟我走。小弟早就替牛兄解決了後顧之憂。」
聞瑞圖窮匕見，胸有成竹地道：「老君現在就在八景宮中，他若是出來阻攔，我當場替你罵他，他若是事後找你麻煩，我也替你出首抗辯，向天下眾生反訴他一個不守信諾，悖逆聖道之罪。」
「真的假的？」
青牛精不可置信地瞪大牛眼：「聖人你都敢告？別叫我牛哥，你是我人哥，我可不信，老君道尊御下極嚴，豈肯輕易放我隨你辦事。」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聞瑞上手解開了栓牛繩，攬住青牛精的脖子，就挽著他朝八景宮庭院大門走去。
邊走還挑釁似地朝八景宮昂首望去，那架勢好像就等太上老君出來阻止。
龍吉公主、絳雲仙子、月影仙子三仙這才明白過來，聞瑞之前與太上老君一番唇槍舌劍，爭來的承諾原來用在了這裡。
當著聖人的面，拐走人家的坐騎，換成旁人死都死一百次了。
然而八景宮方向卻是死一樣寂靜，一人一牛直到走出了門，也未見太上老君現身。
踏出八景宮庭院大門的一瞬間，青牛的重若萬鈞的腳步陡然一輕，它不可置信地回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這麼輕而易舉地走了出來。
踏出牛圈的一小步，可是它牛生路的一大步，從此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
三界那麼大，終於可以去看看了。
牛牛看向聞瑞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異樣的光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