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林清樂不想許汀白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所以即便有一點希望，她也覺得應該去試一試。
如果，他父親沒辦法，她便要想辦法。
缺的是錢，那就慢慢存。
缺的是許汀白的信心和嚮往，那她就努力讓他覺得，看得見，還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第二天周日，林雨芬買了早餐，放在餐廳叫林清樂過來吃，自己便上班去了。
林清樂出來已經沒看到林雨芬的身影，她看了眼桌上的早餐，沒吃，提上後帶上鑰匙，徑直出了門。
她是想趁著林雨芬不在家去許汀白那看看，但沒想到走到路口的時候，碰到了蔣書藝。
林清樂看到她第一眼，下意識是想避開的。
可她走過去的時候，蔣書藝卻喊住了她。
「清樂，等等！」
林清樂停住了腳步，回頭。
蔣書藝走了上來，她躊躇了下，低聲道：「對，對不起啊。」
林清樂一愣：「什麼。」
蔣書藝：「那天在學校，對不起，我，我就是看到那個有點不敢相信。
可我後來想了想，我們也一起那麼久了，你的性子我們都知道的……」
蔣書藝說這個的時候很尷尬，畢竟她那天的遲疑也都是真。
林清樂則是沒想到她過來會是道歉，她這兩天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在學校沒有朋友了……那便沒有了吧，她不會強求所有人都接受。
「說起來那個發網上的人也有病，你爸……額，我是說那事是別人做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是受害者呢。
至於說你意圖殺人的，怎麼可能嘛，你膽子這么小——」
林清樂呆呆地看著她：「你，真這麼想麼？」
「對不起啊，我應該早點來找你說這些的，可是周五那天……我，我腦子一時也亂了。」
「謝謝。」
「沒有沒有……你不用跟我說謝謝，我還覺得愧疚呢。」
蔣書藝抿了抿唇，「那個，你現在要去哪啊。」
「我去找個朋友。」
「許汀白？」
「你知道啊。」
「我猜的。」
蔣書藝似乎因為自己總算見著她並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鬆了一大口氣，「那你去吧，我先回家了。」
「嗯，好。」
林清樂去往許汀白家的路上，一直有些懵。
其實，說一點都不在乎身邊朋友的看法是假的，蔣書藝是她來這所學校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她真心當成是朋友的人。
那天看到她眼神躲閃，她是真的傷心了。
她沒想到蔣書藝現在會來找她道歉……即便蔣書藝的相信晚了一點點，她現在也控制不住心裡的竊喜。
這點竊喜在自己慢慢感覺到真實的時候，發酵得愈發大了，導致她進許汀白家後，都克制不住語氣里的歡愉。
「我給你帶早餐了！我們分著吃吧~」
許汀白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你很高興？」
「唔……有一點。」
林清樂把一個奶黃包放到他的手裡，「給。」
「你高興什麼。」
「偷偷告訴你噢，剛才我來的路上遇到一個同班同學，她是我在學校最要好的。
她和我說，她相信網上說的都是假的，她說，那事不是我的錯。」
許汀白一邊聽著她說，一邊咬了口軟糯的包子。
他一口就吃到了裡頭的奶黃餡，香甜在舌尖蔓延開……是他最喜歡吃的早餐包口味。
「在學校那天，她怎麼不跟你說這些？」
許汀白咽了下去，問。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的呀。」
許汀白一頓。
林清樂說：「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好，一下子就覺得我什麼錯都沒有，他們肯定也會懷疑也會思考，其實這樣就已經很足夠了，我很開心。」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好。
許汀白垂了眸，又咬了口奶黃包：「哦。」
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林清樂這個傻子才會這樣想。
「好吃嗎。」
許汀白嗯了聲。
林清樂：「我媽買的，這裡還有豆漿，你拿著。」
她牽住他的手腕，指引著他去拿豆漿。
她的舉動和語氣細緻又小心，又好像在帶小孩了。
許汀白縮回了手，有些無奈：「知道了，你坐下，管自己吃。」
「嗯！」
一頓早飯吃得安靜，臨吃完的時候，林清樂想到件事，昨天她忘記問的。
「章易坤來找你，又是因為燕戴容嗎。」
許汀白：「嗯。」
林清樂皺眉：「那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我說不能你會不會不問。」
林清樂摸了摸鼻子，不敢說話了。
許汀白見她沉默下去，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下。
他知道她肯定是憋不住的，現在被他這麼一堵，估計欲言又止，糾結得很。
許汀白最後還是道：「說吧，想問什麼。」
林清樂眼睛一亮：「我就是想問戴容跟你是什麼關係，我不是想探聽你的隱私，我只是覺得章易坤每次都因為她來找你，很煩人。」
許汀白：「以前我們父母關係很好，因為這個才認識。」
「很久以前麼？」
「有記憶以來。」
竟然……比她還早那麼多。
「那認識這麼久，感情怎麼也都算是好的吧……為什麼她來找你卻不希望別人知道，你又不願意她來看你呢。」
「我家的事你聽說了吧。」
「啊？
聽說了……」
「公司破產了，還被調查出暗地裡有違法操作，因為涉及金額過於龐大，我們家完全崩盤了。」
許汀白直白地說著，臉上毫無情緒，好像那只是別人的一件事，他停了下，繼續道，「公司的破產還害了很多人失業，那段時間，不……一直到現在，提起許家，全是污點。
燕戴容她父母不允許她還來找那樣家庭的人。
而她自己，也會怕別人說閒話。」
「但是，她還是喜歡你的對不對？」
「……」
「她喜歡你，章易坤又喜歡她，所有章易坤才討厭你。」
許汀白輕抿了下唇，有些彆扭地轉開了頭：「關我什麼事。」
「那，你一點都不喜歡她嗎。」
許汀白：「……我為什麼要喜歡她。」
林清樂：「太好了，我也不喜歡她。」
許汀白：「……」
「我覺得她一點都沒尊重你，如果她真的很喜歡你的話，為什麼要怕被人說閒話，為什麼又任由章易坤罵你欺負你，對吧！」
林清樂說得忿忿然，許汀白笑了下：「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許汀白笑得淺，但林清樂還是捕捉到了。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嘴角，有些驚到，她是看過他笑的，可這次是她這麼久以來難得一次在他臉上看到的，這麼輕鬆這麼真實的笑。
這樣的許汀白褪去了身上的陰霾，真真正正有了這個年紀才有的少年樣。
「許汀白。」
「嗯？」
「你以後多笑笑吧。」
許汀白愣了下，嘴角頓時放了下來。
林清樂皺眉，下意識就伸手把他嘴角支棱了上去，因為她想看的久一點。
但她才讓許汀白假笑了兩秒，手指就被他抓住了。
她回過神：「我，我就想說你笑起來特別好看，我喜歡看你笑。」
許汀白手心捏著她的手指，心口咯噔了一聲，他忽然覺得自己這瞬間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就在他的身上，清晰且認真。
「……別動手腳。」
「噢。」
掌心手指細小柔軟，他立刻鬆開了。
她也抽走了，指尖離開時滑過他的手掌，又麻又癢。
許汀白握緊了手，試圖把那酥麻怪異的感覺驅使開來。
「那天我把書包忘在學校了，所以今天來這也沒帶書，不然等會我練會聽力吧。」
許汀白心不在焉，隨口應了一聲。
於是早餐後，林清樂開了電視，按到了那個經常放外國電影的頻道。
很快，純正的英式英語從電視機里傳了出來。
這部電影有些搞笑，林清樂一邊仔細聽他們的對話，一邊被逗得時不時輕笑。
許汀白今天沒有回房間，只是坐在沙發上。
聽到旁邊那人傳來笑聲的時候，他就會想，這個電視好像總算有了它存在的意義。
——
第二天，周一。
林清樂照例買了早餐，一邊吃一邊去往學校，路上，蔣書藝追了上來，好似一切都沒變，跟她一塊去學校。
一路走往校門口的時候遇到幾個認識她的人，他們看到她的時候，面色微微有些變化，是那種異樣又八卦的打量。
林清樂想起許汀白說的，不必在意相信那些東西的人，於是，她也就坦然地忽略了他們。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了於亭亭和郁嘉佑，他們倆好像早早就等在那裡似得，見到兩人連忙走了過來。
「早，早啊清樂！」
於亭亭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林清樂愣了下：「早。」
郁嘉佑：「你果然又在吃奶黃包。」
「啊……是啊。」
郁嘉佑：「快吃吧，早自習要開始了。」
大家似乎都沒變。
這瞬間林清樂便知道，他們一定和蔣書藝一樣，選擇相信她了。
「嗯。」
林清樂低眸咬了口包子，嘴角慢慢掛上了一抹笑。
原來，這世界慢慢的，跟過去不一樣了。
「誒，下周五就是聖誕節了，咱們怎麼過呀。」
於亭亭像往常一樣說著瑣碎。
蔣書藝：「周五上課啊，還能怎麼過。」
「那總得準備一點聖誕禮物吧。」
「唔……那也是。」
「清樂，你要不要準備一點聖誕禮物？
你有沒有想送的人啊。」
被點名的林清樂抬眸：「送人？」
「對啊，給最重要的人準備一個聖誕禮物，多浪漫啊。」
林清樂眨巴著眼睛。
重要的人……禮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