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貴妃還真把主意打到了阿布可兒身上。
阿布可兒是靺鞨公主,此次大安一行主要目的是為了找情郎,並未想涉及外交,求著楊暄各種保密,所以沒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田貴妃也不知道。
這樣一個漂亮火辣,眉眼多情,嫵媚勾人的閨閣姑娘,被神神秘秘放在崔俁家裡,藏著掖著不給人看,不同人交往,是為什麼?
崔家照顧她,由著她各種胡鬧,錢花的跟流水一樣,連定了親快出門的姑娘崔盈也不顧拋頭露面,見天陪著她。
這不太像養媳婦。
哪個男人娶妻不盼著娶賢內助?若阿布可兒與崔俁關係已經確定,他定不會如此縱容,必要拘著一點,女孩子將為人妻,定也羞澀善感,為未婚夫多多著想,不會這般隨意。
這兩個人表現,不可能是那種關係。
瞧著崔家樣子,不但關切照顧阿布可兒,隱隱還透著尊敬……誰會對自己家女人這般尊敬?
還是性格這麼跳脫,不懂禮儀的女人。
想來想去,田貴妃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這阿布可兒是太子養的小情兒。
可能是諸國剛去會歸來途中寂寞,又沒見過這種類型的姑娘,一下子就迷住了。但這女人除了嫵媚漂亮沒別的優點,不懂事,不懂禮儀,真要抬進宮裡,會鬧大笑話。
宮裡有她這個貴妃,隨便一點小手段,太子納妾就會不順。太子不傻,定然知道這個,所以才沒把女人接到宮,而是養在外面。
崔俁是他的人,他自認隱秘放心,不會出差錯,崔俁確也盡心盡力,把這姑娘伺候的很好……
田貴妃左思右想覺得這思路不會錯,暗裡派人查了幾天,甚至跟蹤了兩日,看到某夜太子翻牆進入崔家,越發確定心中所想,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開始琢磨著謀局……
也不怪田貴妃這麼想,實是信息量有限。
突厥人那裡得到的風雲會消息,只有一張畫像,說畫中人,也就是崔俁,是大安太子隨行軍師,卻不知道崔俁與太子關係到底『深入』到了哪個層次。阿布可兒追纏關三之事不算隱秘,但非常突兀,沒有來由。別人不知道這兩個人有一段前緣,猜想方向只能是太子想要籠絡關三,抓住這個錢袋子,阿布可兒急太子所急,總算聰明了一把,想干點正事,就去糾纏關三。
你說阿布可兒會不會同關三有男女私情?
怎麼可能!女人如浮萍,畢生所想所要不過一個歸宿,太子是什麼樣的身份,哪是賤行商者比的上的?阿布可兒就是腦子裡了水,也不會自毀前程。
在不知道四人具體身份,關係之前,這樣的聯想,再正常不過。
再加上這幾日密集查探,田貴妃非常有自信。
朝廷大事也就算了,這種是她的強項!
她就先抹黑崔俁,『江湖騙子』,『衣冠禽獸』,『愛玩弄心機』的標籤貼上,形象確定後,話題再引向阿布可兒,弄一個桃色局,拉上太子。
只是崔俁替太子養小情兒,不夠勁爆,不如二龍戲珠,兩男御一女。
崔俁面若好女,心術不正,是個好漁色的無賴,替太子尋美色,還同太子一起享美色,勾著太子墮落,可不可怕?可不可信?
一國太子墮落,自然是可怕的,有之前崔俁名聲打底,自也是可信的。
若讓太康帝親自看到這糟污一幕,再加上她查出來的太子各種不端之事,尤其衝動明顯的野心……太康帝怎會不心涼暴怒,怎會不處置太子?
到那時,她就可以順利甩鍋,解救自家小兒子了……
眼下第一步稍稍有些不利,陶家太沒用,崔家下人和小胖子太能鬧騰。不過也不是沒效果,可以往下走。
田貴妃很謹慎,場地在崔宅是不行的,不利他人看到周知,最好是在外面。
她開始了各種進一步的安排試探。
……
崔俁非常配合。
他和楊暄起初並不知道田貴妃計劃,可人要做什麼事,總有痕跡,跟著楊暄探到的蛛絲馬跡,他們很快發現,田貴妃可能想利用阿布可兒。
這個方向於他們有利。
阿布可兒是自己人,身份亮出來打臉容易,使團又已在途中,不日就到,這樣好控制好行動的局,往哪找去?
遂他們不但十分配合田貴妃的暗查,還各種演戲,主動引導,勾著田貴妃往這個方向想。
但田貴妃最期待的大場面……對不起,時間得由他們定了。
接下來,太子頻頻出宮,田貴妃不但不趁機鬧事,還幫忙遮掩。
田貴妃探到,太子與阿布可兒於一酒樓包廂秘密,兩個時辰未出,同時崔俁也在,氣氛相當曖昧蕩漾……可她不知道,其實關三也在,他們要了兩個包廂,一邊是崔俁楊暄,另一邊是阿布可兒和關三。
田貴妃探到,太子特意出宮,揣著大把銀票,到洛陽最貴最好的珠寶行首飾鋪子繡衣閣給阿布可兒買東西,錢花的流水一樣……可她不知道,這幾處地方,都有小後門,裡頭接待的客人可不只是太子和阿布可兒。太子花錢是真花,女人的東西確也買了一大通,不過一半是給崔盈的嫁妝,另一半給阿布可兒的,關三自己付了錢。
崔盈:……
崔俁還怕田貴妃著急,給田貴妃提供了一次幾乎可以抓到太子的機會。
那一日,太子帶阿布可兒去戲園消遣,嗯,崔俁也在。
戲園子裡都是戲,台上唱著,台下也鬧著。鬧著鬧著,三人就去了一個房間……
照多日觀察,這三人的習慣,去了一間房,不到一個時辰是絕不會出來的。田貴妃得了信兒,立刻叫來越郡王,找個藉口將太康帝支出去,親眼瞧一瞧這位太子的荒唐。
結果這邊父子倆還沒到地方,那邊太子突然得到了消息。短短時間裡,太子力量速度發揮到極致,再次表演了一番『脫韁的瘋狗』是什麼狀態。
他腳步奔到極致,身影閃電一般掠過天際,點過各屋檐牆頭,跑的眼珠子瞪起,舌頭都飛出來了,愣是在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裡,從南溜到北,直到宮門。
然後,太子理了理衣服,從容不迫的轉個身,追皇上去了。
沿途還不忘同百姓們打招呼。
想『誣陷』太子和別人正在干不好的事?人太子這剛從宗正寺那邊出來,一路過來尋皇上呢,咱們都看到了!你說他剛剛在戲園子?開什麼玩笑,他再厲害,還會分身術不成?
田貴妃臉色黑沉黑沉,仿佛吃了屎一般。
太子自是不會什麼分身術,但太子輕身工夫著實厲害,她親眼見識到了!
可她見了有什麼用,人民大眾不相信啊!
而且捉姦捉姦,捉的就是個現形,正主都沒捉到,你鬧毛線!
田貴妃再咬牙再恨,也只得忍痛放棄這次機會,等待下一個。
可機會哪這麼好找?浪費了一個,就只有更耐心,更穩重,力求下一次一擊必中……
崔俁這一松一緊加一松,直吊的田貴妃沒脾氣。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前移,直到十多天過去,眼看著田貴妃小動作頻頻,幾乎要壓不住了,楊暄那邊接到信兒:「奚國使團後日可到洛陽。」
崔俁眼梢微微翹起,笑眯了眼睛:「正好,也該滿足一下咱們貴妃娘娘了。」
……
第二天,未時中。
崔俁與阿布可兒去了習慣的酒樓,定了習慣的包廂。
與此同時,太子在宮裡晃了兩晃,隨便找了個理由,出了宮。
田貴妃拎著茶杯,唇角盪開一個隱秘又得意的弧度。
一切,盡在掌握!
她火速叫來越郡王,再親自出馬,將太康帝忽悠出了宮。
外面天寒,太康帝掀開車簾,看了看疏冷景像,嘆了口氣:「今年入冬至此,已經下第四場雪了……」
不下雪,意味著天旱,不是好事,雪下太多,也不是好事,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雪災?
大安朝到他手上,除了今年,沒一年順順利利沒災沒難,糧食夠吃銀錢豐富,百姓們歡天喜地的。今年特別好,風調雨又順,好不容易只剩一個月了,好歹要熬住啊!
「貴妃說太子私底有準備,想要給朕一個驚喜?」
越郡王看著太康帝,謙遜的微笑:「應該是,母妃一雙眼睛極准,從未看錯過人。」
太康帝沉吟:「也是。」
太子應該還是年輕,私下裡準備了什麼,臉上卻沉不住氣,表現出來,讓愛妃看到了。
「兒臣也盼著太子出息,準備了極大驚喜,讓父皇高興。父皇開懷,江山安穩,兒臣就算一輩子都是郡王,也足夠開心了!」
越郡王笑容微赧,話說的十分真誠。
太康帝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沒有說話。
他喜歡兒子們一個個的都懂事。越郡王是他看著長大的,本性不錯,是個好孩子子,將來成就肯定不會只是個郡王,但這件事,現在還不行,還得壓一壓。
近日朝務繁多,累的他都不想說話,忙裡偷個閒,照田貴妃說的,出門逛逛,透個氣,順便看看兒子,沒什麼不好。如果兒子再給他點驚喜……
嗯,什麼驚喜呢?
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各處安穩,如果有經驗豐富的人看懂了天時,斷言之後不會有雪災,或有人獻了一堆錢糧,能讓他造福百姓,讓大家過個好年,令皇室聲望更甚,他就高興了……
越郡王看著眸斂笑意,心情甚好的太康帝,心內冷笑差點露出來。
太子還真有驚喜給您,不過不是什麼好的,父皇您可要挺住啊。
聽到田貴妃探到的消息,正在謀的事,越郡王眼睛就亮了,這個太好了,定能一把扳倒太子!他也生氣,氣崔俁騙了他,同田貴妃一樣,恨不得立刻去殺了崔俁,但知道崔俁色誘下賤,勾著太子學壞,還進獻美女共享,他就樂了,這一次,太子不栽不誰栽?
他也很佩服母妃的謀算。
這是一個連環計。先扒下崔俁的皮,搞臭他,再抓個現形,不管事實到底如何,有沒有原諒的餘地,反正可信度有了。這邊實搞崔俁虛搞太子,累太子頭疼,名聲下降,那邊母妃再發大招,一氣扒下太子的皮,佐以各種證據,朝堂上下,誰敢不信?
任你風頭怎麼盛,上躥下跳的多麼厲害,這一次,定能把你扯下來!
太子位置空出,昌皇子關在天牢,平郡王不堪造就,滿朝上下就他能看得過去,下一任太子人選,不是他越郡王又是誰?
越郡王躊躇滿志,渾身散發著自信的光環,這樣的狀態,在到達目的地酒樓時,幾乎漲到滿溢。
他率先走下馬車,親自打起車簾,請太康帝下車:「父親,咱們到了。」
越郡王得了田貴妃的消息,根本不用向別人探話,隨手丟幾塊碎銀打了賞,帶著太康帝徑直走向太子所在包廂。
「哈哈哈哈——調皮!」
還未走近,就聽到太子與人輕佻調笑的聲音。過道里瀰漫著一股**之味,似香非香,似麝非麝,似從前方門縫裡鑽出。越郡王一個激動,連門都沒敲,直接一腳踹開,闖了進去。
他聲音幾欲喊破,滿滿都是理直氣壯:「光天化日之下,兩男一女,行此淫穢交歡之事,真真無恥,下流!」
「皇上在此,爾等安敢放肆!」
太康帝眉頭一皺,手負在背後,沒有動。
房間裡靜了片刻。
楊暄眉鋒高挑,嘴裡發出輕嗤:「我說越郡王,你眼睛是瞎了麼,隨隨便便嘴裡噴糞,胡亂罵人,貴妃娘娘沒教過你什麼是禮貌?」
如一桶冷水兜頭潑下,越郡王陡然一驚,方才覺得自己剛剛反應過度了。
他太過自信,太過衝動,對田貴妃的信息也太過相信,踢門進來就問罪,卻忘了先看看眼前狀況……
房間裡是兩男一女不錯,和田貴妃說的一模一樣,是崔俁,太子,和阿布可兒。可三人坐在桌邊,衣著整齊,並沒有幹什麼不好的事,往裡看,牆角還有侍立著,隨時準備上前伺候的下人……
越郡王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那你剛剛同人調笑,說人調皮——」
太子直接就呵呵了:「你沒說過別人調皮?說人調皮就是行淫穢之事?越郡王這邏輯,我可不敢苟同。」
他脾氣好,阿布可兒脾氣可不好,一腳踹開身邊椅子,腰間軟鞭抽出,靈蛇一樣在空中劃出光亮,「啪」一聲脆響,直直抽向了越郡王面門!
阿布可兒武功不錯,她這一鞭,太子能接下,可只會三腳貓功夫的越郡王不行。
鞭子落在臉上,火辣辣的疼,瞬間有粘膩血液冒出,腥甜盈鼻,越郡王「嗷」一聲慘叫,就捂了臉。
阿布可兒哪會這麼輕易饒過他?下一鞭緊跟著就來:「上來就罵人,姑奶奶看你是欠揍!」
「說的那叫人話嗎?姑奶奶還沒嫁人呢!你不要臉,姑奶奶要!」
「踹門問罪,你好大的威風啊!今兒個不是故意做局,要陷害姑奶奶吧!」
看著兒子這麼被一個姑娘按著揍,還全部照著臉,滿臉都是血,太康帝看不下去了,打了個手勢,讓隨行護衛救人。
楊暄也看夠了,過來拽住了阿布可兒的鞭子,再同崔俁一起行禮:「兒臣草民參見皇上——」
太康帝揮揮手叫起,叫人扶起越郡王,查看了情況,方才留意到,這個姑娘……好像沒給他行禮?
他不傻,方才那場面,大概是越郡王故意帶他來捉姦,結果不知道中間有什麼誤會意外,奸沒被抓到,還被人打了。
被兒子當槍使,太康帝是惱怒的,但別人當著他的面打了他兒子,他更覺得臉上掛不住。
皇上身邊伺候的都是不缺眼色的,哪怕一個護衛,也知道這種時候該怎麼表現,當下就有人喝道:「見天子不跪,是想進天牢麼?」
阿布可兒翻了個白眼,纖纖素指指向地上越郡王:「貴皇子如此折辱我,還未給個說法。」
越郡王這一年十分倒霉,尤其最近,不是在受傷,就是在受傷的路上,大災小難就沒消停過!
往次還好,是因皇子這尊貴身份,可他何曾被一個女人按著揍過?
臉上掛不住,心裡也恨的不行,越郡王直接啐了一口:「呸!你是什麼玩意兒,也配本王給說法?」
他還沒沖太子要說法呢!
阿布可兒都氣笑了,鞭子柄一下下敲著手心:「我在同你大安皇帝說話,你算什麼東西,這就替答了?你能全權代表你爹?」
「自然能!」越郡王一句話脫口而出,也覺得不對了,看了眼太康帝,「旁的事不行,但這件事可以!你必須同我道歉,再好生同我父皇請罪!」
阿布可兒眼梢微翹,媚眼如絲:「若我……不願意呢?」
「關天牢,處以極刑!」
越郡王捂著臉,神色十分猙獰。
傷處太疼,他不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就不姓楊!
等了等,見父皇沒反應,就知道在這件事上,父皇和他是一致的,看不慣這不規矩的女人,既然如此,自然是要立刻罰!看看你太子還有沒有臉!
他當即招呼:「來人,把這女人給本王按下!」
太子立刻站出來:「此行不妥——」
「你的姘頭你當然說不妥了!父皇都沒發話,有你得瑟的份麼?」越郡王忍著疼,挺著腰子繼續招呼人,「給我打,當場杖責!」
太子阻攔無效,太康帝沒說話,就是默許越郡王的命令。
眾護衛立刻上前,去抓阿布可兒的手。
「哈哈哈哈哈——」阿布可兒猛的笑了起來,笑完整個人往桌子上一跳,眉目烈烈,氣勢如虹,「誰敢!我是靺鞨公主阿布可兒!」
她一句話,直接將所有人震在當場。
太康帝都覺得自己幻聽了,這姑娘說她是誰?
阿布可兒從腰間掏出一塊身份玉牒,亮給眾人看:「吾乃靺鞨公主,今次低調前來大安,是仰慕風雲會上貴國太子風采,代父皇遞交國書,願以結盟,未想到,貴國竟如此對待來使!」
「吾一國公主之尊,得不到貴國尊敬,貴國不以禮待便也罷了,上來就污本公主名聲,是何道理?不想與我靺鞨聯盟直說便是,同我那脾氣不好,護短又喜歡打仗占地盤的哥哥不一樣,我可是很好說話的!」
這姑娘一身紅裙,炫炫如烈焰,站在那高桌之上,紅唇輕啟,貝齒微動,輕輕鬆鬆的,說出了一堆嚇人的話!
靺鞨公主……代國主遞國書……被他們輕視折辱……
這公主還有個護短脾氣不好喜歡打架占地盤的哥哥!
娘喂,這一個搞不好,就是直接宣戰,請人家來攻打啊!
靺鞨離大安有點遠,中間隔著契丹高麗,不算接壤,可靺鞨靠海,若直接駕船繞過高麗過來,比陸路還快!而且靺鞨人驍勇善戰,水軍奇好……
太康帝腦子直接暈了一暈,認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越郡王也聽傻了,這女人不是太子養的小情兒,只長了一張好臉,傻大妞不懂事麼?怎麼成了靺鞨公主了?
不行,她不能是靺鞨公主……
如果她是,那他剛剛就闖了大禍了!
越郡王咬緊牙關,就是不認:「什麼公主,你是公主,我還是玉皇大帝的兒子呢!你不就是個賤人,太子的姘——」
「啪」一聲,太康帝親自一巴掌上去,扇的越王臉一偏,跌倒在地。
「父……皇……」
太康帝眸色冰冷的看著他:「對靺鞨公主無禮,誰教給你的規矩?」
這位公主有身份玉牒,太子還與其同坐,顯是確在風雲會上見過,認可其身份。若是沒鬧,他還可以再檢驗一番,現下鬧成這個樣子,他還有什麼臉要求再檢驗?
一句話不對,就是引起邦交的大問題!
楊暄適時站了出來,拱手給太康帝行禮:「父皇息怒。」
太康帝這下想起這個兒子了,笑的特別慈愛:「暄兒啊,怎麼公主來了,你也不同朕說一聲?」
「公主此番行程低調,也想替靺鞨皇上和王子看看咱們大安,並無任何冒犯之意,還請父皇明察。」
太康帝神態溫和:「這個朕自是知曉。」
「公主來時,同王子鬧了些小彆扭,不願行程公開,兒臣同王子交好,此番也受了王子託付,好生照顧公主,信義為先,才沒告知父皇。不過兒臣一路陪同,不離左右,替父皇盡了地主之誼,今日之前,一切都很順利,公主前日還寫信回靺鞨,請王子前來,親自訂盟……」
房間裡一陣沉默。
太子說的很清楚了。風雲會一行,太子同靺鞨王子公主交好,公主帶著靺鞨皇帝意思,來了大安,因兄妹吵了嘴,請太子幫忙保密,遂不方便告訴太康帝。太子盡了地主誼,把公主照顧的很好,同時也不離左右,監視了公主,確定公主沒做任何對不起大安的事。
同人家王子交好,還招待的公主特別滿意,寫了家信,不日人家王子就會親自過來,明顯一切順利,結盟將成。
大安亂了多年,邊關一直受突厥騷擾,多一個敵人還是多一個盟友,是人都知道怎麼選好麼!
可這大好局面,被越郡王攪了。
人家公主兄妹鬧脾氣,可不是真的鬧,沒聽人王子還託付太子好好照顧公主麼?人家是感情好,耍花槍呢!那王子脾氣不好,護短,還愛打架,這妹妹被欺負了,會幹?不殺過來才怪!
可憐太子一片苦心……如今可怎生是好?
太康帝也略為難,長長嘆了口氣,指著越郡王,看向阿布可兒:「朕這兒子不懂事,冒犯了公主——」
「好說,」阿布可兒截了太康帝的話,直接坐在桌子上,雙腿優雅一疊,把一個小小圓桌坐出了鳳椅的氣勢,「不過您這兒子可不僅僅是不懂事,連您這至尊之位都能全權代表,一發話底下人不顧您意思,就能過來押我。這樣無尊卑上下,反正在我們靺鞨不行。」
這話半是指桑罵槐半是直接打臉,太康帝被臊的,有些臉熱。
阿布可兒手指繞著肩上垂下來的小辮子,笑眯眯:「好在我們靺鞨人大氣,從不記仇找後帳,今日這事,皇上這兒子為何一聲招呼都不打,踹門就進,進來就罵人,嘴裡不乾不淨,一副認準了捉姦的架式,皇上給我一個確實交待,我就不再計較。」
確實交待,什麼叫確實交待?
得是事實,得治罪背後之人。
越郡王行事如此激動粗糙,是個人都知道裡頭有文章,靺鞨公主怎麼會看不出來?
這交待,是要交待出誰來,她才能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