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好幾天裡二人都是這樣過的。真累著了就聊一會兒,而後聊著聊著,不知不覺便又滾到一塊兒去,親吻、交纏。除了吃飯、睡覺、偶爾看看電視節目,差不多都在臥室。
江沅常常感到自己全身肌膚都蟄得慌,血液沸騰,像一根根針,戳著他、刺著他。與此同時體溫升高,他整個人像個糖人兒,仿佛馬上就要化掉了。站起來去吃飯之前,江沅還要使勁抻抻摺疊久了的腰身,否則會覺得好酸。
暮春散發出了一股初熟的芬芳的氣味來。
真是的。
…………
進《沒人願意跟我玩兒》這個劇組的前一天,江沅突然就很想去初遇沈度的地方看看。
他想做什麼,沈度自然沒有不應的。
江沅其實非常好奇,因為他雖然對」送出雨傘」這件事兒有點印象,但對其中細節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巧的是,他們的車開到半路,外面又下雨了。不是六年前的瓢潑大雨,而是綿綿細雨。亂紛紛的,花針-般亮閃閃地落下來。
不再是邋邋遢遢披著塵土了,偶有一些紅的花瓣如綢緞般貼在地上,軟綿綿的,還沾著泥點兒,可更多的在蓬勃生長,一朵一朵探出枝頭,無所畏懼,有些已經開了一點,有些還緊閉著,可全都是青春煥發風華正茂的樣子。
臨近江沅曾經住過的家,經過沈度母親曾經待過的醫院,拐進某條小路,沈度把車靠在路邊。他這些天開的都是一輛低調的奧迪a4,沒人知道它的主人。
沈度打開車後備箱,拿-把黑傘出來。因為沈度一隻手拿著鑰匙,另一隻手要扣後備箱,江沅就十分自然地接過雨傘,又撐在頭頂,把兩個人遮在下面。
因為是工作日,還因為是小雨天,這個地方人並不多,偶爾有人經過他們也是個個行色匆匆,他們兩人。江沅的傘蓋得很低,還迎著雨水向前斜了斜,於是兩個人的眉眼被徹底地擋在傘下,他們準備好的口罩甚至都沒派上用場。江沅偶爾看看前頭,確認路線。他其實也不怕被發現一他跟沈度兩個男人正正經經走在路上,也不可能有什麼人想到他倆是同性戀。
沈度帶著江沅走到當年那個位置附近,看看周圍的建築物,又走了幾步,踏在一塊地磚上面,說:「就是這裡。」
「唔……」江沅環顧四周。
是這裡嗎?
沈度對他一見鍾情?
邊上有一家咖啡廳、一家書店。
「嗯……」江沅說,「我當年說『給你~著~』,對嗎?然後是『這把傘給你打著吧,我有車』。」江沅記得沈度說過,當時他從車上跑下來,把傘給了他,又冒著雨跑回車裡。
「對。」沈度-頷首。
「那好,」江沅道,「我現在再說一次。給你,拿著~
沈度勾勾唇角,伸手去接江沅拿著的黑傘。傘跟當年非常相像,因為自打六年前起沈度就尤其偏愛這種雨傘。
他手摸上型傘把,就在江沅握傘的手,上面一點的位置,輕輕一握,往上一抬,卻沒抬動。
因為江沅並未撒手。
「不是不是!」江沅搖頭,笑,牢牢攥著手裡的傘,卻又把手向沈度那邊移了移,」拿著!」
「……?」沈度又是往出一抽,還是沒抽動。
江沅實在有些無奈,又說:「不是。」
沈度側眸看看江沅,突然明白了。
六年前,他只給了自己一把無關緊要的雨傘,今天卻不是。
沈度唇邊笑意擴大,一直握著傘把的手順勢向下輕輕-滑,握住了江沅的手。沈度手指修長,能把江沅的手包住大半。
「嘿嘿。」江沅滿意了。
當時給的是雨傘,現在給的是他的人。
還挺有儀式感的。
接著,兩個人又開著車在醫院附近轉了轉,還去了當年江沅在公園裡」拉琴練膽」的小公園。
還是因為正在下雨,這個亭子完全沒人。
「沅沅,」沈度問,「那些曲子還會拉嗎?」
江沅說:「早就還給老師了。不過,我下半年拍完《沒人願意跟我玩兒》,會再練練的。全還給老師還挺可惜的。再說了,也是它讓我們兩個有進一步的聯繫了的。」
沈度站在亭子中央拿著手機擺弄了下,一頓帶著嘈雜背景音的聲音便被放出來。
「我艹!」江沅趕緊抻頭一看,果然,是沈度當時偷偷錄的他「練膽兒」的視頻。
江沅聽了兩句,說:」哎,我這架勢擺得很足,拉得可真不怎麼樣。」
「我不覺得。」沈度抬眼看他,噙著笑,「這個對於當時的我並不亞於天籟之音。」
「你濾鏡太厚了你。」
「也許。」
」行了行了,關了關了。」
「嗯。」
晚上吃了排骨湯。湯在爐上畢畢剝剝的,冒著舒心的小氣泡,江沅喝了一大碗。
而後,江沅最後檢查了遍他要帶的行李箱。沈度心細,把東西分門別類。行李箱裡整齊擺著一個個的整理袋,江沅忍不住說:「沈度,你可真是賢妻。」
聽了這話沈度抬眼,發現江沅剛剛換了沒見過的輕薄睡衣,把江沅從眼到唇,到喉結,到,到,再到腳趾,上上下下打最了一遍,最後回到他的眼睛,居然沒否認,只說:「嗯。」
江沅:「…………」
他總覺得他就要被這個賢妻干翻了。
果然,沈度把行李箱」哐當」-聲扣好以後,半蹲在地上,一揚下頜,說:「去洗澡,明天早上要趕飛機,今天晚上早點睡覺。」
「哦……」
在沈度洗漱完畢、靠著床頭設置鬧鐘時,剛才一直癱在旁邊的江沅實在忍不住,一個翻身,坐在沈度的小腹上,雙手按著對方胸膛,垂著頭,看著沈度,問:「沈度,你相信重生』嗎?」
「嗯?」
「重生比如人類記憶的腦電波,經特殊時間回溯,回到過去某時、某刻同一個人的頭腦中,再比如……,很荒謬是嗎?」
沈度望進江沅眼睛,好像正在壓抑什麼。十幾秒鐘,他的目光重新聚焦,細細摩挲江沅的眼、鼻,與唇,還有他的輪廓、肌膚,一切東西。半晌後,沈度重新盯著江沅的眼珠兒,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手掌死死陷進他的肉里,聲音也似乎有些沙啞,說:「我相信。」
「啊?」在江沅的印象當中沈度是個理性的人,不像這種人。
沈度又是緊著嗓子說了一句:「我相信。」
江沅:「……」
「沅沅——」沈度突然拉倒江沅,反客為主,他的兩隻膝蓋分別跪在江沅身體的兩邊,兩隻手的十根手指用力插一進江沅的黑髮,把江沅的頭牢牢固定住,盯著江沅,讓他哪兒也去不了,說,「沅沅,說你愛我。」
「我……」江沅有些被嚇著了,不過很快平靜下來,一雙眼睛清清亮亮,乖乖地道,「我愛你,沈度。」
沈度還是有些喘:「再說一次。」
「我愛你,沈度。」
沈度終於沒再問了,而是沒頭沒腦地吻下去。
他的舌尖用力攪動,像要把人吞吃入腹。接著,沈度突然用力扯開江沅身上的睡衣,幾顆扣子崩飛開去。他垂下頭。
整個過程像一個夢。
結束以後,江沅眼皮又重又澀,很想睡。屋子外頭不知道是什麼鳥兒叫了兩聲,有些孤單,有些落寞,在黑夜裡慢慢散去。
「沈度,」江沅道,「我有一些事兒要說。」
「好,你說。」
「今天晚了。」江沅回道,「明兒在飛機上沒有事做,我再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