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林清樂便出發去了基地，然後開了基地的公用車，去往夏泉的家。
停好車後，她帶著陽陽往夏泉住的那棟樓里走。
因為上樓需要門禁卡的緣故，林清樂不能直接坐電梯，需要先帶著陽陽去大廳的物業處做登記。
「陽陽，我們去左邊。」
陽陽很乖，完全能聽懂林清樂的話。
就在一人一狗要調個方向的時候，不遠處的電梯門打開了，林清樂看到兩個人走了出來。
為首那人今天依舊是襯衫西褲，只是昨天襯衫是菸灰色，今天是白色。
白色更是襯得人面若冠玉……
而後方那人穿著更為正式，西裝革履，領帶板正，手上還提著文件袋和筆記本電腦。
林清樂目光在為首那人臉上停了一瞬，正想著是要打招呼還是要假裝沒看見的時候，物業那邊的女職員已經非常禮貌地鞠了個躬。
「許先生，早上好。」
許汀白目光隨聲而去，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但要收回目光時，卻看到了物業前台邊站著的一人一狗。
他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林清樂注意到他看過來的眼神，這下是不打招呼也不行了。
她對著他笑了下：「好巧啊。」
許汀白目光森森，看了眼她邊上的導盲犬，明白過來了。
他直接走了過去，停在她的面前：「你，來找小泉的嗎。」
林清樂點頭：「對，你怎麼會在這啊？」
許汀白：「我住這裡。」
「這樣……」
他跟夏譚是朋友，那住在一棟樓也確實可能。
她就知道，像他這樣聰明優秀的人，如果能看得見，一定可以活得很好。
林清樂垂眸，笑了笑：「那我要準備上樓了，再見啊。」
「林清樂。」
他突然又叫住她。
「怎麼啦？」
許汀白看著她，淺淡的瞳眸浮動萬千，但最後，卻只能通通歸於隱忍，「沒事……再見。」
「嗯。」
林清樂轉身去前台做了登記，前台打電話上樓得到允許後，放了行。
電梯上升，許汀白站在原地看著跳動的字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助理見此提示了下：「許總，會議會在四十分鐘後開始。」
許汀白收回目光：「好。」
「您……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許汀白看了他一眼。
助理道：「我是覺得您今天臉色不太好。」
許汀白：「沒什麼，走吧。」
他只是因為一夜未眠。
「好的。」
助理見他往外走去，連忙跟了上去。
——
夏泉和哥哥夏譚生活在一起，平時夏譚上班出差的話，他身邊都有保姆在跟著。
夏泉是個音樂天賦很強的少年，平日裡，他都會去附近的音樂中心跟老師學鋼琴和小提琴，偶爾還會進行公開表演。
之前，他去音樂中心都是保姆和司機開車帶過去的，但其實去的路並不長，走路的話也就十來分鐘。
所以今天林清樂希望不要有別人插手，只由陽陽來帶領他往音樂中心走去。
當然，她會尾隨在身後觀察。
林清樂替了董曉倪的工作，跟了夏泉和陽陽一整天。
晚上四點鐘，她又陪著夏泉和陽陽回了家。
「清樂姐，陽陽真的好乖，我今天去彈琴，它就一直在等我……」夏泉很興奮，回到家後，拉著她不停地說今天的事，「噢還有啊，剛才走路的時候它突然轉彎了，我起初其實有點不太相信它的，可後來伸手一摸，前面竟然真的停著輛電動車，它太聰明了。」
林清樂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心裡也十分滿足和欣慰，「當然了，他現在已經完全能帶你在外面走路了。」
「太好了，我以後可以自己出門了。」
林清樂嗯了聲：「那今天差不多了，你先休息休息，我帶陽陽回去了。」
「別這麼快走啊，在家裡吃飯吧姐姐。」
夏泉道，「我讓阿姨做了已經。」
「不用的。」
「吃吧吃吧，我還想聽你說更多陽陽的事。」
「但……」
話沒說完，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林清樂望了過去，看到了夏譚和……許汀白。
夏泉的聽力更為敏感，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立刻道：「哥，是你回來了嗎？」
夏譚的目光在林清樂身上停了停，又撇了許汀白一眼：「嗯，回來了。」
「今天是清樂姐陪著我的哦。」
夏泉道，「我還留她吃飯了。」
林清樂匆匆站了起來：「我還是先帶陽陽回去吧。」
「留下吃飯吧清樂。」
夏譚輕咳了聲，「還想謝謝你呢。」
「對啊對啊，姐姐你留下吧。」
夏泉拉著她的衣擺沒放手。
林清樂低眸看到男孩期許的模樣，有些無奈也有些心軟。
「姐姐？」
「啊……那，那好吧。」
許汀白從進門起就一直在看著林清樂，第一次在酒吧那個昏暗的環境下時，他並不能把這個樣子的她跟九歲、十歲的她聯繫起來，而今天早上又是匆忙……
但現在仔細看，他其實還是能從她的眼睛依稀看出她以前的樣子的。
不過也就是一點點，因為長大的林清樂褪去了幼年時期所有稚嫩和青澀，比之以前的可愛，她現在無疑是漂亮的。
如夏譚所說，很漂亮。
「喝點東西吧。」
阿姨見人都回來了，端了果汁、牛奶等出來。
「姐姐，這個牛奶特好喝，我很喜歡的。」
夏泉捅了下自家哥哥，暗示人給她遞。
夏譚愣了下，忙給她推過去，但推到一半就被攔住了。
許汀白攔住牛奶的同時，把果汁給她遞了過去：「喝這個吧。」
林清樂低眸看了眼，說了聲謝謝。
夏譚：「你不喜歡喝牛奶？」
林清樂：「……嗯，不好意思，我從小就不太喜歡喝。」
「啊沒事沒事，是我沒問。」
夏譚看向許汀白，「所以你連這個都知道……」
許汀白沒做聲。
林清樂抿了口果汁，解釋道：「我們高中的時候……關係挺好的。」
夏泉：「是嗎，那也太巧了吧！汀白哥跟姐姐竟然是朋友！」
「嗯……」
「哎呀，可惜我哥哥小時候不是在中國念的書，不然說不定他也有機會那麼早認識姐姐你呢。
不過……現在也不算遲啦。」
夏泉開心道。
但剛說完，就被夏譚很扭了一下手臂。
「嘶——」
夏譚側到夏泉耳邊，陰森森道：「你不要說話了。」
夏泉也壓低了聲，恨鐵不成鋼：「我在幫你啊。」
「不用！」
「但是……」
「閉嘴。」
夏泉看不見幾人之間的風起雲湧，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喜歡林清樂，所以一直在湊對，可誰知道竟然不被哥哥表揚。
呵……不幫就不幫，活該你打光棍！
阿姨那邊的飯菜很快就做好了，林清樂在夏泉的挽留下吃了飯，但吃完飯後她沒有停留，帶著陽陽出了門。
等電梯的時候，許汀白出來了。
兩人都站在電梯門前，一時間有些沉默。
「你……」
「你……」
兩人同時開了口，停頓了下後林清樂道，「你先說吧。」
許汀白：「這幾年還好嗎。」
林清樂低眸：「挺好的，你呢。」
「……還行。」
許汀白看她，「你現在在導盲犬基地？」
「嗯。」
「你……為什麼？」
「其實有你的原因呀。」
林清樂說得直白，反而讓許汀白愣了下。
林清樂：「因為接觸過看不見的人，所以大學的時候選擇去了導盲犬基地做志願者。
也因此在那裡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盲人，我想，如果導盲犬可以普及的話，能幫到很多人。」
林清樂笑了下：「其實一開始看到夏泉的時候，我有想到你，你那時候年紀跟他差不多大。
唔……不過性子差很多啦。」
許汀白低眸嗯了聲：「小泉比我開朗多了。」
「是啊。
哦對了，你後來是出國了嗎。」
林清樂側眸看他，一句輕飄飄的，問得似乎很不經意，也似乎，只是久別重逢的小客套。
許汀白看著她，輕點了下頭。
「那是什麼時候回國的。」
「三個月前。」
「那還沒多久呢，你在國外待了好長時間啊。」
林清樂淡淡一笑，「我以前本來以為，應該都見不到你了，沒想到這麼巧。」
小時候的林清樂終究是長大了。
會客氣地笑，會疏離地問。
而這些客氣和疏離，都是因為他於她空白了很多很多年，也缺席很多很多年。
是因為他遲到了。
許汀白念及此，心口那瞬間是尖銳的疼痛，他抿了下唇，聲音有些低：「我一直在為回來做準備。」
「是嗎。」
林清樂道，「挺好的，但其實你這麼聰明……在哪都會很好。」
叮——
電梯到了。
她並沒有想久留樣子，立刻就進去了：「那我先走啦，還得趕緊把陽陽送回去。」
許汀白：「……好。」
電梯一開一合，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許汀白其實有很多想說的，可他突然沒有了理由。
說那麼多還有用嗎……他遲到了是事實，她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人也是事實。
「我說你怎麼今天晚上要來我家吃飯，原來是知道林清樂在我家啊。」
夏譚倚在門口，涼颼颼地說道。
「我先上去了。」
「你等一下。」
夏譚道，「你現在能告訴我你們倆怎麼回事了吧，誒，你可別說只是什麼朋友那麼簡單，你那天的反應可不像朋友。
嘶……在一起過？
前女友？」
「不是。」
「那到底什麼情況啊，暗戀啊？」
許汀白這下沉默了下來，夏譚看得心驚肉跳。
天知道，許汀白竟然會暗戀人對他而言有多驚悚。
「不是吧……雖然我承認這姑娘真的不錯，但你竟然會暗戀人？」
夏譚咋舌，「你這副樣子，我都不敢說我喜歡她了。」
許汀白一記冷眼飛了過來。
夏譚後退了一步：「喂喂喂，你這什麼眼神，我哪知道你喜歡她啊，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喜歡上她我還有錯了我？」
「……」
夏譚輕哼了聲：「不過這會說喜歡也沒用了，不止我，你也別看了，人都有男朋友了。」
許汀白臉色頓時有些沉。
夏譚搖了搖頭：「你今天來就是專門為了看她的吧，汀白，你是不是有什麼歪心思了？
雖然挺不道德的，但也不是不行，就是怕萬一干擾到人家……」
「我沒想干擾她。」
「是嗎，那你今天來幹嘛的。」
許汀白一頓。
他不知道，明明是不應該，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想見她，想看她，即便知道她已經有了男朋友，還是沒能壓抑住自己……
「你就老實說吧，你就是想橫刀奪愛了。
嘖，我還真不知道你會這麼喜歡一個人。
你說我怎麼這麼慘啊……」夏譚捂了捂胸口，「我也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誰知道人不僅有男朋友，還被我兄弟暗戀著，這他媽，這他媽我要怎麼辦？
！」
許汀白原本只是覺得心臟疼，但現在，連腦仁兒也有點疼了。
「……你閉嘴。」