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令,門下省散騎常侍,從四品,雖未常行走御前,卻因職務侍奉於內廷,很多事需要輔助。閱讀
門下省轄有朝中諫議大夫,言官們所在,向來是風暴中心,每天都會發生各種各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鮮麻煩事,生存環境……可以想像。
哪怕被颱風掃下尾,都是傷筋動骨的大問題。
散騎常侍這個官職,名額有六,這六人里,常有各宗親貴族送來混資歷的小輩,底子硬,不需要多管事,別人也奈何不得,什麼事掃不到自己身上,時間夠了就調走。
這個職位,一向是朝官眼中的雞肋,皇上最大的頭疼,直到項令出現。
項令發揮出極為亮眼的組織協調能力,不但本職工作做的好,每每皇上有需求時都能第一時間快手組織滿足,還把言官們安撫的特別乖巧。
言官個頂個的脾氣不好,莫說參起人來與外面結仇,恨不得當場被弄死,就是自己人之間,也常有小齟齬,對一件事看法不同,都能撕的臉紅脖子粗。
可項令就是有本事,笑眯眯往人前一站,永遠聲音舒緩,不急不徐,帶著令人心靜的特殊韻律,三兩句話下來,別人就沒了脾氣。勸言官們有套路,幫著言官們對付因為被參,找上門欺負的外人,更是不卑不亢,怎麼說都有理,動手麼,也不怕,他一身怪力加硬功夫,愣是讓人無處下嘴。
慢慢的,朝官知道欺負不了這幫整天飛唾沫的言官,言官們呢,也特別給項令面子,彼此有小矛盾,私底下解決,哪怕關上門打一架呢,反正人前,項令在,就得給面子。
要是哪個人敢欺負項令……呵,參不死他!
這口碑一傳出去,找項令的就越來越多,項令隨意露兩手,慢慢的,就成了洛陽城的救火隊員。發展到現在,一般小打小鬧,紈絝爭鋒,都用不著請這位爺,非得難度增加,上升到至少三品大員,或者與朝局後宮有關的大事,大麻煩,才值得請這位爺出一出手。
如今這項令摟著崔樞的腰,站在崔樞身側,一身白衣,身手不凡……
都不消猜,他一定是龍衛里的白衣人了。
崔俁與楊暄早就發現了白衣人的存在,想想甚至比知道龍衛的存在還早,可這麼長時間下來,直到今日才知道這位是誰,不這麼釣,還釣不出來……
項令的本事,可見一斑。
楊暄仔細打量了一遍項令。
外形不用說,五官是很精緻,令人驚艷的,可他笑與不笑,是兩個樣子。
散騎常侍項令,時時臉上帶著微笑,硬朗的面部線條因這笑容柔和軟化,帶著厲芒的眼睛微微彎起,整個人看起來特別隨和,第一眼讓人注意的是氣質,而非相貌。遂人人提起項大人,從來不會用美貌二字形容,甚至正討論什麼事氣氛熱火朝天時,都不會注意到項大人在場。
他好像有種自我調控的高級功能,想讓人注意,別人就能一眼看見,不想讓人注意,別人就跟瞎了似的,看不到他。
龍衛白衣人項令,精明敏感,手段老辣,修長眸底藏的是風雷,隱的是殺意,就算會笑,微翹的眼梢也似別含深意,眸底一抹瑰色令人心驚。
偏偏他正正常常站在人前時,氣質儒雅,與前面兩種,都不像一個人。
「項令……」楊暄眯了眼,聲音微沉,「你很好。」
騙過了所有人眼睛,包括他的!
這話在夸項令,崔樞表現的比夸自己還高興,下巴翹的高高,十分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人!」
都這點了,站都站到一塊了,他也不會不接受事實表演自欺欺人,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當然,心裡還是有點不甘的。
他偷偷用力,掐了把項令的腰。
項令……項令面色丁點沒變,姿勢動作不帶一絲動的,仿佛武功高強,手勁十足的崔樞猛力一掐,只是一陣微風拂過似的。
項令很佩服今日這個局。
顯然處處針對崔樞,把崔樞的興趣方向,應對表現,警戒防心,甚至最後體力全部算進去了,**迭起,精準無錯,再多一分,就過了,不是這個效果,再少一分,崔樞會無趣,會多心,不會這麼『配合』。
這是個坦誠大膽,實實在在的陽謀,沒危險,沒惡意,最後這一出,不過賭個真心。
崔樞有武功,再消耗過多氣力不足,再沖速太快收勢不及,砸到地上,也能及時調整姿勢,自保肯定沒問題,至多蹭到哪裡,擦破一層油皮。
崔樞自己肯定也不在意,經世這麼久,什麼大場面沒碰到過,什麼樣的傷沒受過?擦破點皮算什麼?
可他不行,他心疼。
旁的時候就算了,讓他眼睜睜看著崔樞受傷不管……他狠不下這個心。
這個坑,他認了。
願賭服輸,既然自己出來了,就該拜見太子,可眼下場景……
崔俁還戴著面具呢,比誰都知道如今境況敏感,及時笑道:「外面冷,咱們進去說。」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楊暄往盛豐樓里走,項令和崔樞跟上。
王執事適時笑眯眯過來圓場:「今日遊戲勝負已出,至此全部結束,多謝大家捧場!夜深天寒,盛豐樓今日被包下,不便待外客,但樓里準備了羊湯,大傢伙都過來,喝一碗再走啊!」
圍觀群眾眼睛發亮,應聲者眾。
隨著幾位貴公子進了樓,樓上樓上門窗全關,樓內燈燭撤去大半,很快,唯剩樓外角檐掛的大紅燈籠最亮了。方才宛若仙宮的透明樓,仿佛是一場夢。
可就算是夢,也是美夢啊!
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何曾看到如此精彩的戲碼,什麼戲摺子,話本子,說書段子,都不如這個精彩啊!
這一夜的鬧騰,因為興奮的眾人奔走相告,大說特說,很快豐富了人們的業餘生活,貴圈裡類似遊戲不斷,好像不玩這個就不夠潮流,不懂時尚,胭脂巷裡甚至多出不少花樣的改良……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只說現在,進了樓內雅間,四下無人,項令即刻行禮:「龍衛項令,參見太子——」
崔樞也跟著行禮:「龍衛崔樞,參見太子——」
二人禮行的端端正正,沒半點不樂意,明顯已服輸,尤其崔樞,表現的太乖,乖到楊暄有些驚訝,叫起都慢了一拍。
不過站起來,崔樞就變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各種秀恩愛刺激到了,他膩膩歪歪的靠著項令,瞪著眼扁著嘴,聲音說怒吧,還帶著點嗔:「你怎麼那麼傻啊,他們明顯就是是釣你,你還這麼實誠,隨便一下餌就蹦出來了!」
這聲音拉的,這小眼神飛的……
崔俁和楊暄齊齊沉默。
這不是在罵項令,這是在朝他們秀恩愛啊!
「哼!我侄兒還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別人坑叔,」崔樞抱著項令胳膊,假哭,「我不活啦!」
崔俁:……
楊暄:……
項令:……
「我就是讓著他們!就他們搞的那些關卡,問的那些問題,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是為了大局,為了和諧,為了天下眾生,才勉為其難答應玩的!」
崔樞眉毛倒豎,一臉正氣。
「雖然輸了你,但我贏了遊戲!」
項令:……你還很驕傲是吧。
沒辦法,攤上這麼一個二貨,只有認了。
他大手放放崔樞發頂,輕輕揉了揉:「辛苦你了。」
崔樞拍開他的手:「哼!」
龍衛與太子之間,本就不是必須互撕互懟你死我活的局,規定的試探為難,主要是增加了解,增進來往,重要的是過程。專門為崔樞做這麼個體驗遊戲,讓他玩的暢快,崔俁與太子已經很給面子了。崔樞不是不懂,只是在為自己找補。
崔俁自也看出來了,反正贏了人,目的達到了,別人占點嘴上便宜就占點唄。
楊暄卻差點沒忍住吐槽,你不是玩的也很爽!
崔樞膩了項令一會兒,自認秀恩愛足夠,狠狠出了一口惡氣,就冷漠的推開項令,與漂亮侄兒坐一塊去了。
項令:……
崔俁表示,時間太短,連盞茶時間都沒有,很難引起嫉妒心啊喂!小叔叔你對時間理解是不是有什麼誤解?瞧項令那神情,那遺憾的……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項令有些可憐。
這個想法一起,崔俁對小叔叔的事就放心了。
這段關係里,明顯小叔叔在被人好好疼愛著啊……
楊暄指尖敲了敲桌子:「你們的要求。」
「好說,」崔樞喝了幾口茶,笑眯眯,「我的要求,就是你必須被我和他——」他指了指項令,「揍一頓,不准還手!」
楊暄:……你這想法存在很久了吧。
不過他還真不在意,如果被揍一頓就通關,難度都沒有,太容易了,為什麼不答應?
他挽了挽袖子:「誰先來?」
「殿下別急啊,」崔樞繼續笑眯眯,「我只說了我自己的,還沒說項令的呀。」
楊暄挑眉:「他的也要你說?」
「他的我知道啊,他的要求,就是殿下尋到的最後一個龍衛,必須比我們地位高!」崔樞說完,虎虎瞪著項令,「項令你說,是、不、是、啊?」
他一邊瞪人,還一邊捏拳眯眼,張牙舞爪的威脅任誰都能瞧出來:你敢說個不字試試?
項令笑了,唇角翹起弧度略高:「是。」
僅一字,纏在舌尖,輕輕吐出,竟也透著幾分纏綿寵溺的味道。
崔樞不以為意,似早習慣,虎視眈眈的看著楊暄,一臉『怎麼樣我說是吧』的得意。
崔俁有點替自己的小叔叔臉紅。
跋扈成這樣,真是沒誰了。
楊暄則是看看崔樞,又看看崔俁,眸底深意明顯:不愧是叔侄。
崔俁挑眉眯眼,看向楊暄的目光透著幾許危險:你想說什麼?
楊暄立刻搖頭:沒什麼!
不過……崔樞到底還是心眼多,這招還擊的不錯,坑到他了。
旁的龍衛,多的不說,他參加諸國風雲會時有留心,當時帶的奴兵,現今轉化成自己力量的部下,雖暫時未在身側,但裡面,就有一個龍衛。
他想著反正數量還不夠,慢慢來,誰知崔樞竟出了這招,如此一來,這個人,還有之前盯著了解的,就都不成了。
白衣人一看就是領導層,比他地位還高,資歷肯定要有,年紀定也不會輕太多。
想找這樣的人,不用說,必得花大心思大力氣。
崔樞看著太子略沉的臉,眸底閃過一絲狡黠。
老子是那麼好贏的麼?就是明目張胆的欺負你了!是不是很後悔,沒先找別人?該!
大仇已報,崔樞神清氣爽,懶洋洋的活動手腕:「既然應了,太子殿下請吧,讓我好好揍一頓!」
項令阻止不了崔樞人來瘋加得瑟,只微笑跟道:「那下一個,我來?」他看向楊暄,「我倒是不喜歡沒有回應的過招,稍後還請太子不吝賜教,好久沒同人好好打一架了。」
崔樞憤怒的瞪向項令:你這個叛徒!
不過想想項令的性格,高超的武藝,的確很久沒同人酣暢淋漓的打一場了……
好吧,他不管了!
楊暄並不意外。
到底是處事周詳的項令,怎麼會真占這種便宜?
他悠然站起:「好。」
楊暄擺好姿勢,崔樞就上了。
是真打,拳拳到肉。
可幾拳下去,他就覺得沒意思了。
因為一、點、也、不、爽!
「你倒是給個反應啊!」
楊暄十分無辜:「你說不讓還手。」
崔樞咬牙:「我是說不讓還手,可我這麼打,你臉色變都不變,疼也不喊,豈不顯的我無理取鬧?」
楊暄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才知道你無理取鬧啊。
「好吧。」
他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然後崔樞拳頭再過來時,他就給反應了。
「啊——哦——呦——好疼啊——」
一邊聲音沒起伏的喊,一邊還隨著崔樞拳頭方向搖擺,做出被打的歪歪斜斜的樣子。
不管姿勢還是聲音,都相當浮誇,特別特別假。
一看就十分敷衍。
崔樞差點氣炸:「你當我瞎啊,這點假反應都看不出來!」
楊暄輕嘖一聲:「真麻煩。不反應你說不對,反應了你還說不對,你說說,要我怎麼著啊?」
他一邊說話,還一邊看崔俁,眸底閃著委屈,似在控訴:你看你小叔叔,他欺負我……
崔樞好懸一口血噴出來,陰險!不要臉!太不要臉了!竟然這樣博同情!
他小心翼翼看向漂亮侄兒,果然,侄兒的眉頭皺起來了,好似有些心疼。
侄兒心疼熊太子,就得討厭自己。
不要啊——
崔樞委屈的放棄了狠揍太子一頓的計劃。
太子拉拉衣服,和項令過招打架去了,崔俁頭靠過來,和崔樞小聲說話:「小叔叔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好是善良呢。」
崔樞看到漂亮侄兒彎彎眼底全是笑意,亮亮的,閃閃的,還水水潤潤的,更好看了!
悄悄擦了把口水,他也小聲問崔俁:「那你喜歡這樣的小叔叔麼?」
「當然!」崔俁用力點頭,「小叔叔最好了!最喜歡小叔叔!」
崔樞立刻美的,一邊撫摸乖侄兒的頭,一邊給漂亮侄兒夾點心,還頭靠著頭說悄悄話,笑的見牙不見眼,場中項令跟太子打的那麼漂亮,姿勢那麼舒展,腿那麼長,腰那麼韌,他都沒興趣看!
沒辦法,顏值的對比在這裡,項令再好看,也是不及大美人崔俁呀!
項令:……
這一場架,同崔樞揍楊暄的虎頭蛇尾不一樣,端的是精彩連連,暢快十足。
項令一身武藝來自龍衛傳承,路數和一般人不同,不過分中直,也不過分輕靈,只招數變幻起來頗有幾分詭異,沒有規律可尋,摸不著看不透,應對起來很有難度。
楊暄對武學極為嚮往,這樣難度帶給他的並非是不快,而是興趣雀躍,越厲害的對手,才越有切磋的價值嘛!
至於項令,感受也非常好。之前幾次相遇動手,境況所限,皆不能痛快來一場,這下終於可以放開手打,他也很興奮!太子的底,他想摸很久了!
二人打的昏天黑地,精彩不絕,畫面相當震撼,可惜沒有觀眾。
唯二的一對叔侄,正頭碰頭聊天說小話,根本沒心思看他們。
楊暄&項令:……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可憐?
無論如何,今日計劃算是圓滿成功!楊暄擦把汗,坐回座位,只差最後一個,龍衛便可收至手中!
鬧過了,玩夠了,該說正經的了。
項令既然是白衣人,組織里地位不低,被楊暄抓住,怎麼也得透點大消息。
他說起了那本神秘小冊子。
楊暄和崔俁早些年就在無意中得到過一本,看不透,覺得神秘又詭異。他二人有野心,卻並非拎不清,聽說冊子重要,可用,卻沒有鬼迷心竅立刻使用,而是謹慎的去查了,發現不對,就更不會使用,他們手裡的冊子,用途只有一個——釣魚。
項令,當時的白衣人,也是在用這冊子釣魚。
「這冊子,最早出現於宇文朝。」
項令聲音微緩,說起了冊子來歷。
當時宇文帝帶著兄弟們造反,推翻前朝,建立了政權。宇文帝是個明君,難得一見的偉大帝王,這點毋庸置疑,但建朝初期,也是走的很艱難的,很多人壓不服,很多事控制不住。
這時候,不知道哪冒出來個人,說能使毒控制,宇文帝沒答應,他認為這樣得來的人心不對,不利江山長治久安,可楊暄的爺爺楊蒙起了心思。
彼時,楊蒙還很年輕,還是宇文帝最倚重的兄弟,他覺得這事非常好,能解眼前之危啊,眼前之危不解,還想什麼以後?沒準明天都過不去,他就悄悄把這事給辦了。
他當時鋪了大網下毒,權重老臣,彆扭清黨,有前途的年輕後生,甚至資質不錯,可能會有無際未來的孩童……非常非常多。
「前代龍衛有記錄,可這記錄有些模糊,遂我們只以為是毒,不知道是蠱。且這冊子只出現了一段時間,一段時間後,它們全部消失,龍衛們便以為,本朝先帝目的達到,給所有人把毒解了,冊子不復有用,就全部毀了。」
這是很符合楊蒙性格特點的,他目光並不短淺,有決斷,事情完成毀冊子,再正常不過。
「直到幾年前,我們發現冊子重新出現,」項令側臉融在燭光里,眸底瑰色漸深,濃似血色,「個個嚇的不輕。」
這東西是大禍害,中毒的太多,如果一旦有人起心思,將其握在手裡,不知道要傷多少人。
前代龍衛們沒管,因為那時天下本就是亂象,朝堂更迭,局勢不定,未擇主,他們就不會偏幫任何一個人。可如今,朝廷安穩,局勢大好,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再過數年,大安肯定會不一樣,如此安定局面來之不易,龍衛們肩有重任,如何能讓它消失?
遂他們開始追查。
這才有了彭傳義一案。
彭傳義的父親不過是個商人,哪會有那麼大能量搞事?冊子,是龍衛故意扔給他們。彭父不是什麼好人,有錢,牽著一些局勢,又不會太招眼,用他來釣魚最合適不過。
於是,才有了接下來好些大戲,好些爭搶,龍衛們借著這些線,慢慢摸到灰衣人,再加上楊暄助力,一點一點的,找到了其幕後,正是那突厥人阿史那呼雲。
崔俁睫羽輕動,指尖沿茶杯沿滑了滑:「……原來如此。」
如此,一切就解釋通了,當時案子留存的一些疑問,到此也全部解開了,原來是龍衛故意布的局。
想來越郡王昌郡王會知道冊子,也是龍衛們透的信,故意攪渾水的。沒見釣到灰衣人出現,跟著往後繼續時,越郡王昌郡王都沒在想著這個事了麼?因為沒有龍衛故意透消息,找不到,所以放棄了。
而他身上的噬心蠱,楊暄的精血能壓制,大概正是因為楊暄的爺爺楊蒙,是當時的執行人。這蠱的製作過程中,必然引了楊蒙的血。
「托殿下的福,龍衛們才清楚,控制名冊上人的方法,竟不是毒,而是蠱。」項令修長眼眸微凜,神色肅穆,「蠱這東西,只西南附國擅長,咱們大安中原少有出現,前代的情況,龍衛也有記載,並未出現過什麼西南附國人。如今,跟隨著殿下腳步,我們才完全看明白,這蠱,是從西突傳入,而西突的蠱,來自一位聯姻的靺鞨女子,那位靺鞨女子,祖上曾出過一位附國姑奶奶,這蠱術,也有相關秘密傳承。兜兜轉轉,還是與西南蠱術同出一源。」
楊暄也略有感嘆,這些,都是因為阿布可兒。
可結識阿布可兒的,是崔俁。
若非崔俁聰明,軍師谷里智計無雙,阿布可兒骨子裡有公主的高傲,也不會隨意同他聯盟。
想來想去,還是崔俁最好,是他的福星。
楊暄握住了崔俁的手。
項令假裝沒看到:「之前,我們已使人去了附國,龍衛里,有與西南蠱師認識的,交換些東西,請人過來幫個忙,並非難事。昨日將將得到消息,那邊傳話過來,說崔俁中的噬心蠱的確很霸道,解法也確如靺鞨公主所言,並無二法,但這尋找密鑰人一事,卻不是沒有捷徑。」
楊暄立刻激動了:「所以這蠱,能解了?」
「是。」項令點頭,「不過現在臨近過年,那位蠱師不願過來,說要等過完年,初一祭過祖,才會動身。」
楊暄鬆了口氣:「能來就好。」
已經等了這麼久,再多幾個月也沒什麼,大不了他還同往常一樣,日日不離崔俁,隨時幫他壓制一發就是。
他看了眼崔俁,目光流動著曖昧。
崔俁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耳根略紅。
拳抵鼻前清咳兩聲,崔俁問道:「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根據冊子上人名,悄悄排查一下對方是否中了蠱?」
冊子上那麼多人,並非個個罪大惡極,因利被迷花了眼睛,主動請蠱,若幼時就中了蠱,每日裡淒悽惶惶,長到今日,得多可憐?再說,就算罪不可恕,也不應該被蠱蟲判罪。
這蠱,將來怎麼也得找機會,全部給解了。解完,論罪的論罪,該放的放。
項令頜首:「我也正有此意。一些悄悄的來,應當不會被察覺。」
……
幾人懇談一番,彼此交心,一時間親密了很多。
最後,分別之時,崔樞眯著眼朝楊暄放話:「別以為拿下我們倆,龍衛就歸你了!你發話,我們可以過來幫忙,但未通過考驗前,龍衛所有並不會對你開放,不許起『使喚二傻子』的心思!」
說著說著,不知怎的,又想起秀恩愛一事,他立刻抱住項令胳膊,腦袋依偎在項令肩窩,盯著楊暄與崔俁,目光充滿挑釁:「今兒個這遊戲,要不要重新玩一輪!我必須要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真、恩、愛!就你們這點小打小鬧,從頭到尾只親了一個,就能欺負人了?看我不欺負死你們!」
一邊說,他還一邊拽了拽項令,眼色示意:跟上節奏!
項令無奈,只得微笑:「找到阿史那呼雲是大事,可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勞逸結合。若二位有興致,我願意奉陪。」
楊暄什麼時候認過輸?當下就啃了口崔俁嘴唇,目光比崔樞還挑釁:「來啊,誰怕誰!」
崔樞不甘示弱,摟住項令脖子來了個濕吻,親完,還回味的舔了舔唇,輕佻的摸了把項令的臉,仿佛對項令取悅他十分滿意:「我媳婦真美味,乖啊,回去好好伺候我!」
項令微笑點頭,沒有任何不滿。
楊暄:……麻的智障。
他這樣對崔俁估計被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