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涼定了定神,強按下因噩夢而狂跳不止的心緒,接聽了電話。
「小涼,」電話里傳出夏父的聲音,「美國這邊的幾家分公司,問題都已經解決了,而且之前遺留的債務問題也都追平了。」
「是嗎,」夏涼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仍是配合地笑了一下,「那是好事啊,爸。」
然而夏父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發愁:「我聽分公司的負責人說,是Nelson家族暗中施以援手……小涼,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和Nelson家族的什麼人……」
夏父說了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夏涼知道他心中在擔憂什麼,於是故作輕鬆地道:「我確實和他們家族的人有些往來,但交往不深,這一次,對方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夏父道:「即便是對人家來說舉手之勞的事情,人家也不會平白無故送你這樣一份人情。」夏父頓了頓,試探問道:「小涼,你們沒有簽訂什麼不平等交易吧?」
「怎麼會呢,」夏涼笑了起來,「我有分寸的,您放心。要是美國那邊沒什麼大問題了,您就早些回來吧,奶奶挺掛念您的。」
夏父略微鬆了口氣,又叮囑了夏涼幾句,才掛了電話。
夏涼強撐著應付完夏父,發現自己的大腦血管仍在突突地跳,忍不住閉上眼睛,伸手按住了太陽穴。
隨後,便有一雙手覆在他手背上,接替他輕揉著他的太陽穴。
「謝謝。」夏涼不用睜眼,便能感覺到周朔身上熟悉的氣息,這讓他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些。
「美國那邊沒事了?」周朔低聲問。
「暫時應該……」夏涼話說一半,思緒從方才那通電話聯想到了應莫華,又從應莫華聯想到了之前被中途打斷的那場噩夢,頓時變了臉色,拿起手機就要撥電話。
「怎麼了?」周朔被他這一驚一乍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夢見了顧櫟軒,」夏涼一邊翻找通訊錄,一邊道,「我看見他手裡拿著一把刀。」
周朔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經過前幾次的事情,他也隱約知道了夏涼所擁有的天賦技能,通常會出現在他夢境中的,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想要刺殺誰?」周朔問道
「我沒能看清,」夏涼搖了搖頭,「後來被電話打斷了。」
周朔頓時對不合時宜出現的夏父的那通電話產生了一絲怨念。
只聽夏涼道:「我就怕他是衝著李墨去旳,上一次他**未遂,後來又被老東家炒了魷魚,我擔心他這一次被逼急了會破罐子破摔……」
他說著,拔出了李墨的號碼,但是手機一直響到自動掛斷,都沒有人接聽。
「肯定出事了……」夏涼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握著手機一時有些六神無主。
「你別急,」周朔按住他的手道,「我先找人確認一下。」
他說著,站起身撥了個電話,跟對方交流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看起來表情並不輕鬆。
夏涼問道:「怎麼樣?」
「季秦還在拍戲,」周朔道,「接電話的是替他保管手機的助理,說墨哥的戲份剛殺青,先去休息室卸妝去了。但是他去休息室里看了一下,沒看見墨哥的人,只找到了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機……」
沒等夏涼有什麼反應,他很快又拔了另外一個電話。這一回,對方沒說幾句,周朔便突然變了臉色,說話的語氣陡然凌厲了起來。
夏涼一顆心懸在半空,不待周朔掛電話,便著急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周朔掛了電話,猶豫了一下,才道:「跟在墨哥身邊的兩個保鏢,趁著墨哥拍戲的時候擅離職守,沒想到墨哥今天提早下了戲,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墨哥的人了。」
夏涼聽了這話,一掀被子便要下床:「趕緊報警。」
「現在未過24小時,警方未必會立案。」周朔上前一步按住夏涼:「涼哥,你別著急,這事是我的疏漏,我這就趕去B城,你在這裡等我消息。」
夏涼知道自己挺著大肚子也確實力不從心,只能緊緊握了握周朔的手道:「一定要想辦法儘快找到李墨,對方帶了刀子的,他想要李墨的命!」
「我明白。」周朔知道此刻再多安慰的話也是徒勞,他迅速換上外衣,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溫屏,拜託他過來代替自己照顧夏涼。
同一時間,B城某間茶室內,李墨與顧櫟軒相對而坐,各自沉默。
顧櫟軒依然戴著鴨舌帽與墨鏡,進來的服務生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最近……過得還好嗎?」李墨率先打破了沉默。
「還行。」顧櫟軒簡短地答了一句,似乎對自己的現狀不願多提。
「網上一直在猜測,你接下來會簽約哪家。說實話,我也有些好奇。」
顧櫟軒微微偏了偏臉,似乎透過墨鏡意味不明地打量著李墨,這讓李墨有些不太舒服。
但李墨知道,顧櫟軒戴著墨鏡是為了避免麻煩,在這種公共場合,一旦被人認岀來,他們就別想再好好說話。
顧櫟軒沒有回答李墨的問題,略帶譏誚地反問道:「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你竟還有膽子單獨跟我會面?」
李墨垂眸沉默了片刻,道:「以前……我們有太多誤會,有些事情,究竟是你欠了我,還是我欠了你,都已經說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惡意。」
「哦?」顧櫟軒臉上譏誚之色更甚,「你就不怕我再次對你……」
「你不會。」李墨平心靜氣地打斷了他。
顧櫟軒默默看了他片刻,緊繃的嘴角漸漸鬆開一道口子。
「你這人啊……」他突然往後靠了靠,仰面嘆了口氣。
「又想說我不長進了,是嗎?」李墨心知肚明地笑了一下,「其實有些事情,我也知道輕重。比如這一次出來見你,我並不是完全沒有顧慮,但是我想賭一把,」他直直看向顧櫟軒,「賭你我之間的最後一點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