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沒吭聲,只是淡淡瞧了林澗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說你自個兒都知道的事情又何必問我呢。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林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曉得他這次回來八成是又見不著他爹林鴻了。
其實說起來這事兒也怪不得別人。他三年前瞞著林鴻和喬氏跑去皖南當兵,從最普通的兵士做起,花了兩年時間才靠著自己的努力做到前鋒將軍,這期間因為他的刻意隱瞞,整個軍營里都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和來歷。
他是募兵招進皖南軍中的,當時募兵官問及他的父母家庭,他編了個瞎話,說自己從小就跟父母失散了,也不知道父母親人在何處,他流落到皖南,就想當兵報效大周然後混口飯吃。
募兵來的人里流民很多,也不像衛所兵丁那樣要把家裡的情況查清楚,林澗就這麼著進了皖南軍中。
林澗從小就有長大想要做個像他爹那樣威風凜凜大將軍的志向,偏偏林鴻怎麼都不肯答應。不單單是林澗,還有林澗的大哥和二哥,林鴻都不許他們入軍營為將為兵。
林澗這才偷偷跑出來,他也不敢去嶺南,他大哥二哥都在嶺南,嶺南那邊又多是林鴻的部下,他只要一去,絕對就會被認出來的。所以林澗就跑到皖南去了,皖南軍中與他爹林鴻沒什麼太大的瓜葛,林鴻的舊部下也基本沒有,他在皖南軍中混才比較安全。
結果他混得太好,做了前鋒將軍後,林澗又在一次海匪來犯的戰役中立了功,他一個人就斬殺了十幾個海匪,這次戰役報捷上去,兵部嘉獎不說,皖南將軍白毅寫的戰況總結奏摺還引起了承聖帝極大的關注。
承聖帝看見林澗這麼個為將的好苗子,心裡很是喜歡,就下旨讓白毅帶著林澗到都中來,他要親見林澗。結果金殿上一相見,承聖帝看見林澗的面貌便覺得似曾相識,結果再一問履歷,林澗不敢欺騙皇帝,於是,他的真實身份就這麼被翻出來了。
承聖帝倒是沒在意他胡鬧,只說他少年輕狂,還貌似很喜歡他的這種性情,避重就輕的把他這茬給揭過去了,著重表揚他的勇猛善戰,封他為前鋒奮勇將軍,還賜了他一個侯爵之位,讓他做了皖南侯。
承聖帝那邊輕鬆過關,可林鴻這一關就不好過了。
林澗在皖南當兵,一去兩三年,既然要瞞著家裡,那肯定是得有個交代的。他小時候做過九皇子的伴讀,從七歲到十四歲,直到九皇子出宮建府,他才回家。
整整七年的時候,讓他同九皇子之間建立了非比一般的兄弟情誼。九皇子深知他的志向,為了幫助他圓夢,當時才剛開始辦差不久的九皇子拍著胸脯同他保證,家裡這邊的事情不必林澗操心,他就說要林澗替他出外辦差,兩個人一致覺得用這話還是可以糊弄林鴻兩三年的。
林澗也沒想過要一輩子都瞞著林鴻,等他達成了他的目標,他自然會將事情如實告訴林鴻的。當然了,他也自然清楚,等說出實情之後,他就等著承受他爹的滔天怒火了。
只可惜,這一次不受控制的意外,到底還是將林澗的計劃都給打亂了。事後林鴻狠狠打了他一頓,然後就不理他也不管他了,此後一年多的時間直到現在都不跟他說話。還連帶著看九皇子也不順眼了。
喬氏倒是還好,三個兒子裡從小到大最讓她操心的就是林澗,她最疼的也是林澗,埋怨責罵一通後,看林澗被林鴻打得可憐兮兮的樣子,硬起來的心腸終究還是軟下來了。
這會兒林澗再回頭看看自己三年前乾的那些事兒,他是不後悔的,但他也覺得自己真真是肆意妄為無法無天輕狂任性,就像他爹說的,他就是個只會戳人心的小混蛋,小白眼狼。
罷了,過去的事兒就不想了。他自覺歷練幾年,心裡藏著愧疚歉意,人也跟著長大了,就算他爹不理他,他還是要補償彌補,他得對他爹娘特別特別好才行。
林澗殷勤扒拉著他方才放在桌案上的包袱給喬氏看:「娘,您瞧,這個是江南那邊最新式的胭脂水粉,在都中可都是買不到的。這都是我特意托人從金陵給您買的。您用了之後保管皮膚能越來越水嫩,比人家小姑娘的還要好!」
喬家比之林家不同。林家是從林鴻才發跡起來,然後才同軍中有了關係的。喬家則世代為軍,是地地道道的將門世家。喬氏是喬家嫡女,不但有學問,也還有武藝傍身的,說喬氏是將門虎女也不為過。
不過,自林鴻卸任之後,他不再碰他的□□了,喬氏也不再碰那些刀槍棍棒,甘於同林鴻過他想要的安靜平淡的生活。她也學著同其他婦人一樣洗手作羹湯,用那女人家愛用的胭脂水粉打扮保養自己,從一個將門虎女到一個將軍夫人,倒也似模似樣的。
喬氏年近五十,但保養得當,看起來還真是要比實際年齡小了十來歲。何況女人嘛,哪有不愛美的?林澗這些東西買得頗得她的歡心,她樣樣看了,樣樣都喜歡。
「還有這個,」林澗繼續道,「這個是我啟程後距離金陵不遠時,大舅派人送來給我的。這是他專程買給您和爹的東西。我就都給帶回來了。」
喬氏的大哥如今在金陵做總兵,林澗啟程回都中時他得到消息,喬家大哥正好要給喬氏家信,就派人順路給林澗帶了這些東西,讓他一路帶回都中來。
「這個是我特意從皖南帶回來的,今夏的新茶。娘,您記得給我爹試試,看看味道如何,如果我爹喜歡,您就寫信告訴我,回頭我再捎些回來。」
林鴻近幾年喜歡飲茶了,林澗心裡頭記掛著,時隔一年多回來,特意給林鴻帶了皖南今夏最好的新茶回來。林鴻雖然不理他,但據喬氏所說,他捎回來的東西,林鴻還是會吃會用的。
喬氏看了這些東西,剛說了讓人妥善收起來,她接著準備催林澗去沐浴更衣的,結果一抬眼,倒是望著花廳門口笑了起來。
喬氏朝著林澗身後努了努嘴,笑道:「你爹來了。你這一片孝心也不必我替你轉達了,你自己同你爹說吧。」
林澗應聲回頭,就見坐著輪椅的林鴻自己緩緩撥著輪椅進了花廳。
當林澗看見他爹深褐色的衣袍下本該有腿有腳的地方空蕩蕩一片時,心裡那熟悉的心酸又湧上了心頭。若不是……若不是十年前他爹在戰場上失去了這雙腿,大周堂堂領天下兵馬的大將軍,又何至於甘於平淡到這等地步呢?
林鴻即便沒了雙腿,也從不肯叫人幫忙推他,更不肯給人添麻煩,喬氏特意讓工匠給他特製了輪椅,即便沒有人在身邊,林鴻自己也能輕鬆自如的控制著輪椅在家裡到處走。
因此,喬氏雖見他來立刻迎了上去,但也不去動他,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林鴻身邊,眸光溫柔的拿著帕子給林鴻擦了擦額間的汗珠子。
看見林鴻來了,林澗先是一喜,但隨即反應過來,忙忙的就走到林鴻跟前,姿勢熟練的跪下給林鴻認錯:「爹,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求爹不要生兒子的氣了。」
他回來的次數少,但每次回來都見不著林鴻,只能在林鴻書房外認錯。這回見著林鴻了,林澗高興極了,只當他爹是軟化了,所以頭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的認錯,第二件事就是把他帶回來的新茶捧到林鴻跟前獻寶。
一年多前事情剛出的時候林鴻是真生氣,所以他才發狠往死里打了林澗一頓。可後來一年多見不著兒子,又有喬氏從旁紓解,他自己也知道兒子大了他也管不住兒子那顆想飛的心,慢慢地,林鴻也就看開了一些。
但他心裡還是彆扭,氣生了一年,父子乍然一見面,他還真給不出笑臉來,只好沉著臉哼了一聲,又默默看了喬氏一眼,喬氏會意,連忙讓打圓場,讓林澗起來說話。
在喬氏面前,林澗還有點兒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模樣。可這會兒林鴻來了,林澗規規矩矩的挺直脊背站在那裡的模樣,簡直比他在皖南將軍白毅帳下聽候吩咐時還要嚴肅認真得多。
林鴻問他:「朝廷說是一年一述職,但駐地將官基本上都是三年一述職,你一年多前才回來過,怎麼今年又回來了?白毅是不是叫你回都中有別的事情?」
林澗一板一眼的說:「兒子這次回來確是述職。是吏部讓兒子回來參加考評的。不是白將軍讓兒子回來的。」
「你拿這話哄別人可以,哄得了你爹我嗎?」
林鴻瞪著眼睛看向林澗,「你以為我不知道皖南軍中現在是個什麼情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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